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此间事了！
老军就这么走了，生的悲剧，死的悲剧！ 没人知道他在外面的三个月是怎么过的，也没人在乎死后老军的尸体会不会腐烂，要隔上多长时间才会被人发现。 十几个犯人都沉默了，铁柱也是迷离着一双眼睛，默然的抽着大前门，望着提篮桥监狱外那座巍峨的山峰。 将老军的信叠好，放在贴身口袋里，老乔也点了一根烟，猛猛的抽了一口，夹烟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老乔也快要五十了，不管怎么样，再过几年，他也会被监狱放出去，美名其曰‘归还犯人自由’！ 可是，谁都没想过这群犯人们愿不愿意走出提篮桥，更没人会理解他们对自由的恐惧。 “监狱里的高墙，其实是很有趣的！”一群犯人盘坐在荒野广场上，老乔眯着一双浑浊的眸子，望着不远处高高的灰色围墙说道。 “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你认为这些冰冷的灰色墙壁困住了你的自由！” “直到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你慢慢的融入其中，在高墙下的规则中生活，时间，让你习惯了这一切！” “直到最后你会发现，你会不得不依靠高墙，依靠监狱的规则而生存，比如老军，他在提篮桥待了四十多年，他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可是出去却适应不了外面自由的生活，这，就是体制化！” 老乔的嗓音，显得有些嘶哑，他的内心深处，也残存着和老军同样的恐惧，对自由的恐惧，对外面社会的恐惧。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分为两个社会，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监狱外！”老乔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一点哽咽。 铁柱当时不懂老乔说的这些话，总以为很深奥，因为当时他的心中，存在着希望。 铁柱因为心有希望，所以他不觉得自己被监狱的体制给侵蚀了，直到三十年后，铁柱才明白了老乔这句话的奥妙。 三十年后的世界，分为三个社会，一个在监狱里，一个在监狱外，还有一个，在手机里！ 老军的死，没有在监狱引发多大的震撼，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最多只是叹一口气，发表两句每个人都会说的感言，然后就这样随风逝去。 在老军死后的一个月，也是93年的秋初，监狱里，迎来了新的一批犯人。 在提篮桥监狱待了五年，铁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新的犯人进来。 只要进了提篮桥，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这里，关押的便是那些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人。 下午放风时间，提篮桥荒野广场上的喇叭中传来类似警铃的声音，所有犯人们都明白，新的倒霉蛋要来了。 荒野广场上，五十来号犯人全部向着铁门那里围聚而去。 那是五个从二十来岁到四十岁不等的男人，跟在狱警身后，向着招领处走去。 五个人，皆是一脸的沉默与绝望，没有一个人说话。 或许吧，他们已经能够预示将来要发生什么。 “铁柱，打个赌，我赌这些人晚上都会哭，一包烟，怎么样？”老乔眯着浑浊的眸子，看着走过去的五个男子笑道。 “好，赌就赌，我说，这五个人中，只有四个会哭！”铁柱悠然一笑，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转眼间，已是那天的晚上十点钟。 “啪！”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五个搂着被褥的男子，在狱警的安排下，先后进入属于自己的囚牢。 晚上十点钟，准时熄灯。 熄灯了以后，铁柱躺在床上，借着囚牢外的三盏灯发出的微弱光亮，一字一句的看着！ “呜呜！！”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第一道哭声，便已经开始盘旋在牢房冰冷枯燥的空气中。 这道哭声，便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四道哭声响起。 四道压抑的哭声，盘绕在漆黑阴暗的牢房中，让人听起来倍感发毛，但是对于已经习惯了牢房的老犯人们来说，这些哭声，只能勾起他们心头最柔软的一块回忆。 当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你，当冰冷的铁门将你的自由困锁，当干燥孤独的空气无情的侵蚀你，那个时候，你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玩真的。 眨眼间，一个人，美好的一生，就这样被瞬间摧毁，只留下满心无尽的悔恨。 那一夜，这些人一直哭到了凌晨两点钟，那个时候，铁柱还在拿着长钢钉，躲在衣柜后面，挖着什么东西。 他理解这些人的心情，说实话，他猜对了！ 早晨，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五个新进来的犯人们，对着索然无味的白开水，还有干硬的窝窝头，包括烂咸菜都难以下口，不过他们会发现的，若是吃不饱，完不成工作量，总会有人去收拾他们的。 等到第二天，或许是今天午饭的时候，他们便会狼吞虎咽了！ “给，柱子！”老乔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颇有点不甘的味道，交到了铁柱的手里。 “柱子，你怎么知道那个年轻人不会哭？”老乔问道。 昨晚，五个新进来的犯人，只有四个哭了；而没哭的那个人，恰恰是年纪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铁柱心里明白，这必然是在外面混的。 “乔哥，等几天，这个少年反应有点慢，等上几天，他便会开始哭了！”看着那个坐在几人不远处的年轻人，铁柱笑着说道。 后来，疑惑心很重的老乔，亲自去接近那个年轻人，在表明了自己可以利用某些特殊的关系搞到一些香烟，漫画，颜色杂质以后，那个少年立马对老乔恭敬有加。 少年今年二十一岁，长的有些虚胖，而且五官真的，，，怎么描述呢，只能说是丑了吧。 少年叫做徐大海，是从lf市过来的，听说是和同伙去小商店盗窃，被店主发现，然后两人就将店主给杀死，最后徐大海和他的同伙都被判了无期徒刑。 徐大海的爱好，就是喜欢看颜色动漫与颜色杂质，只要没事了，铁柱总能看到徐大海抱着一本漫画潜心研究，还不是咂嘴，评头论足。 而且铁柱还发现，每次看颜色杂志或是颜色漫画不长时间，这厮老是要跑一两次厕所，去干什么，明白的人都能明白，不明白的人，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对于这一切，犯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里是监狱，在图书室里，就有很多铁柱托狱警们买来的颜色动漫，杂志，包括小说。 在提篮桥，自由已经被压榨的成为一粒尘土了，如果连人性都压榨，这里真的会成为修罗地狱，所以提篮桥监狱的每个犯人，都或多或少做过这种类似徐大海的事情。 通过接下来的半年相处，铁柱，老乔，和徐大海建立了说不上深厚，但是却也谈不上多肤浅的交情。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隆冬，在下午放风时间，徐大海，铁柱，老乔，李斌四人，围坐在图书室的铁炉旁，彼此连天打屁，说着一些天南海北的故事。 “柱子哥，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徐大海，老乔，李斌都说了自己的往事，而只有铁柱，是笑眯眯的听着，只抽烟，不插嘴。 “当初！？”铁柱猛猛抽了一口烟，喷出烟雾，看着老乔，李斌，还有徐大海三人静心聆听的表情，所幸铁柱也不瞒着，将自己88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那个男孩，当时比我大一岁，说起来算是我的学长，叫做上官俊！” “我有一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人还亲的meimei，而那个叫做上官俊的男孩，和我meimei谈恋爱，最后，他们去到医院里面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