第三百一十五章 睡到自然醒
玛格丽特说完后，弯腰屈膝，再次向众人施礼。 全场鸦雀无声，这使她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说的不好。我是不是有些过于自我沉醉，让大家误以为我是在讲大话讲空话？她惴惴不安地想道。 突如其来的海啸般掌声把她惊了一跳。带头鼓掌的是查理四世，几乎与他同时鼓掌的是第一排那些显赫贵宾，然后全大厅的人都参与进来了。 果然不愧是最强大的法兰克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谈吐气质眼界思想都高人一筹，所以才能作出如此深情饱满而又寓意深刻的感言。这不仅是很多人听过的最好的成年礼致辞，也是他们听过的最好的即兴演讲。人们一边大力拍着手掌，一边朝周围人用力点着头，向他们传达自己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而如果从他们脸上也看到同样的兴奋，人们心中则掀起更大的波澜，最终把他们全部淹没。 玛格丽特的脸色略显苍白，但又布满红晕，这显示她的内心同样极不平静。她的手臂与大腿都在微微颤抖，这使她不敢迈动步伐，生怕不小心摔倒。她双拳紧握，指甲掐入掌心，以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三皇子莱德走上舞台，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把玛格丽特轻搂怀中，表面看是扶着她，其实是不着痕迹地架着她走下了舞台。查理四世微微点头，这是整整一天来莱德最让他满意的一次表现了。看来老三的长处还是在与人交际、出面应酬上，他风度翩翩，感情敏锐但心思不够缜密，如果今天的成年礼交给向来做事滴水不漏的老二统筹，或许就不会出这么多篓子。只可惜老二体型肥胖，形象欠佳，实在有损法兰克皇室的风度。至于他自己也是身材矮小，查理四世则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本来洗礼仪式下午就应该结束，整个晚上到通宵都是狂欢时间。虽然因为突发状况，洗礼仪式挪到了晚上，但之后的活动还是要正常举行，这也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 不仅查理四世从王座上离开，连王座也被小心翼翼地搬到其他地方，这意味着接下来几天他都不会再坐上那个位置，也意味着一切与严肃和等级有关的话题都宣告结束，剩下的只有轻松、愉悦和享乐。 一对对身穿艳丽舞服的青年男女手挽着手，踩着欢快的舞步，从大门、侧门、后门各个方向进入了大厅。他们在嘉宾的面前与背后跳着，跑着，身上散发的迷人香水味道，手腕和脚腕铃饰发出的悦耳响声，使嘉宾们的内心也火热起来。他们伸出手臂，向异性嘉宾发出邀请，嘉宾们握住他们递过来的手，从座位上起身，一同加入了舞团的行列。很快，整个大厅里已是舞蹈的海洋，欢腾一片。 艾伦不会跳舞，无法融入这种氛围，自然也就心生厌恶。他低声诅咒了一句“活该你们把脚给扭断”，便离开了登基大厅。大厅里空间宽敞，他却倍感压抑，外面走廊狭窄细长，他反而觉得自由自在，身心一阵轻松。看来使人们产生拥挤感的，更多是心理空间而非物理空间的作用。 艾伦沿着走廊一直往前，每经过一个窗口，就顺手把玻璃窗支开。外面的夜风吹进来，他更觉凉爽惬意。 他走到一个拐角时，突然被一个袋子当头罩了下来，顿时眼前一黑。他双手用力往外推，但袋子似乎是兽皮做的，韧性极高，他没有扯开。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就朝他身上落了下来。 “快住手，我认出你们了！”艾伦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皮袋传出来。 袭击他的人都停住了手。艾伦松了一口气，正努力从袋子里钻出来，但很快的，更加密集的攻击朝他而来，现在不仅有拳打，还有脚踢。 “你们再不住手，我就要大喊，到时候谁也跑不了？”艾伦威胁道。然而这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谁知道在他们口中传着传着就变成什么样子了。 周围的人听到后，又狠狠地踢了他几下，然后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艾伦艰难地从皮袋里钻出来，吐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慢慢地爬了起来。对方给他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当然他们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想让自己憋屈难堪。谁和自己有过节，而且能调走这里的守卫和侍者，他猜也能猜得出来。不过对方似乎也认定自己拿不出什么证据，拿他们无计可施。这就不仅仅是报复，更是赤裸裸的耀武扬威，对艾伦而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艾伦一路打听着，往玛格丽特的房间走去。此时她正在兴奋难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嘴上一直说个不停，屋里并无他人，只有耷拉着脑袋趴在椅子上的萨博鲁。萨博鲁乏困至极，但每当他的眼皮合在一起超过正常的时间，玛格丽特就会用纤细的手指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梦乡中拽回现实。 “小明，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好？”玛格丽特停下脚步，歪着脑袋问萨博鲁。 大姐，你也经问了一百遍了，而且你分明是在炫耀，哪里是在担忧。萨博鲁一边腹诽着，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 “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是不是我语速快了一点，留给观众遐想的时间不够？”玛格丽特又问。 留给我睡觉的时间才是不够。萨博鲁一声不吭。 “或者，我的感情不够充沛，语气缺乏抑扬顿挫？” “难道说，我的肢体语言不够丰富，手脚有些生硬？” 玛格丽特一股脑地问完之后，见萨博鲁没有回应，右手拇指与食指又重新捏在一起，朝他的耳朵伸了过去。 “醒着呢，醒着呢，别揪！”萨博鲁急忙说道。 “哼！既然醒着，为什么不回我的话。”玛格丽特生气地问。 “我的水平太次了，你刚才说的东西我不太懂，不知道该怎么回你。”萨博鲁极力贬低自己。 “既然你不懂，那刚才对我的夸奖和赞美，都是假的咯，是在故意敷衍我是不是？”玛格丽特阴着脸问道。 萨博鲁打了个冷战，急忙辩解道：“不是的。你开始问的那些问题，我勉强还能回答，可是你越问越深奥，我的智力就逐渐跟不上的。你总不可能一直在重复同样水平的问题吧。” 玛格丽特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缠他，而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发呆，还时不时地发出傻笑。过了一会儿，她见萨博鲁还没有入睡，便奇怪地问道：“你刚才不是很困么，怎么现在又不睡了？” “原来你知道我刚才很困啊？”萨博鲁委屈地问。 玛格丽特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想问完一个问题就让你睡觉，可又忍不住想问下一个，问完下一个，又忍不住想问下下一个。再说了，你是我的朋友，你不听我倾述，谁听我倾述？” “女人都是疯子，狂躁病与歇斯底里症患者。”萨博鲁小声嘀咕道。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大一点，我没听见。”玛格丽特问他。 “没，没什么？就是人太困了，常常说一些自己都不知所谓的东西。”萨博鲁急忙说道。 “那你快睡吧，我不打扰了。”玛格丽特说。 “睡不着，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眼皮直跳。”萨博鲁说。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妹，你在吗，是我。” 萨博鲁直接跳了起来，惊恐地说：“果然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有他在，我不仅没法睡觉，估计要被折腾死了。” “你放心，他是来找我的，你就安心睡觉吧。”玛格丽特安慰道。 门外的声音继续说道：“师妹，小黑是不是在你这里，我有事找他。” 萨博鲁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摔到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啪”的声响。玛格丽特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走过去把门打开，问外面的艾伦：“找我有事吗？” “不是找你，是找小黑。”艾伦说道。这时在地上装死的萨博鲁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睡着了。”玛格丽特扭头看了下地上的萨博鲁，对艾伦说道。 “师妹，你被他骗了，狗睡觉都是侧着睡的，哪里有趴着睡的。”艾伦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萨博鲁。 萨博鲁急忙把身子侧过来，腿往外蹬，但怎么都觉得别扭，这才想起自己睡觉一直就是趴着的。糟了，被这小子给骗了，他猛然醒悟过来，心中懊悔不已。 玛格丽特也是直摇头，自己正给他打掩护呢，他自己倒先暴露了。她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冲上前去就质问：“好啊，原来你是在装睡。” 对于玛格丽特这种转手出卖战友的行径，萨博鲁心中甚为鄙视。不过他得先把局面应付过去，于是说道：“我本来是睡着的，可是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就醒了。” “我们的声音并不大啊，怎么就把你吵醒了？”艾伦又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睡着睡着，就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萨博鲁说。 艾伦仔细打量了一下萨博鲁，对玛格丽特说：“他这么容易被吵醒，而且双眼看上去也不惺忪，说明睡眠很浅。” “你到底想说什么？”玛格丽特直接发问。 “也就是说，他是睡到自然醒了，只不过我的到来使这个时间略微提前了一点点。小黑，我本来还担心打扰你睡觉呢，既然你已睡醒，就随我来吧，我有事请你帮忙。”艾伦对萨博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