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客串司机
疏通了各部门，拍摄进度渐渐流畅起来。 高小西确实有能力，除了刚开始因为灯光是意外受伤导致的混乱之外，整个剧组都在其掌控之中。而那个顶上来的灯光助理也并不是水平差的太远，只是好运骤然而降，缺少准备一时间患得患失所以手忙脚乱而已。 高小西对今天的拍摄很满意，不仅质量不错，进度也很快，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因为有理想，所以有压力。 他可不想任由苦苦等来的机会擦肩而过，让某些混蛋幸灾乐祸在背后嘲笑。 “收工！” 随着他这一声喊，整个组织有序各司其职的剧组像是一座沙堡一样，前一刻巍峨严谨，后一刻就瞬间崩塌，分崩离析。 太累了！ 不少工作人员甚至直接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地而坐，三三两两吸着烟缓解腿上酸麻的胀痛，连聊天的欲|望都没有。 整个剧组最累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一个剧组分成两组，人数减少了一半，工作量相当于直接翻倍，工作强度实在是太大了。 高小西一看，如此低迷的士气也不是稳妥之计，赶紧拍拍手，大声说：“大伙儿今天表现很好，我会跟部里申请奖金，好了，东西收拾一下，下班！” 一听这话，整个剧组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颓丧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不少人喜笑颜开的大叫：“谢谢高导！” 高小西在九部是老人了，大家都很熟悉，一向是个说话算话的。而且他跟BOOS李少红关系很亲近，他说的话李少红很给面子。现在说是跟部里申请奖金，大家知道这是他一贯做事稳妥的作风说话从不说满，其实只要他开口，这份奖金部里一定会批下来的。 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大家图个啥？ 甭说什么弘扬艺术振兴华语电视追求崇高理想这些没人信的鬼话，酸不酸呐？对于这些剧组的基层员工来说，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还房贷还车贷供子女上学？ 说到底，就是一个钱字。 跟着谁能多赚钱，咱就跟谁混…… 高小西跟江平交代了一下明天的拍摄计划，商量了几句，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就想要回家，冷不丁想起来，自己的司机还在家生病呢。眼神下意识的就去寻找徐子龙，那小子开车虽然疯狂了一些，但是高小西感觉得出，技术是真心不错。 远处徐子龙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只忙绿的小蜜蜂，一会儿帮着道具组清点道具搬运入库，一会儿帮着灯光组将反光板这些东西归置到一起…… 聪明、灵醒、不惜力，跟谁都能出好关系。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手下，高小西也不例外。 咦？ 怎么又被刘涛涛给叫过去了？ 对于这一幕，高小西感到很疑惑。 以他的了解，刘涛涛这个女人虽说清高了一些，但是对人还算和蔼亲和，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圈子里好朋友也不少。但是她今天无数次的把徐子龙叫过去，都是一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气派，难道两人有什么仇怨嫌隙？ 可是每一回徐子龙这小子却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尽管刘涛涛要他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简直都快成了她的助理了，偏偏徐子龙从不反对。 这小子是刘涛涛的“死粉”？或者，是个贱骨头？ 高小西摸了摸下巴，觉着不像。徐子龙这小子虽说看上去干净帅气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 高小西越想越奇怪，干脆不想。他喊了徐子龙一声，见他看过来，就招了招手。 “高导，啥事儿？” 徐子龙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浮灰。 “今天不太舒服，想早点歇着，你开车送我回去。” 徐子龙微微一愣，咱只是被你临时抓了一回壮丁当一回时机而已，再说剧组还有很多活没干完呢。 他回头瞅了瞅忙碌的剧组，高小西已经不耐烦了：“你去跟张强说一声就行了，再说你不是剧务助理吗？照顾好导演的生活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徐子龙心说也是，领导要你翘班还磨蹭个屁啊…… 他跑过去跟张强说了一声，张强当然没有意见。 刘涛涛坐在树荫下的一张椅子上，身边小助理在收拾物品，眼看着徐子龙跟在高小西身后走了，不由得愤愤然说：“这个无赖还真是马屁精，来剧组第一天就把导演侍候舒服了……” 一般来说，新人剧组第一天就能跟导演搞好关系，要么是有什么私人关系，要么是拍马屁的功夫很高。 一个穷得兜里只有几十块钱的家伙，能跟高小西有什么私人关系？所以刘涛涛理所当然的认定理由必须是后者。 不要脸、臭无赖、卑鄙无耻，这就是刘涛涛给徐子龙的定性。 简直就是人渣啊…… …… …… 徐子龙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在刘涛涛心目里成为人渣的代名词？不过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反正又不打算找你当丈母娘…… 高小西从后座上车，飞快的系好安全带，一脸紧张的说：“我不赶时间，慢慢开……” 徐子龙偷笑：“放心吧BOOS，哪怕一百二十迈漂移过弯，我也可以保证豆腐不碎……” 想当年看了《头文字D》，自己也是开过货车练过好几年…… 高小西脸都白了，一百二十迈……还漂移过弯？ “赶着投胎啊？慢点开，不准超过八十……不，最快六十迈！” 这家伙开车太疯了，高小西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而且很后悔，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叫他送自己回家呢？ 作孽啊…… 徐子龙只是开开玩笑，事实上拓海的那种高速漂移入弯他还没练成呢…… 凯迪拉克SUV车身厚重动力强劲，行驶在公路上平稳得几乎连被子里的水都洒不出来。 车子越开越稳，高小西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点上，脑子里开始琢磨台里的一些事儿。 车里有些沉默，没人说话。 车子开过了前门东大街，徐子龙暗暗叫苦。 高小西家住在天坛附近，而徐子龙租的房子在蓟门桥，距离太远。坐公交得倒车好几站，到家估计得八九点钟，自己晚饭还没吃呢；打车回去得花掉好几十，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没钱了…… 厚着脸皮跟韩小雪和马小酥借了两千块，交了房租买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基本就没钱了。再说还有那辆前轮撞成麻花的小木兰，现在在丢在院子里没修呢…… “咳咳” 看到高小西叼着烟在走神，徐子龙咳嗽两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接过这两声咳嗽倒是让高小西回过神，却也让他想起死对头金英壮，那个混蛋就有这个说话之前咳嗽两声的臭毛病。 “有事说事儿，嗓子进狗毛了，咳嗽个没完？” 徐子龙这个郁闷啊，就咳嗽两声，至于说话这么冲？ “那啥……” 徐子龙组织了一下语句，还是有点脸红，支支吾吾的说：“高导，要不您明天跟财务说说，给我预支点薪水？你知道，我这刚被学校开除，手头实在是紧的要死……” 这话说出来，确实有点恬不知耻的意思。 听说过打工的时候压你几个月工资的，没听过上班第一天就要预支薪水的。 可徐子龙也没辙，实在是没钱了。 他觉得高小西对自己印象还不错，而且看上去也是个挺好说话的，就厚着脸皮试一试。 高小西果然一脸吃惊：“你有没有搞错？上班第一天就要预支薪水？你当电视台是你家的啊，财务那边有制度的……” 说到这里，他猛地醒悟，这小子该不是会因为被自己抓了壮丁送自己回家，拐弯抹角的想要自己报销待会儿回家的车费吧？ 高小西无语的拿手指点点徐子龙，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守财奴啊，年纪轻轻的对钱太为重，人品看来不咋地。 不过转念又一想，徐子龙说的也挺有道理，毕竟刚被学校开除，又背井离乡的，想来也不好意思跟家里要生活费，紧急情况紧张一些也是正常的。 哪个年青人不好面子？能红着脸说出来，大概也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高小西想起自己当初闯荡京城当“北漂”时候的窘迫，心里酸酸的，心里一软，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了数，把整票都递给徐子龙。 “台里有制度的，别说是我，就算是部长说话也没法开这个后门。这是两千块，你先拿着，这些天你就先给我开车，算是我额外给你的补助。要是等着急用钱，你再跟我说。” 徐子龙楞了一下，心里热乎乎的。 他没有拒绝，人家高小西大方，他也用不着矫情，但是必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高导，谢了，您就是我的贵人！废话咱也不多说，以后您看我的表现，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哥，亲哥！看谁不顺眼，您言语一声，兄弟拎着板砖就上，皱一皱眉头就是个鳖犊子……” 这番话他说来慷慨激昂，草稿早就在心里了…… 高小西半点感动都没有，他煞白着一张脸，张大嘴巴一脸惊恐的指着前方：“车……车……” 徐子龙跟进回头看向前方，自己一不留神压上了路中间的实线，一辆前四后八的大货车迎面驶来。 赶紧一打方向盘，与大货车擦身而过，险之又险的避开。 高小西一颗心差点冲嗓子眼蹦出来，太特么吓人了！ 他愤怒的瞪着徐子龙，咬牙切齿的，对于想要让徐子龙客串司机一事很是后悔…… 徐子龙有些讪讪，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飞快的把高小西放在中控台的两千块揣到兜里。 开除我可以，但是钱已经借了，您可不能往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