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沿着甬道走到尽头，向左转再向下行走了近百丈，借着风鸿鸟散出的微光，灵儿看见一道门。 那道门……她好象见过，这不是族中禁地吗？自己怎么见过？记忆中那一幕，从模糊到清晰，应该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她淘气，见书房的门开着便偷溜了进去，而后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慌乱之时，便跑到了这条甬道之中。 可是，这其中有什么她还真不清楚。她只记得，那道门后有些不好的东西。 灵儿的心跳得越发的厉害，记忆中那些黑的白的幻影渐渐重合，是一个透明的棺材，里有面有个黑衣人，她除了看到半张惨白的脸，什么也没看清。 “老爷——”她有些怕了，死死的抓着慕容别的胳膊。 “怕什么？”慕容别很意外。 “小的时候，我好象来过……”她不敢再说下去，进入族地是死罪，这半句话说出来，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想到此处，她又觉得不怕了，反正都已经是个死人，还怕什么？她面色不再紧张，笑道：“老爷，我好了。我闯入过族中禁地，按族规论处好了。不过，灵儿有个请求，在灵儿闭眼之前，老爷不要离开。” 慕容别恍然笑道：“傻孩子，爹怎么会让你死呢？就算爹死，你也要好好活着。”说着，扯住灵儿的手便推门而入。 厚重的石门轰隆隆的敞开了，便是灵儿再淡然，她的心也紧了起来。她先向前方望去，可她没看到晶棺，只是无尽的黑暗。她将风鸿鸟执于掌间，向前一挥，风鸿鸟便向黑暗中飞去。 慕容别很意外，他从未见灵儿指使过风鸿鸟，看来那鸟的灵性还不一般。在凡人眼中，这种鸟只有仙人才会有吧。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位有仙法手段的巫师为何选中了灵儿？不待他多想，那风鸿鸟转瞬间便飞了回来，似是受了惊吓，瑟瑟发抖。 “老爷，这里有危险吗？”灵儿也不懂风鸿鸟的无声之语。 慕容别也未说话，拉住灵儿的手便向前而来。边走边道：“一万八千年前，星殒书院的一位老祖曾来过府上，以身上不多的星殒石布了这座护族阵基。据说，这个小阵法可抵神王境一击。只要闯入府中之人未及仙位，便不可能无声无息。这个算是慕容氏的隐秘之一，也只有族长才能知晓。当然，如若遇糊涂的族长也可能忘记，比如慕容仆。” 灵儿哑然，她不明白，为何老爷说起老太爷总是这般不恭敬。 慕容别停了下来，在地上一踏，整个空间便亮了起来。灵儿睁大了眼睛惊道：“这里好大，都有慕容府邸一样大了！” “也算是另一座府邸。只是没有围墙，所有上面围墙对应的位置，在这里仅以两块星殒石相连。”慕容别一指地上道：“看到那两块石头没？那便是书房前面的那道墙壁。若有外敌进入，只需到那个缩微的方台上以手cao纵即可，无需修行者，凡人即可。” 慕容别来到方台之前，抚摸着那些若有若无的光墙道：“可惜啊，一万八千年，这个恩情还未来得及报答，那位神境老祖便在飞升之时死于一片雷泽之中。若有他在，我慕容子孙进入修行界，那也少了道障碍。” “老爷，那——” 慕容别厉声道：“叫爹！”他面色肃然，心中却是温暖的。 “哦——”灵儿低声道：“爹——”而后都忘了要说什么，只偷看了慕容别一眼。 慕容别故作淡然道：“说。” “那为什么不派人去星殒书院呢？” “哪有那么容易，仙凡有别，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凡人；在凡人眼中，能修行的人都算踏入了仙的门槛。” “怎么会？那位神境的人不是也没飞升成功吗？” “都如你这么想，天下哪还有隔阂。想必那样的天下，也不需要圣人了。” “要改变世人的一个想法便需要圣人吗？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母亲向来寡言，但有所言，必会达到她想要的目标。这个……你慢慢会发现的。” 灵儿奇怪，老爷为何那么了解母亲，难道自己真是他的私生女？那么死在战场上的父亲呢？看来，这个答案她要去问母亲才会知道，说不定老爷走出这里，疯病就会好了。叫一声爹也无妨，对待病人嘛，总不能拧着来。 “爹，若是将来有一天，灵儿可以走那么远，一定去星殒书院帮爹圆了那个梦。” 慕容别静静的看着灵儿，她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听进去，他觉得那声爹叫得自然到令他的心都化了。他开心的笑着应道：“哎——” 灵儿哪里知道，还以为老爷应下了此事，连忙在心里计划着，到何时才能实现老爷的愿望？ “爹，灵儿想，那么久的渊源，他一定有后人留在星殒书院。修行者缺什么咱们不知道，但凡人缺什么，我们总是知道的。他们的后人也有凡人啊。所以，我们要准备一份表达诚意的大礼，大到足已惊动星殒书院的老祖们。爹觉得灵儿的想法怎么样？” “好好好。”慕容别终于不仅限于满足那一声“爹”了，他开始仔细的观察灵儿的一举一动，忽然，他有些伤感，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位象灵儿这般灵秀通透的女儿呢？最终，他想起了那个镜子中的猴子，他便开始庆幸女儿们都长成了个人样儿，还能看。 “爹，不能只说好，您怎么了？不是要给出见解的吗？” 慕容别恍然道：“啊……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呃……你再说一遍。” 至此，灵儿确定老爷不仅疯了，还走神儿。于是，便又耐心的重新讲述了一遍。 好在这次慕容别听清了灵儿的奇思妙想，他思索道：“一份表达诚意的大礼，这个想法不错。但不必非要实物，站在一族的长远考虑，一个承诺可能更有效。” “啊——灵儿怎么没想到？还是爹站得远，可是——什么样的承诺更对等呢？人家可是书院啊，爹不会到人家书院去讲学吧，哈哈，要是那样儿，一定可行！” “人皆逐利，这么看来是没错，可也不能让爹去给修行者讲道，这……不成体统。” “也对，您是天下圣人，就算星殒书院来请，爹也不能去。又累又掉身份的事儿咱不做。那——该怎么办呢？” 慕容别看着灵儿苦思之状有些不忍道：“其实这件事，你不必费心思量，都交给雄图馆的门生便好。他们会为你提出一个更好的想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那些门生有的曾周游列国，甚至在星殒书院也可能有相熟之人。你只要提出想法，他们便会帮你拿出数种对策。” “呃——灵儿倒是忘了门生的厉害，可灵儿只见过履莒大人。” 提起履莒，慕容别又想到了欢然，万载光阴相赠，仅以激将之法便令自己走上了仕途。这万年来，他绝口不提欢然，心中却隐有一种愧疚之感。他是仙没错，但他永远是自己的兄弟。 “她……就快回来了吧。”想想履莒此得的目的，他有些迷茫，更有一丝失落，隐隐的还有一丝悔意。他淡淡道：“等祭祖之后，便去看看慕容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