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主心骨
鸦群溃散掉之后，连天空都变得晴朗起来了。预备役的少年们先是愣在那里一小会儿，紧跟着就爆发出阵阵欢呼。 只不过这欢呼里还夹杂着几声痛叫，倒是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和谐。但就算是他们全都疼得龇牙咧嘴，叫唤的声音也怎么听都像是在大笑。 利奥波特终于放松下来，她轻抿着嘴唇把一双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牙，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男儿身”，被人看到这种笑容不是要露馅了！ 她紧张地向四周瞄了几眼，发现欢呼的众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才松了口气。 强忍心中的激动，又努力保持着平时那副冷淡脸孔，利奥波特对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可怜三人组说道：“你们干的很好。” “那是，我们是谁？当然……呃，其实也没什么，呵呵，呵呵……” 卡洛斯正在那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听到有人夸奖后立即就要跟着贫嘴两句，但当他看清了那人是利奥波特，马上又哆嗦了一下，冷汗都淌下来了。 早先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和杰瑞一起训练，另一个是和利奥波特一起训练。 这听起来好像是同样的一件事，但里面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和杰瑞一起训练是会让人丧失信心的，你拼了命的练到瘫软在地，自认为已经在努力程度上舍我其谁了，一转头就看到人家那边依然生龙活虎地练着，而且练的比你还多。 人生第二大的打击莫过于此，实力上的差距总会有个希望，但这精神上的差距却会让他们被人比下去了还忍不住要说一声佩服。 至于那第一大的打击，当然就是无论实力还是精神全都比不过对方，偏偏对方还在冷漠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助人为乐的热心肠，并且还很喜欢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来指出你的问题所在…… 一次两次没问题，三次四次也很感动，但时间长了被指点一次就要挨揍一次，再被指点一次就再被揍一次，利奥波特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相当深刻的——可怕了！ 到后来连被认为最能在拼命程度上与杰瑞相比的托尼，都在看到利奥波特的时候立即闪人，何况是卡洛斯这个可怜三人组中最怕疼的昔日富家子。 于是他们条件反射般地看到利奥波特就冒冷汗，然后赶紧逃得远远的。 利奥波特一看卡洛斯的脸色，还有正在努力往远处挪着，却因为一身的疼痛而几乎动不了的另外两人，立即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了。 这让她不由得心中暗笑，同时还稍稍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那种“助人为乐”的事情当然不是她擅长的，可是不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让这三个极爱凑热闹又非常没有自觉的讨厌鬼离开呢，她可不想和杰瑞在一起训练的时候还有别人打扰啊。 于是她敢发誓，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而已…… 多亏了魔法挂坠的非凡效果，要不然利奥波特敢肯定自己的脸上一定是通红一片。不过现在有着魔法的屏障在，倒是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了。 迎着刺破云端洒落下来的阳光，利奥波特勉强站了起来，双腿的无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 即便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的正牌战士，她现在也依然虚弱到了一个几乎从来没有过的地步。可也正因为她是唯一的正牌战士，一名已经初步掌握了斗气的一级战士，她才更清楚自己身上的疲惫感因何而来，还有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利奥波特目光一凝，向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其实不仅是她，其他少年们在短暂的兴奋过后，也都将目光投向一个地方。 那里的一切都已经渐渐清晰，有一块断崖突出到山体之外，后面是一条银龙般的瀑布，水幕轰击岩石的声音如雷般炸响，组合到一起却好像是一副梦中的朦胧画面。 杰瑞还站在那里，手中提着银色的长剑，竟是从刚才到现在都一动不动，依然背对着大家。 终于有第二个人站了起来，是刚刚还在挣扎着挪动的托尼，谁也不知道他这削瘦的身躯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 可怜三人组中就数托尼最细心了，别人激动欢呼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杰瑞的情况不对，如果能过去的话他早就已经冲了过去，但他现在也只是勉强能站起来。 不能动，只能喊。 “杰瑞，我们赢了！哈哈，我们活下来了！” 这绝对是托尼现在最大的力气，在他身旁的丹尼尔和卡洛斯都是一愣，随后立即想明白了托尼的用意。他们的眼中也浮上了一抹担心，就和状态更好的，早早望过去却并没有走过去的利奥波特一样。 大喊之后，少年们顿时沉默了。 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连疼痛的闷哼也被强行压下，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起来。 这场与灰鸦群的战斗就像是飞来横祸，谁都没能提前拥有半点的心理准备。 一开始他们只是在慌乱中遵循着本能，无论是杰瑞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有人站出来引领方向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跟着跑。后来他们终于撑过了第一波攻击，维持住阵型并与先锋小队的三人会合，尤其是最后他们成功冲到了这里更击溃了鸦群逃出生天。 胜利来自于大伙的共同努力，但那个站出来领导着他们的是谁？是杰瑞！ 维系住这个集体给他们力量和勇气的是谁？也是杰瑞！ 此时此刻他们最关注同时也最感谢的是谁？还是杰瑞！ 即便这样的话语并没有人直接说出来。但在这场战斗还未结束的时候，杰瑞就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那根主心骨。这种情况甚至与副队长利奥波特的明确授权无关，谁是领导者的问题在过程中便产生了答案，最后又在那一片冲天的剑光中完成定格！ 托尼的紧张也是大伙所担心的，如果这个时候杰瑞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结果。但也就在这时，前方挺拔的身影微微一晃，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一颤，竟然是杰瑞回过头来了。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好不好，那个谁……呃！还能动弹的副队长大人，过来扶我一下呗，腿麻了。” 众人都是一愣，紧跟着瞬间欢呼起来。 他们见杰瑞刚刚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问题，那些传说啊故事啊，等等各种或悲壮或辉煌的东西里有着太多类似的桥段了，英雄只能站着死，最后就真死了……还好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眼前。 这家伙太会吓人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有娱乐精神呢。腿麻了，那也能算问题？ 刚站起来的托尼一下子又坐了回去，正无语摇头的他却是终于放了心。 卡洛斯因为大笑而扯动了伤口，正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突然一捅身边的少年，纳闷地问道：“咦，你小子跟着笑什么笑？我记得你最喜欢跟杰瑞对着干的啊？” 这个少年名叫理查德，是预备役中公认的天赋最佳的几个人之一，他平日里总和布伦特在一起，也是自视甚高对平时因为努力而被蒙戈夸奖的杰瑞很看不过眼。 听了卡洛斯的话，理查德顿时就尴尬了，哼了一声把脑袋扭到了另一边。 竞争是竞争，关系不太好也的确是事实，但他有一点和布伦特不同，他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敌视杰瑞。而且此刻的他也是真的为杰瑞没事而高兴，至于以后要怎样竞争，怎样把杰瑞甩在身后，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只是这种想法他可不好意思说出来，更没兴趣去争辩什么。 利奥波特同样悄悄松了口气，可能真的是骤然放松的缘故，她完全忽视了杰瑞对她的称呼，走过去轻声问道：“你真没事？” “有事！太有事了！” 杰瑞一脸严肃的模样又把利奥波特给吓了一跳，但还没等她开口呢，杰瑞就一指自己的腿：“刚刚说过了啊，动不了了，劳烦副队长大人背我过去呗。” “你让我……背你？” 利奥波特的眼睛顿时瞪得跟两盏小圣灯似的——神殿用魔法加持的不灭灯火，但似乎都没有这么圆这么亮——只是她的眼睛里完全没有焦距，整个人都傻住了。 眼看着利奥波特问了一句就没动静了，杰瑞很不客气地把手往她身上一搭，大咧咧地说道：“不然呢，来来，都是大男人的别见外。以后你遇上这种事我肯定也帮你啊，刀山火海我都保证把你给背出去。” 作为正式的神殿战士，圣女麾下圣骑士军团的一员，利奥波特竟然被一名战士学徒给轻易搭上了肩膀，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就算真是有极小的概率发生了，她也肯定是顺手使出一招过肩摔，然后跟上去来个最夸张的跳劈，让对方知道战士的肩膀就和老虎的屁股一样摸不得…… 但现在，她愣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整个脑子都木掉了，想的就只是杰瑞刚刚的那句话。 “要我背……背他？背他？背他！” 利奥波特正大脑短路的时候，杰瑞已经往她身上一靠，可怜的利奥波特顿时就有了被雷劈的战栗感。她刚想要把杰瑞甩下去，就看到预备役的少年们正在盯着他们看。 他们的目光很纯净，但利奥波特自己的心不纯净啊！ 她一下子想到杰瑞刚刚说的话——都是大男人别见外。 是不该见外，战场上背着受伤的战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问题是她不是大男人啊！她其实是…… 完全陷入神游状态的利奥波特突然一哆嗦，有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肩膀后面把她给抱住了，同时还有灼热的气息伴着一副吃惊的语气： “咦，你看起来挺瘦的，没想到也很有rou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