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把柄
太后胸口起伏不定,带着怒火的瞳仁可怕的收缩着,头上的凤簪剧烈的颤抖着,帝后凤威,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她握着宁太妃的手,狠狠的用着力,宁太妃疼的脸都有些抽。 宁太妃快忍不住要叫疼了,可太后把手一甩,冷声喝道,都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的说话声很大,卫驰站在御书房外,都听见了。 孙公公在心底一叹,率先出去了。 太后和皇上争吵,吵到最后,太后总是会把他们全轰走,单独和皇上吵架。 孙公公敢打赌,皇上绝对绝对有把柄捏在太后手里,而且这把柄绝非一般。 因为每一回争吵,明明都是皇上占上风,可是太后把他们轰出去之后,皇上就会妥协。 妥协之后,他会醉酒,醉的不省人事是最好的,就怕皇上醉酒之后会自虐,他会赤手空拳打树,手上会伤痕累累,看的人心疼。 这一次,不用说,也是皇上让步,事情最终不会闹到刑部去。 以前孙公公就很好奇,现在,他就更好奇了。 安郡王派人刺杀大皇子,这是罪不容赦的死罪啊,太后都有十足的把握逼退皇上,皇上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太后手中 孙公公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不但是他,还有宁太妃云贵妃,楚北都走了出去。 偌大一个御书房,只留下太后和皇上两个人。 太后望着皇上。眸底全是失望,眼眶通红,有怒气。但更多的是眼泪,就连声音都哽咽了。 哀家和安郡王,一个是你亲娘,一个是你血亲侄儿,在你心底,从来比不上那个女人在你心底来的重要是不是 这个女人,自然是皇后了。 皇上望着太后。眸底黯淡无光,身体像是被冰块笼罩了一般,当年的事。都是朕的错太后要杀要刮,我绝无怨言 太后笑了,笑声沧桑悲痛,今日之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储君之位皇上怕是忘记了。不是安郡王抢大皇子的储君之位,是大皇子在抢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是皇上皇后跟哀家在亏欠安郡王 皇上双目赤红,神情暴戾,亏欠亏欠皇后从来不亏欠安郡王什么亏欠他的是朕朕亏欠的朕来还他要刺杀,大可以冲着朕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宸儿下手当年我就说过,等时机成熟,朕便将皇位传给他。你们心急着下手,唯恐朕食言当年朕登基。也写了传位圣旨,如今在哪儿,太后拿出来,朕即刻出宫给他腾位置 皇上低吼,太后气不可抑,当年的圣旨没了,六年前就没了 没了圣旨没了,所以怕朕存了私心,传位给宸儿,所以先下手为强,给宸儿下毒是吗皇上手抓着镇纸,狠狠的用着力。 力道之大,墨玉镇纸都有了碎裂的迹象。 皇上越吼,太后越觉得心凉,她死死的望着皇上,只要哀家活着一日,就绝不允许皇后生的儿子继承皇位大皇子立为储君之日,哀家就撞死在你大哥坟前 太后的话,透着决绝。 皇上笑了,又是以死相逼,逼到他都麻木了,也累了。 这大锦朝,本就不是他的,要拿去便拿去吧。 皇上的笑变得疲乏,坐了下来,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 紧握了下圣旨,而后打开。 那是一道崭新的圣旨,花样比别的大有不同,像这样的传位圣旨,是特制的,就是防止有人假传圣旨。 皇上提拨沾墨,在圣旨最末端写下名字,把笔丢了。 他拿起圣旨和龙案上沉甸甸的玉玺,朝太后走了过去。 当年朕说过,皇位交到朕手里时是什么样,还回去时,就是什么样,朕继承皇位十九年,没有准许镇南侯府的兵力添一人,也没有让人抢了兴国公府的兵权,还有王叔除了不可避免的朝堂更替,一切都和十九年前一模一样,朕尽力了。 曾几何时,朕只想逍遥山水,驰骋沙场,做一个恣意快活的逍遥王爷,却苟延残喘,窝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用十九年来做一件事,贤明不得,昏庸不得,朕有多少回,想把大哥从陵墓中挖出来鞭尸,再引颈自尽,以赎罪孽。 皇上的声音飘忽,像是从远山飘来,带着nongnong的苦涩和绵绵不尽的恨意。 太后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捏着,疼的她连呼吸都疼。 十九年前,太后把大锦朝交给朕,今日,朕把大锦朝还给太后,从今以后,大锦朝是繁荣,还是萧条,都与朕无关。 说着,皇上把圣旨和玉玺放在太后身边的小几上。 他转身便走。 太后想喊住他,可是嗓子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手碰到了圣旨,太后抓在手里,狠狠的往地上一丢。 然后哭了起来。 皇上出了御书房,宁太妃进了来。 听到太后在哭,宁太妃手攒紧了下,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但是她眼尖,看见了地上的明黄圣旨,还有太后手边的玉玺。 宁太妃心中一动,迈步就要上前。 可是才走了两步,就飞过来一茶盏,直接砸在她膝盖上,还有太后沙哑的吼声,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用力砸的茶盏,砸在膝盖上,宁太妃都觉得膝盖像是碎了一般,疼的她直想叫疼。 要不是云贵妃托了她一把,她都能摔了。 再说。云贵妃托了宁太妃一把后,想到之前的事,云贵妃对宁太妃一肚子邪火。 她帮宁太妃那么多。她照样不会领情。 左右撕破脸皮了,还帮她做什么 云贵妃手一收,宁太妃身子后仰,直接摔了。 方才宁太妃忍住了,这一回,终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云贵妃在心底骂了一声活该,然后一脸关切的去扶她起来。太妃,你没事吧 宁太妃恨的咬牙,可让她更生气的还是太后。因为太后又砸东西了,比之前更愤怒道,滚 云贵妃耸耸肩,转身走了。 宁太妃起不来。还是兴国公扶她起来的。 一通闹腾之后。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太后才歇住眼泪,她看着地上的明黄圣旨,双手握着椅子。 手上修长的护甲用着力,用力之大,黄金打造,镶嵌玉石的护甲都弯曲了。 太后很清楚,那道圣旨。是她和皇上最后的母子情分。 皇上已经不管不顾了,他把空白圣旨和玉玺一起给了她。她是要杀大皇子,还是杀皇后,他全然不顾了。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若是这样还不够,那他就真的会去刨先太子的陵墓鞭尸,然后再自尽。 让皇上答应立安郡王为太子,是太后盼了十几年的事,如今得偿所愿,太后并不觉得高兴,甚至觉得荒凉可笑。 她和皇位加起来,都不及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是,十九年前,皇上被她逼着登基时,说过他会让大锦朝保持在先皇驾崩时的样子,直到交给安郡王为止。 这么多年,他说到做到了。 太后知道,皇上是在跟她赌气,当年她为什么要皇上登基,而不是把皇位交给尚在襁褓中的安郡王手里,一来是先皇临时前传位给皇上,二来他在军中威望甚高,不论心智还是手段,甚至是性情,都远胜先太子,他原就是先皇众多皇子中,最聪明,也最酷似先皇的人。 做父亲的,最喜欢的总是最像自己的儿子,先皇总是把皇儿类我挂在嘴边。 先皇驾崩,北晋犯我边境,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何能做皇上,如何统帅满朝文武 让皇上登基是逼不得已。 皇上若是不登基,只能是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做皇帝了。 就算太后再不满皇上,可到底皇上还是她亲儿子,皇上当年死活不愿意继承皇位,是她硬逼着皇上继承了皇位,并写下圣旨,待安郡王长大成人,再禅位给他。 要换成另外一个皇子,谁也不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本来都相安无事,可偏偏皇后怀了身孕。 满朝文武不知道圣旨的事,都期盼皇后生下皇长子,好立为太子。 那时候,她就预料到,皇后一旦生下皇子,安郡王的储君之路走的会很艰难,因为皇后的背后是手握重兵的镇南侯。 她不止一次想要打掉皇后腹中的孩子,甚至要她的命 大皇子很聪明,就跟小时候的皇上一样,若换成是任何一个后妃所出,哪怕是卑贱的宫婢生的,她都会宠爱有加,可偏偏他是皇后生的。 尤其他眉眼酷似皇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后见了就来气。 可是一个聪慧,还过目不忘的嫡长子,是社稷之福,随着大皇子越长越大,不少大臣都奏请皇上立他为太子,以稳固江山社稷。 其中,自然以镇南侯为首了。 听的多了,兴国公就急了,他怕皇上真得会动心,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太后也有些担心,这不要翻出十二年前皇上写下的传位圣旨。 可圣旨没了 就是因为那道皇上登基时写的圣旨没了,才有后来大皇子中毒,她和皇上彻底撕破脸皮,到现如今,母子形同陌路的局面。 如今,圣旨又有了。 可她和皇上却再也回不到以前子孝母慈了。 太后望着圣旨,嘴角的笑,苦涩的就跟吃了黄连一般。 那道空白的任由她写的圣旨,她拿在手里。又能如何 她能写皇上禅位给安郡王吗 皇上会禅位,因为他从来就不留恋皇位。 可镇南侯会同意吗,安郡王派人刺杀大皇子。这是死罪,就算安郡王手里有免死金牌,朝廷律法容他,镇南侯手里的十万大军也容不得。 太后不能不顾及大锦朝的江山社稷,没有皇上从中周旋,兴国公根本就不是镇南侯的对手 冲动行事,只会自取灭亡。 御书房外。 宁太妃和云贵妃。还有兴国公守在那里。 宁太妃膝盖疼,所以坐在椅子上,云贵妃和兴国公则站在。 门。吱嘎一声打开。 太后走了出来,她双眸通红,显然哭了很久。 不过宁太妃的注意力还是在太后手里拿着的明黄圣旨上,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如果不是得偿所愿了。她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正高兴着呢,就听太后道,传哀家懿旨,今日御书房的事,谁敢泄密半句,立斩无赦 听太后这话,兴国公眉头皱紧了下。 他望着太后道,太后。楚大少爷和大皇子掉转身份,混乱皇室血脉的事。就这样算了不成 太后瞥头望着他,不这样算了,难道要鱼死网破吗你们干的好事 说着,太后把安郡王的令牌丢给了兴国公。 兴国公呐呐接住。 安郡王办事太马虎大意了,怎么能留下那等致命的把柄。 可就这样算了,他实在不甘心。 他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大皇子杀了,可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就跟原上野草,野火烧不尽一般。 宁太妃走过来,要说话。 太后冷声道,哀家累了,送哀家回宫。 丫鬟上前,扶着太后离开。 宁太妃和兴国公互望一眼。 两人一同出了宫,去了安王府。 安郡王正在品茗,心情颇好。 见兴国公和宁太妃进来,两人脸上神情难看,眉头微挑了下,怎么了,大皇子身上没毒 宁太妃望着安郡王,她把令牌丢给安郡王。 安郡王拿着令牌,眉头更皱了,瑞珠的令牌,怎么在你这里 瑞珠宁太妃怔了下,你派瑞珠去杀大皇子的 安郡王把令牌放下,道,我让她潜伏在安定侯府,怎么了 兴国公顿时怒道,我就说安郡王做事不会那么急躁,派人去杀大皇子,还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这令牌,楚大少爷交给皇上,说是在大皇子出事的地方找到的兴国公气炸了,皇上一怒之下,要把这事和双生子的事一并交给刑部处置,太后为了护你,和皇上吵开了,最后只能任由楚大少爷做大皇子 谁想到这令牌是楚大少爷炸吓他们的。 安郡王脸黑如炭。 宁太妃则生气道,瑞珠的令牌落到楚大少爷手里,定然是出事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宁太妃恨不得活刮了瑞珠。 出门执行任务,要带什么令牌在身上,能吃吗 安郡王眼神冰冷,他身侧的暗卫道,瑞珠带令牌进安定侯府,是为了让安定侯夫人帮她。 宁太妃看着安郡王,也就是说安定侯夫人见过这块令牌了 没用的,安郡王摇头道。 他不可能说服安定侯夫人出面帮他作证,证明这块令牌是瑞珠的,一直在安定侯内。 任由刺客待在安定侯府,残害自家人,足够安定侯休了她了,这么愚蠢的事,她不可能会做。 还有,他派瑞珠潜伏在安定侯府,肯定有目的。 他该如何解释 这件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 他既然能杀大皇子一回,就能杀第二回,他就不信还有第三个大皇子出来 况且太后手里有圣旨,他怕什么 皇宫好久没有办喜宴了,大皇子这一回,被满朝文武误以为死了,实在晦气,该冲喜去去晦气才是。 安郡王笑的邪魅冷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