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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9、守澈并不美好的回忆(一)

    离开大殿之后,守澈脸上的笑容几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宫离也当真是老糊涂了,异兽族四大长老,那是如何的忝居高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具有相当的领导和决断权;并且,当异兽之主决定一件事情之后,如果有一个长老不同意的话,这件事情还是有商量余地的。即是说,做了异兽族的长老,就对异兽族以后的一切事情都有一票的同意权和否决权。从前的宫离、守澈、玉麟和凤翎,已经共事千年,辅佐了两代异兽之主,功高无量;而这个应粼,不过是个外来的家伙,没有纯正的异兽血统,没有对异兽族有太大的贡献,只不过凭借着一点小聪明,凭借着傍上了异兽族的大姑娘,就得以如此简单的平步青云,直至和他们这些老臣子平起平坐?他凭什么?他不配,他根本不配!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继续留着应粼也是个祸害;他守澈决不允许异兽族有这样的威胁存在!他的儿子瑾辰,就因为是与外族人所生,所以一直被他摒弃,如今更是势如水火;而这个应粼,算是什么东西,他如何容得下他!杀掉应粼之心开始在守澈心中蔓延,只不过他现在并无亲信,想借他人之手之后自己又撇的干干净净的,恐怕没那么容易;一路走回府上的工夫,守澈总算想到了个最佳人选。

    在自家门口,守澈并没有进去;而是转回身子,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远处的一处大宅邸,而宅邸的主人,正是火烈鸟凤翎一家。

    凤翎虽与守澈同为异兽族长老,却因为并非为狐族,而一直被宫离和守澈排除在外,虽贵为长老,但地位一直是最低的,说话也没什么发言权;所以凤翎才一直想着借伯庸与幻锦之事攀上宫离,使得火烈鸟一族不至于活的这么下作,他也是要看宫离与守澈的眼神行事,处处小心翼翼——就像刚刚商量七星连珠之事,宫离都未曾想过唤凤翎一起来,可见凤翎在他眼中,低过尘埃。

    凤翎的宅邸占地并不大,可以说不及守澈的一半,而且里面九曲回肠,路极其难走,稍不注意就要迷了路。家丁在前面恭恭敬敬的带着路,守澈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情看桥下流水与花,只是想着一会儿见到凤翎该怎么说。·只是好巧不巧的,好不容易到了凤翎的居所,却忽的听到里面传来凤翎与伯庸激烈的争吵声,两人好像为什么事情而争吵起来;守澈正想着是走是留,伯庸便气呼呼的一脚踹开大门,看得出他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和眼角还残留着的眼泪。

    伯庸抹了一把眼泪,往外冲的时候忽然发现守澈竟然在门口,瞠目结舌的样子;他忙停住脚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守澈也不难为孩子,让伯庸走了之后,这才推门而入,见凤翎正一拳一拳的砸着桌子,口中又心疼又生气的唤着,“没用、没用的东西”,守澈倒也当真奇了怪了。

    凤翎疼爱伯庸,这是异兽族所有人的知道的事情,并非秘密;而且凤翎对伯庸的疼爱,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溺爱,他是将伯庸当成了他的终身事业,把火烈鸟一族的荣辱都挂在了伯庸身上;可谁知,伯庸竟然一个大错连着一个大错,根本无法成长为他心中的那个顶天立地的儿子。

    “凤翎老弟,什么事情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啊?”守澈走到凤翎身边,挡住了一缕阳光。

    凤翎听到竟然是守澈的声音时,心中一激灵;毕竟守澈素日里是鲜少踏入他府上的,不止守澈,宫离来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反倒是守澈与宫离,他们二人皆为正统七尾狐,所以走动的频繁些,关系也就更好。见是守澈来了,凤翎忙局促不安的开始扶起地上倒了的鼓凳,对外面人小声吩咐着快进来收拾之后,才不好意思的尴尬笑道,“守澈长老,您看……唉,我家伯庸不成才,我也真是没办法。”

    “伯庸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年岁还小,你不能着急,”守澈先宽慰了凤翎,之后见外面进来的家丁收拾好桌椅后,便寻了地方坐下,这才对凤翎招手道,“老弟,来,过来坐坐,如今比起伯庸的事情,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发生了,并且,已经危及到了你我的存在。”

    “竟有此事?”凤翎最担心的就是火烈鸟一族日后的生活,守澈这句句都像是在他心口上剜刀子,他忙坐在守澈一旁,蹙眉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我也是忙,可能耽误了与两位兄长的会面。”

    其实凤翎哪里是忙,根本就是宫离和守澈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而已;不过这个时候,凤翎可是要给守澈一个台阶下,毕竟守澈手里可能掌握着重要的事情。守澈清了清嗓子,倒是没觉得任何不适,只道,“那个叫应粼的,咱们一直称呼他先生、先生的,你可知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和应粼有关?凤翎动了动眼珠,后摇摇头,依旧没有放下一颗提着的心,道,“应粼先生有些小聪明,不然,怎么会讨得幻锦的欢心?更是凭借着救过幻锦一命,而深得幻锦的信任。”

    “可不就是么!”守澈忽然没来由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啪”的一声,吓得凤翎一哆嗦,接下来,守澈变脸好像变天一样,立即挂上了凶神恶煞的表情,“那个卑鄙小人就是凭借着和幻锦关系好,愣是利用幻锦而爬上了和我们同等的位置!就在刚才,宫离兄已经亲口答应应粼,要提他做长老,与我们平起平坐!”

    “什么!让应粼做长老?和……和我们齐名?”凤翎听了,也是心中一激灵。之前他的确对应粼有过提防,不过比起应粼来,他更提防的人是阑易,因为怎么看,应粼都是唯阑易马首是瞻的,而且应粼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复活阑易,还费尽心思的给阑易找合适的身子。如今,阑易已死,凤翎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放心了,可是,应粼怎么会突然显现出这样大的野心呢?

    应粼给凤翎的第一感觉就是,随和,谦卑。这样的人,理应不会有这般野心勃勃的意愿。守澈见凤翎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又加重语气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平白无故的来找老弟你做什么?我知道老弟你向来只爱独来独往,不掺合政事。可是这一次,凤翎老弟,咱们两个可真得联手对付应粼了,不然,这家伙迟早爬到我们头上来!”

    独来独往,不掺合政事。呵呵,说得多么好听,好像是自己不合群一般,把他们的原因撇的一干二净。凤翎心中虽这么想,口头上却附和着守澈的意思,毕竟如今他的处境确实不太好,“宫离长老和幻锦重用应粼先生,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守澈长老您还好,好歹是七尾狐族,血统高贵。我们火烈鸟一族,也不知日后何去何从了。

    “老弟,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守澈进一步规劝着凤翎,“狐族之所以被说是血统高贵,是因为沾了王的边儿。异兽之主每一届都是九尾,不是么?当然了,火烈鸟虽非狐族,可也是高贵的血统。况且咱们异兽族飞禽走兽皆是,哪有分高低贵贱的。老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

    “守澈长老说的,我心里也明白,”凤翎说着,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他当初的心思,人人皆知,如今刚刚知道了伯庸又搅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如今时逢多事之秋,他还是不要插这一脚为好,“只不过,我当真无能为力。说回来,我又能做什么呢,火烈鸟一族能力微薄,那应粼先生深谙草木傀儡术,或许现在你我的谈话,他都能听到呢。守澈长老,您说是不是?”

    “你可是怕了那家伙?”守澈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瞧不起的语气,本来他就对凤翎一直心存鄙薄,如今更是显露无疑,“他能怎样,本事再大,难不成还能主导三道六界?主导三道六界,得到星陨的注定是我们异兽族,凤翎,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不为火烈鸟一族想,你也得为你那儿子伯庸想想吧?伯庸唯一的出路就是与幻锦成亲了,这一点我们都清楚。好,凤翎,我便直话直说,这次如果你肯帮我,我便会帮忙撮合伯庸和幻锦,这样,也算帮你们火烈鸟一族一把,你看如何?”

    凤翎抬起眼,满脸的感激之情,对着守澈拱手行礼,就差涕泪交零了,“守澈长老,这话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哎,如果伯庸能和幻锦在一块,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不过……守澈长老,您这份好心我接受了,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您刚才也看到了,伯庸和我现在闹的不可开交,我也没心思管他们的事情了。”

    “凤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几个字,被守澈生生吞回了肚里。尽管凤翎不受待见,可毕竟名份上还是长老,他们是平起平坐的;别看凤翎平日里低三下四,可实际上,他们也不能太处处欺负着凤翎,否则传出去也的确不好听。守澈转了几个弯,才接上自己的话,道,“你别太和伯庸置气,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迟早能体会你的苦心。”

    “谁知道那个逆子每天想什么,总是让我cao心。守澈长老,您也清楚,我每天收拾这个逆子的烂摊子,已经心力交瘁了;至于守澈长老的忙,我当真是有心无力。还望守澈长老宽心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凤翎寥寥几句话,便将守澈此番前来的意思给轻柔的推了回去。

    ***

    云宿头一次这样黯然的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出;周围几人拿着外面卫兵送进来的饭菜递给他,他也只是摇头不吃,眼神一直呆呆愣愣的。这里是深深在地下的地宫,只有墙上挂着的萤石发出些光亮,另外就是已经燃的快要到尽头的白色蜡烛。在这不知黑夜白天的地宫里,云宿一直担心着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每每有卫兵接近,口中谈着什么话题,他都将耳朵兔子一样几乎竖起来,就那么认真的听着,一个字都不会听漏。

    所以,就算被关在这深深的地下,他也稍微清楚了外面发生什么;具体的虽然不知道,但是异兽族如今在大肆庆祝一事,他多少也知道了;并且还连带猜到的是,应粼的计划成功了,玉蓁蓁几个不知是被抓起来还是怎样了。一念及此,他的心就七上八下的,幻锦的狠毒是打娘胎之中就带出来的,从她以前如何对方泠芷就看得出;如今据外面的人说,幻锦是这一次庆功宴的主角,看起来,最起码应该是幻锦抓住了他们几个。

    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憔悴不堪时,外面的卫兵却忽然传来整齐的恭敬问安声;云宿立即抬起头,双眼恢复了些神色,眼见着守澈面带遗憾的进了来,他几乎是瞬间恢复了全身的力气,起身奔到守澈身边,急急问道,“守澈长老,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

    “王,”守澈对云宿还是存着几分恭敬的,尽管云宿被囚禁与此,但好歹是从小看着云宿长大的,又一直尽心尽力的辅佐,“还请王稍安勿躁,看王这样子,定是没有用膳,我这便差人……”

    守澈话还没说完,云宿直接激动的抓住守澈的肩膀,用力的狠狠抓着,问道,“长老,我什么都不吃,我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火灵他们来了?是不是他们被幻锦抓起来了?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应粼暗中cao作的?他带走了我的霜月洞天!该死的,应粼一定是制造了假的我来迷惑他们!”

    “唉,”守澈先是叹了口气,后避开云宿的眼光,低声道,“王猜的都对,唯有一样有些出路。”

    “是什么,你快说啊!”云宿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实在不愿与守澈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守澈再度重重叹了口气,道,“幻锦丫头并没有将火灵、水灵还有那个雷氏四当家的抓起来,而是,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