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春带彩
到了擦石头的棚子，我交了钱。 师傅问“擦哪儿？多大？怎么走势？” “平头，开铜钱。”“擦不起”的瘾又上来了，虽然不是他亲自擦，但看着也好像是自己在擦，这已经忍不住拿起主意来了。 师傅看了一眼“擦不起”说“你的，还是他的？” 我说“我的，平头，开铜钱。” “擦不起”笑了。我没有怪他，而且照他说的吩咐师傅，他觉得多少被尊重了吧，所以笑出来还特别灿烂。但他立刻就盯着石头，一眨都不眨。 师傅片刻就在比较平整的一头，擦出来一个蚕豆粒大小的口。师傅把石头递给我。 我在水里洗了洗，拿出棚外。 “擦不起”大叫“涨了！涨了！涨了！怎么样，赌涨了吧！我说过，我的石头是好料！” 这么豌豆粒大小的一个口，露出白色的rou，质地细腻，好像雾河的水划过皮肤的那种感觉，这是种老的表现。我心里激动。 掏出强光手电来，在口上一打，足足射进去七八毫米，而且还泛着粉色的光芒。 有人脱口而出“不得了，还带彩啊。” 我收起手电，对擦石头的师傅说“全去皮！” “擦不起”一把拽住我，说“小兄弟，就这个扣子，你已经赚了，不要贪多，万一……” 我说“前辈，难道你不想你的那些石头卖个好价钱吗？” 他楞住了，没有再拦我。 花了一个多小时，黄色的皮壳逐渐褪去，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也许，这时才是相玉真正让你感到享受的时刻。赌石，赌在涨的那一瞬间，而且涨得越多，那种莫名的兴奋感就越强烈，人也就越癫狂。但相玉，是在脱去玉石的皮壳，露出它内在的美来的那一瞬间。玉石玉rou的细腻，颜色的正，艳丽，在日光、灯光的激发下，都像是具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流动，就像是化成了微风，围绕着你，让你整个人，从rou体，到精神，都变得停滞，变得缓慢，变得安静，只盼着这种纯净的感觉能够始终存在。 这是两种不同的感觉。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后者。 擦石师傅是颤抖着双手把石头递给我。他喃喃地说“真是难得，真是难得！” 我明白他的意思，又有几个擦石的师傅能够在一辈子里看到四彩翡翠！ “擦不起”都傻了眼，相信他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翡翠！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我手里这块仍然挂着水的四彩翡翠。 淡淡的奶白色，细腻的质地，淡粉、天蓝、翠绿都是一片地连在一起，过渡的是非常自然，从一头到另一头，环绕一圈，就像是一个渐变色的鹅蛋！ 刚才开的口不过是看到了淡粉的色彩，翠绿却隐藏在另一头。 我看着它泛起的光晕，觉得它就是天底下最美的东西。 这件石头，稍微抛光一下，惊艳就足以艳压群芳。若是有能工巧匠将其雕琢，价格不会低于过亿。 三千五！“擦不起”算是白送给我了，但我也让起死回生了。用一块石头换一条命，很值啊！ 围观的人顿时疯狂起来，要买“擦不起”的毛料。这回，没有人再跟他讨价还价，人们叫嚷着，争夺着，商量着，将“擦不起”的毛料抢购一空。这就是赌石的癫狂！ 剩下的石头，按照“擦不起”的定价，有涨得，有平的，但没有跌的。“擦不起”毕竟是擦过不少石头的人，即便是看的不准，也有五六成，只要不是像擦石头那样有瘾，就还不至于让他重蹈覆辙，如果是那样，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了。 至于这件石头，我没有留，出了交易市场，我就立刻找到阿克，将石头交给他，让他请六爷估价，看够不够还账的。石头留在我手上一分钟，危险离我和老妈就近一分钟，对我来说，它虽然美，但是美的危险，我还没有能力保护它。 这件事顿时传遍了整个场口，当天就没有人不知道我余化龙的了。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我拿石头换了六爷的帐。所以，石头也不再我这里。 虽然想到此后，我未必有机会再看到它，但我想，凡是见识过它的人，都会不断地传送它的美，还有它的传奇。 唯独遗憾的是，老妈没有能见到这件玉石，我给她描述，听得她都着急，我贫乏的词汇怎能描绘出它的美丽呢。 但老妈却安慰我说“你见了就跟我见了一样，何况这个石头现在对我们娘俩来说，就是个炸弹，越早脱手越好！” 我说“如果六爷公道，我相信这件石头不仅能让咱们娘俩摆脱债务，恢复自由身，还能有点钱回去买个房子找个人伺候你。” 老妈这回同意了，因为她再在这里呆着，就会成为我的累赘，负担。 玉石场上彼此之间的阴谋欺诈，各种手段，是层出不穷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美丽和邪恶通常情况下都是并存的，共生的。 果然，第二天，阿克就找到我，说六爷估价，按石头本身的价格，估二千万，除了扣下欠账，还有八百多万。 阿克还说，只要我愿意，我以后可以把看好的石头卖给他，他肯定以最高的价格收购。 我心里想，我难道还能卖给别人吗？如果我卖给了别人，估计第二天起人们就再也看不到我的身影了。 只要我在玉石场里混，就是为六爷寻找玉石的眼睛。这一点，自打阿克带我去岛岛木那儿见识了那块水沫子起，我就知道了总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天下午我带着老妈消失在场口，一连一个多月我都没有出现在场口。我想人们肯定觉得这就是个传奇，不断地说余化龙真的变成了龙，消失不见了。 但是我只不过是去安顿老妈，八百万，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上一阵子了，如果让她再跟着我，后面的风风雨雨就不再是辛苦那样简单了。 这件事我告诉了阿克，毕竟，眼睛要走到哪里，必先要告诉它的主人，不然，主人怎么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