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身破衣烂衫的玄承举手向天，仅伸出一个食指，双眼隐有怒火在燃烧，他瞪视虚空，欲要将那一处点燃。 玄承谨慎问道：“洛哥哥，可是这个调调儿？” 洛辰修叹了口气，无奈道：“心中无怒，便是如何形似，终不过是皮毛罢了。” 玄承望着自己的食指，恍然的悲苦道：“哥哥，该不会要斩断我的食指吧。” 洛辰修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便是斩断你的十指，也成不了凡神。” 玄承瞬间垮了下来，抱怨道：“早知道做个凡神这么累，我何必要接下来？” 洛辰修拍了拍了他的肩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想想那城主府有那么多的执事，为何城主选了个你？” 玄承哀怨道：“哥哥也认为我哪儿哪儿都不成？” 洛辰修道：“非也，成事儿的理由有很多，但败事儿的理由有一个就足够了。之于你而言，在城主的眼中或许没那么简单，只是为兄不了解你罢了。好了，现在你出去，将那些执事喊进来。” 玄承总算是松了口气，自从接下这要命的差事还不到两个时辰，他就被这位仙子哥哥折磨得浑身上下都快散了。 看着玄承兴冲冲地小跑着冲出房间，洛辰修对着他的背影摇头道：“习惯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一时半刻能养成的。” 数息之后，所有执事均已到齐。面对仙之子，人人心中不安，连喘息都尽量控制得当，免得触怒了仙之子。谁知道这位大人又要搞什么鬼？本来仙之子在众执事眼中是亲切的、是可以走入他们心里的少年族神。但在他杀了那不懂事的执事之后，众人便不这么认为了。虽说仙之子还是那么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但，他杀那执事时也是这副神情。怒火烧在脸上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更何况，仙之子发怒前后看起来并无异同。 “现在，把你们心中的玄承一一道来，我要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众执事吞了口唾沫，就如同什么也没听到。事实上，他们确定自己听得比狗都清楚。可谁敢第一个应承？谁知道仙之子满面笑容的背后，究竟在憋着什么坏？ 等了半晌没人应声儿，洛辰修转首望去，见众人眼观鼻，至于有没有鼻观心，他就不得而知了。“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他可是未来的凡神，凡神！你们明白吗？你们每一位的前程都绑在他的身上！” 玄载明向前半步道：“大人，他就算是真正的族神，对您也得客客气气的。” 洛辰修转首望向窗外，道：“你这话，就不怕族神听了去？” 玄载明道：“不怕，仙在神之上，我们只要跟定了您，一个伪造的凡神有什么可担心的？” 洛辰修冷笑道：“是吗？”他转头向众执事寻视一眼。 众执事齐声应是。 洛辰修有些意外道：“那还等什么！玄承其人如何？” “玄承——他，他就是一个小人！”一位执事道。 洛辰修缓缓的坐在桌案之旁，手间轻抚着杯子，淡淡道：“说下去。” “十数年前，魔兽族的圣猿送还我族一越境族人。当时，城主大人本要悄悄了结此事，就是玄承出主意说，要以那人性命揪出与族长意见相左之人。” 洛辰修心中一动，未料想自己的一时之举竟要勾起尘封往事。十年前之事，当时他还小，老父洛云便是被那事卷了进去。虽说对老父无大碍，可也令他添了些许白发。至于因那事死了多少人，他是一无所知的。 “尽胡说！”另一位执事打断道：“魔兽族经常送还我越境族人，那些人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到忘忧山里寻些老药奇石。仙子莫听他胡说！” “我没胡说，那人名为洛水！”说到这儿，那执事怔住了。他心中恍然，原来那洛水与仙子是本家儿。 洛辰修的魂湖之中轰然一声炸响，往昔相关的记忆同时向他涌来。 小时候他很淘气，失手将一位下人的儿子打伤。父亲对他大声呵斥：“你哪像我洛云的儿子！” 母亲搂着他道：“云水本是一家，待你长大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你只需要默默无闻的长大，其它事都与你无关才好。” 老管家一声长叹道：“小少爷，待你长大了就成了大少爷。有时候，小和大没什么区别；这仇恨也是一样，有和无也没什么区别。” 早些年，他只是一个叫洛辰修的少爷。却未曾因为身份尊贵而骄奢yin逸。母亲说，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于是，他小心的处理着与身边人的关系。即便他心胸开阔，有时他也会想，若是洛崖懂事，他这洛家大少爷的名号，怕只是徒有其名。 母亲与父亲的关系，在他眼中也很奇怪。自他记事起，未逢族中大事，母亲从不会现身于老父面前。 不，有一次，也仅仅是一次。 那时他还很小，小到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他记得自己在门缝向外望着，见母亲跪于父亲身前，苦苦哀求着什么。他一直不能相信那件事是真的，他总以为是自己的梦境，以为是自己不断的重复着那样的梦境，从而令他的梦境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他还是不相信！但又能如何？若他所测不假，那洛水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洛水因何落罪，母亲和洛云又因何相瞒于他？这件事就像一个强大的诅咒瞬间席卷了他的魂湖，令他陷入了迷茫之中。 “仙子？仙子——”众执事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无措起来。 洛辰修定了定神，道：“那意见相左之人可曾查出？” “当然，所有言论之事都由玄承报上来。只不过，最后族长以那洛水的命换得了族中太平。” 洛辰修苦笑道：“我本以为，这咒穹之下，族人只会苦中作乐，未曾想却如人族一般不得安宁。” “仙子，您这话最好别让族长他老人家听见，他最烦别人说他像人族。” 洛辰修看了那执事一眼道：“像又如何？正如你所言，他老人家终究是老了。依我看，像人族没什么不好，说明人族足够强大，已经强大到让我玄天族有样儿学样儿的地步！若非如此，只能说他老人家该让位了！” 众执事怔然，门外一道人影隐去，洛辰修的神识撤回来，笑道：“只怕是族长他老人家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啊。” 众人愕然。 “我倒想知道那洛水究竟犯了何罪？” 一执事凑到他身边耳语道：“听说，洛水在问天塔前高呼，洛族有仙！结果被大玄师一下就丢到忘忧山里去了。” 洛辰修摇头道：“胡说！大玄师的法力还没达到那个层次，这其中必有缘故。” 那执事有些无奈道：“再有就是——玄承所言，他说那洛水有一子，呃——”那执事边看着洛辰修的脸色边道：“和仙子您一样，据说的是仙人附体——” “嗯，这个说法儿倒是可信。那后来呢？” “族长信，所以那洛水才得以在问天塔前跪了三日，除此之外，没人信。尤其是其它三族，更是反应激烈。” “一个仙之子能威胁到他们？” “当然，据玄承所言，其实族长也怕，怕这主持之位洛在旁系之手。” “是不是仙之子，一看便知。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玄承说没人相信，更没人愿意相信。天下本就无仙，更何况这咒穹之下？若果真是那样，那万年前的惨案便不会发生。” 洛辰修点头道：“此言在理，若是我也不会相信。以后你们也莫再提什么仙之子，以后我只有一个名字，洛辰修！” 众人见仙之子面色骤变，连忙应是。 “若是玄承所言为真，那洛水死后，其子如何了？” 那执事尴尬道：“谁知道，反正洛水一死，一切都风平浪静，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令洛辰修心中不解的是，母亲在这十数年间怎能如此淡定？便是父亲洛云在知晓自己是仙之子时，也如同喜从天降一般惊慌无措，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