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色勒莫无声无息的离去，承影以神识探查却迷失于那暗雾之中，索性他不再去管色勒莫，而是一头撞进身侧的暗雾之中。 承影是有私心的，若说色勒莫对那地仙尸身毫无兴致，他是相信的，毕竟人家与师父的实力相当。而自己的的力量又太弱，所以，他来神牧城的目的早已改变，从起初希望色勒莫插手野马城之战变成了觊觎那具地仙的尸身。 “你还不走，赖在这里做什么？” 色勒莫的声音忽然于魂湖中响起，惊得承影一跳，下意识的正要隐于虚空之中，却发现这暗雾竟禁锢了他的元力。他一惊，方才明白那地仙死的太过冤枉，色勒莫在暗雾之中动手如同杀死一个凡民。 “前辈，您怎么没走？” “我又能去哪儿，你身处之地便是我的魂海。”色勒莫故作气道。 “啊？”任承影如何想，也未料到这大阵之中的奇异景像竟是一片魂海，难怪连地仙也能束手待毕。可是……他从未听说过魂海可以形之于外啊！ “你莫要奇怪，这本是天术之一，便是人族所谓的规则之术。我没时间悟透虚空之术，便将魂海以领域之术化形于身外，以此来保全这座城池。” 承影郑重的点头，神魂却彻底迷惑。什么领域之术、规则之术，他除了听说过时间规则，任何规则，对他来说都极陌生。他不想了解太多，因为这个境界离他太过遥远。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不如快些提升实力，紧要关头也好应对野马城之战。 “前辈……”承影笑道：“我不知这是您的魂海，想必那地仙的尸体……” “拿去吧。”说着，一团血rou便于虚空之中向承影抛来。色勒莫又道：“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七王之一，我本该送你些礼物才是。可眼前，我要保存实力，这座城还要经历数次危难，我必须要撑下去。所以我不能助你。实际上，在我眼中，七王能否走到最后也未可知，便是帮了你只怕也是白忙一场。” “前辈真会安慰人，我代师父谢过前辈的恩情。” “哼，别提那个不争气的怪物。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早将丢出城去了！” 承影心说，师父的面子可真够大的，若是让他老人家得知，定会骂色勒莫狂妄。他不懂上一代人的恩怨，也不想理会。“那承影便多谢前辈相赠之恩，不过，前辈能否将这烟雾散去？” 暗雾敞开了一条通道，却是直通向大阵的正上方。在那里，那只巨鹰如同停驻于虚空之中，不时的挥动着翅膀保持着平衡。 承影纵身而起，问：“前辈，我该如何与师父禀报今日之事？” 色勒莫顿了一下，道：“便说，我去探那条不归路！” 色勒莫的话音刚落，承影便觉得一道浩瀚的魂力涌入了他的魂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枚如烟如丝的魂印。承影的魂身将魂印收起，朗声道：“谢前辈大恩，承影定将您的事迹传遍草原！” 色勒莫不语。他本不在意虚无的声名，但草原族人要活下去，或许这些虚无之说能对落魄中的族人有些用处。他此生一直在坚守，从他能够跳上马背展现惊绝骑术的那一刻起，他的面前总是有着强大的敌人。起初是荒狼、而后是冰原魔民、再之后是百族魔兽、而如今连冥族的地仙也想来凑个热闹。 他很气愤，在这颢天域之内，任何敌人若落入他的领域之中便在劫难逃。他就象一只虬树之上的魔蛛，静候在领域的阴暗之地，只待猎物一不小心落入他的陷阱，他便会施以致命一击。 …… 色勒莫的心语，承影是无力知晓的，但他知道无论他飞多远，守护者的神识都能看得到他。信仰这种东西在承影的认知中是不存在的。不知为何，他开始信赖冥冥之中的那只无形之眼，这荒原之上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相信，若是魔民不敌冥军，以守护者的脾气，他再不会选择蛰伏于神牧城里，无论是神牧城的天眼之阵、还是色勒莫以灵魂交换得来的逆天之力，都不如他的手脚和力量来得可靠。 巨鹰逆风飞过尸崖，他俯首向下方望去，一堆被尸鹰啄食干净的白骨闪着莹白的光，闪得他睁不开眼。就在他眯眼之时，他发现一具小骷髅缓缓的从骨堆之中立身而起，茫然四顾。承影知道，那小骷髅便是一位尸族大巫的杰作。 大巫们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他们总能置身于忘忧山之中的任何地方，而以意念唤醒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尸骨。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自己的意念究竟落在了何处，总之，他们所做的都是无意之举，却无形之中，强大起一个伟大的种族。 刚生出灵性的小骷髅无法沟通，他只能以那意念的呼唤为引，一步一个脚印的如同朝圣一般向那位大巫所在的方向前行。哪怕那大巫在忘忧山游移不定，小骷髅也将不知疲倦的向他前行。对他还说，大巫就如同一座伟大的圣山，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到了那里，他才算是寻到了终极的归宿，同时，也算证得了自己的道。 证道一途是艰险的，这一路行去，小骷髅不知要经历多少险地，哪怕是死亡他也心无所惧，因为，他本就无心。无心而证道，证的又于心何关？所谓的道，也不过是残魂之道。圣之之卷中说，末法之世，若证无情之道，便为至残之道。东部大陆的魔族所证的也不过是伪道。师父说，真正的残道便在尸族。 承影曾惑而不解，便问：若是最终尸族证得了有情道，又当如何？ 师父说：若能如此，那便在天地之眷顾，有情需要有心，尸族若有心那还是尸族吗？若还算尸族，那便是这世间至强者，将所向无敌。 一切都只是假设，即便是令天下修行者敬畏的尸族，也要面对诸多危险。 就如那忽然现身于小骷髅面前的小鹰便是最大危险。 如凤等圣子的时间太过无聊，她也没注意无限高天之上那巨鹰的身影，事实了，此时的承影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小黑点。她若得知殿下在此，打死她也不敢去戏弄一个初生灵智的小骷髅。 “你叫什么名字？” 小骷髅不理她，向后退了半步便停下脚步。他的神识锁定于虚空之中的某一处，在很远的西方，那里有赋予他生命的人，那个人是他记忆的全部，他此生都将追随于他。 “你不会说话吗？” “噜噜……” 小骷髅发出的声音极难听，手中不断的比划着，令如凤好奇又茫然，她真是不知该如何与这块小骨头说上话了。 “你只会说这一句？” “嘎噜噜，噜噜嘎噜噜……” 如凤泄气气道：“你让我发现，我自己很无聊。”小鹰向一边移开，瞪着那小骷髅向前方行去。 承影传音道：“这是失传了数千万年的灵隐语，只是这种语言，只有在灵隐神族才会懂得。当然，尸族大巫也懂。” 如凤如箭般破虚空出现在承影面前，惊喜道：“殿下你回来啦，怎么样，守护者应下了？” “我倒要问你，让你去寻卡奥，为什么躲在这里？” 如凤委屈道：“我担心你嘛，去了也帮不上忙，只是想着，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好回族中禀报，呃……” “好了，我又没真的怪你，只是你怎么藏身在尸崖？” 如凤兴致满满道：“殿下，我要给你讲讲，前晌我在那石头上睡着了。忽然一道力量降落在那具小骷髅上，好神奇，一阵白光闪过，那骨头就能起身了，走路了。呃，我说的是夸张了些，前后也就半个时辰。刚刚殿下也看到了，他好象在说话，只是我听不懂。” “这种语言太过初级，相当于百族之中的婴儿之语。” 如凤尴尬道：“您是说，我刚刚在和一个婴儿说话？” “婴儿又如何？相比那些无上之神、或是飞升之仙。我们也不过是个婴儿罢了。” 如凤忍不住笑道：“瞧殿下说的，好象那小骨头去找娘一样。” “没那么好笑，对于尸族来说，一出生便进入了悟道之途。心无旁骛，一心求道，这是个很可怕的种族。” “那连等什么？我去灭了他。”说着，如凤便要俯冲而下。 “好了，你怎忍心对一婴儿下手？”承影不悦道：“追逐大巫本身便是逐道的过程，你只需要观察这个小骷髅，便能从他的身上悟得些什么。” “才不，原隐大人说过，尸族愚鲁，只懂得走一条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原隐大人并非那个意思，那是一条用灵魂证得的一条修行路，没有你说的那么肤浅。” “哦——好吧，要不你是殿下，我只是通个风报个信呢。管它呢，反正我不喜欢尸族，就算我死了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求得永生！” “若真有那一日，还真是你的机缘。你可知这忘忧山中的万年尸骨之中才可能有一具尸灵诞生。” 如凤不屑道：“谢殿下吉言，还是把这机会留给他人为妙！”说着，转身便向西飞去，不再理会承影，也未去关注地上那具小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