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索骥
第二天醒来，张邯继续闲来无事去逛千叶城。由于昨晚和吉安紫薇的一席谈话，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千叶城内的舆情变化。 果然，千叶城里几乎所有的人、妖都在高谈阔论“点将台”上“不言石”开花了，十方妖陆将会出现怎么样的灾难等等。而且整个千叶城几乎在一夜之间，涌进了许多看似从各地风尘仆仆赶来的各色妖怪和人类，都手提兵刃脚跨各种高头大马的怪兽坐骑，将大街小巷的旅店客栈挤得水泄不通。 连销金窟贵得惊人的头等客房，也已人满为患。 他们都是准备在“点将台”一显身手的人、妖，个个满怀希望。这让张邯想起了大唐的科举考试，每年的秋闱，汇集长安洛阳的举子多如恒河沙数，个个都有备而来，但到放榜的那天，又个个都垂头丧气，铩羽而归。 看着这些趾高气扬的外来妖、人，张邯心里不禁暗暗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玄境和大唐，在本质上并无多少差别。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整天，几乎一无所获。咕咚告诉张邯说，他可能连千叶城的十分之一地面还没有走遍。千叶城真是大得吓人。 张邯想起今晚与那银衣公子和孙精儿之间还有个“山市”之约，于是懒得在逛，就提前回销金窟吃饭休息去了。 子夜时分，四周悄静，张邯轻轻跃出屋顶，展开鸿渐术，夜枭般向千叶城郊外掠去。一路上毫无动静，身前身后也没发现有任何人、妖跟踪。 半柱香时间过后，已飞到那座废弃的山寺墙头，定睛一看，山寺里荒草寂寂，一个人影都没有。张邯暗讨，难道是我早到了？心里一动，索性化身气态，无声跃入山寺院落的蓬草间。 身形还没有伏定，旁边的草丛间一颗硕大的野瓜里忽地钻出一个尖尖的脑袋骂道：“臭小子，怎么现在才来？老子都等半天了。”说话间，身形如一条会变形的蛇从野瓜里钻出来，再倏地变成一个个鼠头鼠脑的人形。 张邯吃了一惊，连忙挪开一点距离，全神戒备。 这人竟赫然是孙精儿！这厮显然比张邯早到了不少时候。张邯心道，以老子现在的修为，居然一点也觉察不到他的存在，这家伙的伪装法门真是诡异，居然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野瓜，怪不得能成为“盗圣”。 “约定是子夜，时间刚刚好，你早到了关老子屁事。”张邯不敢放松警惕，妖力遍布全身，嘴上却毫不示弱嘿嘿笑道。 抬头再扫视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动静，那银衣公子显然还没有到。 孙精儿也抬头扫了一下死寂的山寺，低声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老子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谁知道那小子安的什么心？要是他做局陷害俺老孙，早一点来总比晚一点好，到了约定时间，那小子还不出现，老子马上转身走人。” 看不出孙精儿这样的赌徒还心细如发，这盗圣的美名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已经响起梆梆的敲更声。右边院墙的一棵高树上，忽然传出一声呵欠，一团浓密下垂的枝叶如一件外衣被人分开，一个颀长的银色身形跃落草丛间。 “两位，在下恭候多时了。”那人正是风度翩翩的银衣公子，正笑吟吟地向张邯和孙精儿的藏身之所抱拳拱手笑道。 张邯和孙静儿相互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心道，原来他早到了，却一直藏在枝叶间，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邯和孙精儿只能讪讪地从草丛间站起来。 银衣公子微笑道：“两位果然言而有信，现在刚好是子夜时分，不迟不早，真是难得之极。” 孙精儿摆摆手，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吧，俺老孙的时间金贵，还要赶别的场子，少和我磨磨蹭蹭的，爽快一点，山市在哪里？” 银衣公子莞尔：“既然孙盗圣这样急，那在下就不罗嗦了。”边说边从身上取出一物，正是那晶莹剔透的圆宝盒——骥索图。 银衣公子微笑打开宝盒，一团莹白的微蓝虚光从宝盒中射出，一匹玉雕小马从圆宝盒里浮起，四周隐隐有光影流转。 孙精儿眼睛一亮，脱口叫道：“骥索图果然名不虚传！” 银衣公子伸指在玉马头上一按，念了一句法诀，豁的一声，玉雕小马仿佛从沉睡中复活，仰嘶一声从圆宝盒中跃下草地，倏地变成了一匹通体雪白、长着两扇翅膀的神骏天马。 银衣公子收起圆宝盒，跃上天马，向张邯和孙精儿笑道：“两位，走吧！” 一拍马背，天马霎时带着银衣公子展翅撩破荒寂的山寺，向山野外飞掠而去，带出一条虚白晶莹的光带直冲夜空，神异至极。 张邯有点反应不过来，狐疑道：“图呢？骥索图在哪里？” 孙精儿怪有趣地看了张邯一眼，指着那飞掠的天马嘿嘿笑道：“这就是骥索图，臭小子，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说完，瘦小的身形跟着跃起，一把抓住天马的尾巴，如一张叶片紧贴着天马向前飞去。 张邯有点瞠目结舌，原来所谓的骥索图就是一匹神异的天马！ 胸口下的咕咚低声嘟哝：“拜托，不懂就少出声，跟着你最糗就是总一副天真到白痴的样子，俺都替你脸红。。。。。。” 张邯只当没听见咕咚的嘲笑，展开鸿渐术快速地追了上去。 天马在旷野中飞驰，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鼻子乱嗅，像在极力循着什么奇怪的气味寻找路线。张邯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天马的行踪。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天马掠进了一片崎岖黝黑的无人山脉，迎着皎白的月色和徐徐的清风，在跌宕起伏、千奇百怪的险峰峻岭间不断地迂回盘旋，忽而上冲，忽而下沉，忽然拐弯，忽而抹角，速度奇快。 张邯就像跟着闯进了一个万重迷宫之中，瞬间要飞过千山万壑，要不是北冥魁泽复杂的地形已经将张邯的鸿渐术锻炼得炉火纯青，他早已被转得昏头转脑，不知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