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是盗剑之人
只是过了片刻，待心跳和呼吸稍微平息下来，宋成便急急忙忙的向远离河道的方向走去了。之前那老者并未下水，现在过了这么久，想必也明白事情出了变故，定然会沿着河道寻找，自己若是还待在这里只能死路一条。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得赶紧将那二人谈话内容告知九剑庄。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了之前诸多事情，对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已然深有领会。如果是在第二次碰到楚云之前，宋成是万万不会如此去做的，想那九剑庄主夫人不问缘由便轻视自己，更是丝毫不顾虑其丈夫和自己家当年的因果情分，自己断然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前去通告的道理。但那楚云对自己有恩，虽然只是三十三两，但对于自己一家人来讲，却是足以铭记一生的大恩！ 男儿一生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自己虽然力量弱小，但也要尽量避免她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此想罢，宋成没再丝毫犹豫，拖着疲累的身躯，蹒跚但却坚定的回到了九剑庄大门之前。 再次叩门，心境却是与上次绝然不同，再也没有了丝毫对这豪门大院的敬畏和向往，反而心底深处存了几丝鄙夷。 若是仁义不存，纵然帝王将相又有何用！？ 因为已然是深夜，直到敲门声响了许久，才终于有个小厮开门探出头来。 不过，当那小厮看到门外宋成之时，竟然神色震惊，更是显出惧怕，开口呼道：“是你！？” 这小厮正是白天给宋成开门那人，宋成心中着急，虽然疑惑对方为何如此表情，但也顾不上疑虑在意，忙道：“我有急事要见楚姑娘，福叔也可，烦请速速通报，十万火急！” 不料，还不待宋成话声全部落下，那小厮竟然一边后退一边冲里边一声大喊：“快来人！是那宋成！” 这声大喊，几乎是穷尽了小厮所有的力气，竟然震的宋成耳朵微微发麻。与此同时，只见庄中多处屋舍灯火齐亮，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有数十个携带佩剑之人蜂拥而来，齐齐堵到了门口。 更有一个青衫中年当先而至，对着宋成一声怒喝：“大胆狂徒，还敢前来，我等找你半个晚上没有找到，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来人，给我速速将他擒下！” 紧跟着，那夫人也走出屋来，视线越过众人，怒视着宋成，口中却是对青衫中年说道：“子良，这小贼武功甚高，先前你赵师弟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中，切莫大意！” 宋成大惊！在来的路上，他心中曾推断过多种此次前来的情况，却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听那二人对话，声称自己杀了他们九剑庄一人，可是这事又是从何而起？难不成那四方门门主弟子，竟成了九剑庄门人？那也太过可笑了吧！ “可否给宋某一个解释？” “解释？可笑至极！”庄主夫人先是扫了众人一眼，看那些弟子对此心领神会，很是默契的将宋成包围了起来，这才接着道：“你本是区区山野村民出身，却想要染指我女儿，我怜你一路远来不易，这才给你些银两补偿，你不要银两也就罢了，可是为何却在之前去而复返，盗走我镇庄的九把宝剑！？说，可是四方门派你前来？” 宋成不知晓对方为何会如此冤枉自己，但这事显然和自己毫无关联，甚至自己此次前来，都是为了报信，好使的他们九剑庄免于危难，现在却遭受如此对待，心中早已怒极，不过他并非莽夫，看这些人来势汹汹，凭着自己那区区一招，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于是凝声问道：“你可曾亲眼看到是宋某？” “自然亲眼所见。”那夫人不假思索回道：“难不成，本夫人还会冤枉你不成？” “罢了。”宋成幽幽一叹，想着自己杀死那四方门主弟子后，本应立马远离这是非之地，连夜回家，但为了不愿辜负楚云一份恩义，这才好心来此通告他们，可没想到再次无故被冤，这事情可笑至极，自己也算是可笑之极了。 看这些人的神情和话语，已然是断定自己这是第三次来了，并且在第二次杀人盗剑，且自己本就被那夫人不喜，解释再多又有何用？这一劫，自己怕是很难躲过了…… 这么一想，宋成反而神色愈加淡然了，看着数十所谓的武林豪侠，武林高手，看着这随便一个都能轻易杀死自己的人，这些曾经在年少时的武侠小说中无比敬畏、无比羡慕的人，这些在自己印象中应该是明辨是非，为国为民的人，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蔑视。 开口道：“十六年前，你九剑庄庄主朱九剑重伤濒死，我父亲好心将其救下。我父亲只是个读书人，教了一辈子书，接受了一辈子历代大贤的教育，他生性胆小怕事，一辈子从来不愿与人争执，宁可自己受些委屈，甚至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每年过年，都是我母亲杀鸡，因为父亲不敢。可是父亲很聪明，他在看到朱九剑的时候，岂能不知，这样的武林中人，仇家也必然是武林中人，如果自己将他救下收留，那很有可能引得仇家前来，最终牵连害到自己。但是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把你们庄主救下了，更是花费家中积蓄请来大夫，自己还悉心照顾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父亲常常教导我，我们读书人的傲气，其实并不比那些武林人士少，我们不愿与人争执，只是因为我们不屑与人争执，我们胆小怕事，但是我们也心存大义，男儿一生，并非只是靠匹夫之勇才能顶天立地！” 听着宋成低沉而缓慢的话声，那几十个九剑庄弟子也不禁有所动容，露出凝神倾听的神色，只是那庄主夫人略显不耐，但也没有开口说话。 宋成却是丝毫不在意他们如何，只是自顾自接着说：“去年的时候，因为我参加秋考盘缠花费，欠下了镇里的首富刘富贵三十三两银子，刘富贵逼迫讨要，更是将父亲打伤，父亲无奈之下，这才让我来县城找你们庄主，只是为了借三十三两银子，仅此而已！” 庄主夫人微一皱眉，有些疑惑宋成话中真假，不过她边上的少女显然没什么心机，开口道：“娘，原来他不是来提亲的啊……” 庄主夫人微微摇头，淡然道：“不要轻信旁人。”旋即继续怒视宋成，没有说话。 宋成接着道：“听说你们庄主为人豪侠，受不少江湖人士崇敬爱戴，九剑庄更是在江湖上声名赫赫，我即便只是个读书人，但也有所耳闻。这十六年来，我不知道为何如此豪侠的朱庄主从未再和我们家有过丝毫联系……哪怕我们青年镇到县城只有区区百里的距离。但是现在，看到你们，我只想说，所谓武林豪侠，不过如此，愚蠢之极！” 说到这里，宋成大袖一挥，冷笑着看向众人，还不待他们反驳，便接着道：“如果真是我盗取了九剑，真是我杀了你们同门，我岂会再次前来？送死不成？” “你……”那为首的青衫中年却是被这些话怔住了，他也不傻，脸上露出疑惑神情。其实，他之前并未亲眼所见宋成杀人盗剑，否则以他九剑庄大弟子的身手，也足以将之拦下。一切只是听那夫人所讲，那是他的师母，是他一生最为敬重的师父的妻子，他怎能不听？ 不过那夫人自始至终神情未变，一直冷冷的怒视着宋成，此刻看青衫中年略有犹豫，立马厉声道：“休要再听他狡辩，你朱师弟和李师弟当时可也是亲眼目睹。” 闻言，青衫中年看向两个同门，眼神冷冽，看那两个平日里极为害怕自己的师弟点头称是，神色没有半点虚假，这才猛的看向宋成，大喝道：“将此贼给我拿下！” 眼看着众人就要携剑冲来，千钧一发之际，宋成便要将两颗药丸全部取出吞下，不过，眼下的危机已然远远超出那四方门弟子追杀之时，别说是两颗凝力丸了，就算是十颗百颗，除了撑爆肌rou骨骼之外，都不见得真能让自己敌得过九剑庄众人。然而，就在宋成刚刚摸到丹药的时候，却骤然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黑衣蒙面人档在了自己身前，只见那黑衣人挥手出剑，只是一招便将所有人的剑势格开，而后一手携住宋成，纵身一跃而起，跳到门院高墙之后，快步飞奔而去。 “休走！”青衫男子一声怒喝，紧跟着跃上墙头，但他速度竟要比黑衣人慢上不少，只是片刻，便再也寻不到对方的身影。不过，盯着那黑衣人远去的背影看了半晌，青衫中年眼中竟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那庄主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疑惑一闪即逝，旋即冲几个弟子道：“速速去别院请欧阳大侠！” 再说宋成那里，他只感到一根纤细的胳膊环在自己腰部，然后自己便身躯离地而起，随着对方在墙头上疾驰，直到彻彻底底的离开这偌大的九剑庄范围，甚至出了城，不多时进入到那片山岭当中。 一直等到了山岭深处，黑衣人才将宋成放下，开口道：“此地，应该安全了。” 看到对方依旧没有展露真正面目，宋成也不便询问，认真抱拳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 黑衣人点点头，却是没再说话，转身正要离去，却又忽然说道：“尽快回去，赶紧带着你家人离开，走的越远越好，那九剑庄虽然自顾不暇，你也并非是真正的盗剑之人，但庄主夫人却还是可能派人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