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玄符很是憋屈，在他看来，族神就该是讲力量和威严，何曾想今日却要与一个凡人论起道理。讲得通也便罢了，堂堂一位族神，竟在一个弱小凡人面前失了势，更可气的是，对方居然是个人族。 好在，他似是无意的看了眼灰狗。令他意外的是，灰狗只是冷哼了一声，那人族履莒便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有些莫名其妙，自己那般气势这凡人都不曾被惊退，灰狗不过是冷哼一声，何至于此？无论他如何不理解，灰狗的确是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可以说未发一言，只不过如同在嗓子眼挤出一股气流，就是那么简单。 玄符很失落，那位矮人卡奥逐风曾经说过，有些人整天屁都不放一个，关键时刻出个声就能解决问题。他原本不明白，因为不明白所以很不服气，今日他终究是长了见识…… 玄符如此这般翻来复去的想着，全然未注意到，云掌座正在看着自己。他莫名所以，又看了看其它人，发现几位同时在看着自己。他方才意识到，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一定是错过了什么。 云灵有些疑惑道：“玄符，履莒此问，你有何解？” 玄符心中暗道，若这凡人刚刚的确发问，而自己却未听清，此事让外人得知，岂非弱了族神的气势？他只是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 在履莒看来，那是摇头，也算点头，就像那位灰狗的脑袋般晃了一圈。她开始怀疑这位族神是不是脖子有问题，这只是玩笑话，她怎能开族神的玩笑？她所要的只是平等交流，虽说她是凡人，但此时的她，身后是圣人慕容别和天下众生，这个压力让她将背挺直，让她动也动不得。 履莒又问道：“履莒第二问，我代我家大人请教玄符族神，现今修为几何？” “你家大人可是人圣？” “正是。” 玄符挺直了腰，扬声道：“告诉你家大人，永远也不要低估神境强者的能力！我为虚神境巅峰。” “谢玄符族神！”履莒补充道：“刚刚您回答的是履莒的第一问。”实际上，她并不关心这位族神的境界究竟有多高，因为多高她也不清楚，那些不过是修行者该关心的事。她所要的是势，既然我问了，你答了，那你在诸神面前便失了势。族神失了势，便是凡人。 “第一问？”玄符很疑惑，不解何意。 段兴不耐烦道：“这第二问本就是第一问，是你没听到罢了。” 玄符面现尴尬之色，刚要言语，履莒又道：“我代慕容大人回了族神，不必猜测圣人之心，圣人心在世间，圣人只低头，不抬头。” “你——”玄符正要发怒，见云掌座面现不悦之色，心中虽怒火蒸腾却只能隐而不发。静立一旁故作思索道：“云掌座，万年之前我族与人族往来很密切。想当初……” 云灵打断道：“辩逐当然要接续，毕竟这是凡界的传统。”说着转向履莒笑道：“人族的辩逐之战，那可是举世盛况呢。” 履莒有些莫名，她从未听过什么“辩逐之战”，于是她侧身望向灰狗。 灰狗淡淡道：“想必那传统早已不存，万载时光，什么都可能被湮灭。” 段兴道：“我倒是听说过，记得最后一次是上古末期之事。当时是在拜月国举行，不过，那时我还未出生。” 云灵兴致盎然道：“正是那一次，令我印象深刻。我此生也仅仅经历过那一次，记得很小的时候也有过一次，不过那次没有邀请精灵族参加。当时，人族与精灵族有些误解，人族各国联名反对精灵族参与，精灵王也很无奈。如今想来，一场盛会，还真是对年轻人的磨练呢。第二次是我带了数十位族人去的拜月城，那时，人族与精灵族间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作为百族之中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受到了人族诸王的最高礼遇。我还记得，当时景国大将军楚尚云前辈对我讲，一场盛会改变不了天下众生的处境，却可以改变年轻人看天下的眼睛；不能改变诸王的争胜之心，却有可能改变天下的局势。果然，就在那场盛会之上，人族诸王代言者共同发下重誓，人族诸国百年无争。只不过，后来丞天王朝发生政变，老皇帝退位，新皇登基之后，积攒了数十年的锐气需要宣泄，才再一次开启战端。” 段兴看了灰狗一眼道：“那次宣战，也是慕容家的功劳。” 灰狗白了段兴一眼道：“别看我，那时我还没去人族。” 云灵正色道：“不知你家大人能做得丞天联盟的主？” 履莒面现尴尬之色，道：“朝廷之内，目前已乱象丛生……” “我明白了，他需要一把利刃还是有意归于我玄天族？” 履莒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想为玄天族带来过大的麻烦。” 灰狗哼道：“我玄天族的麻烦还少吗？” 云灵点了点头道：“终究不过是利益，你可拟书信一封，对你家大人讲，我云灵虽为精灵一族，但对人族与玄天一族重修旧好之事，极度赞同。但这必竟是两族之间的大事，所涉利益不可儿戏。此时正值玄天族难之际，一切只能等待战后再谈。届时，我将在玄天城恭候人圣到来！此番交待，我想他在朝堂之上，也有了底气。再者……”她看了玄中兴一眼，道：“下面我所言，玄族长需悉数记下。” 玄中兴取出一块符印，向空中一抛，掌间元力吐出，那符印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张丈余见方的符纸。 这一张符纸令履莒暗暗心惊，这便是神的手段，哪怕实力未入神境的玄族长，也可借助符印达成神才能做到的事。她哪里懂得，就在玄中兴抛出符印之时，段兴施空间之术，向那符印之中瞬间注入了大量元力。 云灵扬声道：“蒙仙恩不弃，玄天族属域忘忧之地掌座精灵族之女云灵，至丞天王朝皇帝陛下： 得仙祖恩泽，慕容氏与我玄天一族修有旧恩，玄天族被禁咒穹万载以来，王朝待慕容氏视如己出，诸多往事，若风雨、似云烟，云灵已了然于心。因咒穹渐开，玄天一族琐事繁复，云灵未能亲临丞天皇宫当面致谢，憾事已成，惭愧非常。待此番诸事一了，云灵定当破虚空而至丞天王城，定当以重礼相酬。 玄天诸神以为，众生之难源于上古，平衡诸国矛盾，减少各方冲突，圣人之道自古如此，若有所为，当首推圣人之道。诸神感恩大道不弃，令慕容氏修成正果，得圣人慕容别，乃是慕容氏之福、普天下之福，更是陛下之福。诸神以为欲求江山永固，霸道立国，实不足取，如此，更当以慕容氏后人之安危为重。 上古末年，云灵偶然结识人族商圣慕容家主，至今已逾万载。往事再难回首，得见其后人之心，却日渐迫切。慕容氏自古为世间商道贡献良多，待日后云灵定将鼎力促成精灵与人族重修旧日商道之繁荣。届时，陛下定然明了，丞天王朝以商道立国，和平崛起方为仁王之道。 望陛下能促成玄天诸神之心意，守护天下圣人并赋予慕容氏商道之权，云灵以为，以陛下的仁慈与远见，定能建此不世之功，引为后人争颂。 愿八方诸神护佑丞天王朝之众生，愿仙祖显迹，护佑人王陛下。 末法后一万一千零三十五年，掌座执政第一万一千零五十一年，授于玄天族城诸神之殿。” 说完，云灵向玄中兴点了点头。玄中兴一时紧张，竟忘了人族的规矩，伸手捉过履莒的右手，便向那符纸之上印去。 一道暖流荡然于心，履莒一怔。倒并非是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因为在手掌触及那符纸之时，那符纸随着那道暧流似已印于她的脑海之中。她更加惊叹，这符纸的妙处。 博白淡笑道：“符纸在人族是稀罕物？” 履莒立刻道：“被大玄师言中，这符纸却为履莒此生仅见。” 段兴笑道：“师兄的玩笑不好笑，人族哪里来的大玄师？” 博白喜道：“如此，便将此纸送与人王当见面礼如何？” 段兴摇头念叨：“说的轻松，这玩意儿那么耗费元力，只怕那宫中并无真正窥虚之人。” 履莒面色一苦，想自己一个凡人，真有宝山在前而不可得的遗憾。 博白道：“那便以裂天焰——” 段兴摇头道：“你怎知他们会用在何时何地？” 博白苦恼道：“总不能只是一封符函吧，只是威胁？你不是说，你们人族打个巴掌要给个甜枣吗？” 履莒暗笑不语，段兴笑道：“师兄学的还真快，这万年来总算没荒废。我是说过，但此时送礼，着实不合时宜。” 履莒道：“春秋先生所言极是，人族擅帝王心术，其心意诡异难测。莫不如不送礼，令此事变得简单而纯粹。至于礼物，若是旧时传统，还是晚于符函一段时日为好，更何况在得知玄天族正值族难之际，想必陛下也不会在意此等小节。” 云灵点头道：“如此甚好，玄符？你与族长带履莒去将符函发了。待见得那人王，注意规矩要得体。” 玄中兴应了，便引着玄符和履莒向殿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