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孩胡闹
见三个儿子都没有说话，查理四世咳嗽一声，开口说道：“我们法兰克帝国和教廷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明争暗斗。从全局和长远来看，没有一方愿意打破现有的平衡，但从局部和短期而言，都想压彼此一头，而这成败的关键就是看哪方更占理，能获得更多的外界支持。我们之所以能拒绝教皇为玛格丽特洗礼，理由就是与惯例不符，并以此争取到了法兰克大教区大部分主教的支持，所以才能小胜一役。而昨夜艾伦遇袭遭抢一事，纵然他有夸大其词之处，但以我的判断，他应该不会无中生有，刻意栽赃，想必确实是吃了大亏，所以这件事是教会占理。” “圣母院的弗雷里大主教已经明确表示，他不会介入此事，他是法兰克大教区地位最高的两位红衣大主教之一，又是巴黎分教区唯一的一位红衣大主教，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巴黎分教区乃至法兰克大教区其他主教们的看法。他们上次和我们站起一起共同抵制教廷总部，心中早已愧疚不安，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他们很容易和教廷总部站在一边，反过来对抗我们，那我们借助洗礼一事好不容易取得的微弱优势就会荡然无存，甚至会落入下风。” 查理四世最后说道：“在这件事上，老二看的最远，对问题的本质也认识得最深刻。老三你太容易被外界所影响，老大你军务娴熟，思维缜密，但接触政务的时间太短，很多问题考虑不周，今后你们三个要互相学习，互相请教，不要怕丢什么面子。在自己人面前丢面子不算丢，在外人面前丢面子才算丢，丢上一次要很久才能捡回来。” “是！”兄弟三人全部起身向查理四世躬身行礼。 “行了，你们坐下吧。”查理四世随意摆了摆手。“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也没有其他外人，你们不必太过拘束。” 然而兄弟三人的反应却不一。心中最喜的当属二皇子卢贝特，因为刚才查理四世对他几乎全是褒评，不悲不喜的是大皇子鲁曼因，因为查理四世对他既有肯定也有批评，而最郁闷的则是三皇子莱德，因为查理四世对他的评价只有半句，是兄弟三人中最短的，而且还是毫不掩饰的差评。对老二是褒奖暂且不说，对老大虽有夸有骂，但说的话最长，可以理解为对他期望最深。 当然，他们三人都极力掩饰心中的悲喜，努力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查理四世也仿佛没有留意到他们的情绪变动，继续说道：“这件事不好解决，但总要努力去解决，我们皇室的身份很敏感，但也总要有人出面。如果我现在把艾伦找来，相信他会卖我这个面子，但这次我决定不出面，由你们去做。你们谁对自己有信心，自告奋勇站出来，我事先声明，你们只能依靠自己，皇室和帝国不会给你们任何的支持，至少明面上的支持不会有。” 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心中不停盘算着。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考验机会，如果处理好了，无论在父皇心中，还是在朝野之间，个人的声望都会获得极大提升，甚至有可能完全甩开另外两人，形成一骑绝尘之势。但危险也同样并存，一旦处置不当，无论是得罪了教会还是贵族，或者两边都得罪了，激起莫大的怨愤，今后都只能做一个闲散皇子，再无问鼎帝位的可能。可以说，这是一次收益和风险都无限大的赌博，赢了可以赢得一切，输了也会输掉一切，考验的不仅是智慧，人脉，手段，更考验勇气和魄力。 “父皇，儿臣愿领命！”大皇子鲁曼因首先说道。 “父皇，儿臣愿为您分忧！”二皇子卢贝特紧随其后。 查理四世又看向了莱德，平静地问道：“老三，你觉得谁合适？” 莱德迟疑了起来。他首先明白，自己是应对不了这个局面的，一旦让自己负责，局面肯定难以收拾。至于老大老二之间，他个人比较看好老二，无论自己推荐谁，他都是二比一的票数，基本可以获得任命。是推举老二成全他一把呢，还是推举老大坑他一回呢，他心中犹豫不定。 “我觉得大哥比较合适。”莱德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理由？”查理四世又问。 “大哥武力出众，相貌威严，能更好地威慑对方，迫使他接受我们的安排。”莱德如此答道。然而他的真实想法是，老大在边疆呆的时间太久，对巴黎错综复杂的势力派系缺乏了解，人脉也不够广泛，而这恰恰是自己的长处，老大想要漂亮地解决此次危机，就不得不倚重自己。而如果换做老二来处理此事，自己在一旁看着他都会嫌碍眼。 “老大老二的勇于担当我很欣慰，老三的谦逊退让我也很满意，可你们的思路还是不够广，尤其是思维最具跳跃性的老三，我本以为你能给出最令我满意的答案，但你也没有。我给你们划定了一个范围，让在你们三人中间选，你们就不再考虑其他的可能，表面上是被我束缚，其实是被你们自己束缚。仅凭这一点，你们恐怕都无法胜任此事，因为艾伦此人行事毫无章法，出招令人防不胜防，你们遵循常理去和他交手将会非常被动，最终被他牵着鼻子走。”查理四世缓缓说道。 鲁曼因和卢贝特均是一脸羞愧，莱德心里反而好受了点，虽然查理四世骂他骂的最凶，但在这一点上对他的期望也是最高，这说明在父皇心中，自己并未处于绝对的劣势，还是有机会的。 莱德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父皇，孩儿一时愚钝，辜负了您的信任，现在我推举小妹，我相信她一定能处理好此事。” 查理四世呵呵笑道：“你能想到你们是兄妹四人，而不是兄弟三人，殊为难得。老大老二，你们是什么看法？” 鲁曼因和卢贝特没有立即表态。作为贵族尤其是皇室子弟，长辈为了考验他们，往往是步步挖坑，处处设伏，如果不假思索地往里面跳，只会让长辈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印象。 然而面对查理四世的询问，他们不能一直保持沉默，鲁曼因作为长子首先表态：“小妹昨天才举行了成年礼，今天就负责处理此等要事，体现了我们法兰克皇室对待责任的一贯态度。作为大哥，我愿不遗余力地协助她。” “小妹和艾伦关系不错，有她出面，很多事情就有了周转商量的余地，我也愿全力支持小妹。”卢贝特接着表态。 查理四世最后笑着说：“最关键的是，她才刚成年，就算处理不当，我们也可以不认账。艾伦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还是个小孩子，无论输多少次都输得起，他能对你认真，但你不能对他认真，所以无论是谁对上他，未战就先输一半。这件事原来就是一群小孩子之间的胡闹，现在就让两个小孩子继续胡闹去吧，我们大人瞎搀和什么。” “父皇英明！”兄弟三人再次起身说道。 “什么？父皇要我去找他，可他已经拒绝过我了呀。”当三位兄长一起来找自己，告知父皇的安排后，玛格丽特吃惊地说。 “他不是拒绝你，而是在等你开更高的价钱。”卢贝特笑着说道。 “二哥你说的没错，他确实开价了，要我把那颗巨龙之泪赔给他，再向老师解释为什么帮别人不帮他，但这两个条件我根据就没法答应嘛。”玛格丽特苦恼地说。 “小妹，你让他直接放人，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反过来开你也做不到的条件，好让你知难而退。但如果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他放人，而是其他什么的，这中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鲁曼因说道。 “大哥你说的也对，他的条件一开出来，我确实知难而退了。可是你说的其他目的，又是指什么？”玛格丽特问道。 莱德这时说道：“他吃了亏，既要收回本，也要收利息，有些是能从那些被抓的人身上得到的，有些则要向他们所属的家族讨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当他们的沟通桥梁，既要能让双方各取所需，又要让彼此有台阶下。大哥二哥还有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可为什么让我出面呢，我感觉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玛格丽特又说。 “因为你身份最适合，既是帝国公主，又是教会圣女，大家都相信你不会过于偏袒任何一方，而且你和艾伦关系也不错，其他人都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卢贝特劝说道。 “那我试试吧，但不保证一定能行。”玛格丽特犹豫着说道。 就在玛格丽特再次驱车前往守护骑士营地的时候，查理四世的旨意也传了出来：小孩子们的胡闹，就由他们去，大人们想看就看着，但插手就没必要了。 凡尔赛宫里的酒会与舞会照常举行，嘉宾们继续着纸醉金迷的放纵狂欢，只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多了些新鲜时兴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