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三章,负心
祁王抬着手任由齐清儿握在手心。 心下暖暖的,又有些哀伤,确切说是心痛。 皋帝已经为了他选了葛莜做王妃,他也已经答应了此事。这意味着,就算将来的某一天将齐清儿娶回府上,她也只会是一个侧妃。 祁王想到这里又将手抽了回来。 不是不想和齐清儿之间有这样的温存,只是心里的惶恐让他不安。 总觉得他对不起她。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连最后收场也是。 齐清儿瞧了一眼祁王黑钻石一般的眸子,像能猜到他心里似的,道:“薛芷,曹颖,葛莜,都是大家闺秀,上回在宫里,我瞧着她们都姿色出众,且各有千秋。你……想好了?” 她想问他准备迎娶哪一个回府,还是都娶回去。 想想没问出口,只说“想好了?” 祁王嘴角微抽。 沉默了半天,道:“葛太尉家的千金。” 齐清儿点点头,又将脸撇向一边,过了一会儿方扭转回来,道:“嗯,当初在宫里那三个少女中,我也觉得葛姑娘稍出众些,做你的王妃,她配。” 此时竹婉刚好进来。 因案几上原有的茶水已经微凉,故前来更换。 齐清儿却抓住了竹婉的手,道:“茶有什么好喝的!拿酒来!” 竹婉听着一愣。 她深知主子的身子的不宜喝酒。 上回在容王府乔迁的时候,被皋兰洁使坏喝下了烈酒,差点连命都丢了。 齐清儿嘴上说要酒,竹婉也不敢拿来。 站在原地愣是没动。 齐清儿见状,加大了声音重复道:“拿酒来,听见没有!祁王终于要成婚了,他可是这么多年都一直单着,我给替他高兴,也应该庆祝一下。去,拿酒来!” 如果吃醋是一杯浓酒,齐清儿早已经醉在这无色无味甚至无形的浓酒里了。 竹婉拿不定主意,看向祁王。 祁王身子僵坐着,心疼地看着齐清儿,眉头高蹙,垂眼点点头,道:“去拿。” 竹婉还是犹豫了一下,方转身取了酒来。 齐清儿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 端在手里也不看祁王,道:“恭喜你。葛太尉也是朝中重臣,势力相当。你娶了他的女儿,他没有理由不站在你这边,你将来的路只会更加顺畅。这对我们要翻的奇冤也有好处。来,我敬你,先喝了!” 酒是温的,有些甘甜,一口下去也未觉刺激了味蕾。 反倒柔和得很。 一点没有酒精的味道。 然竹婉端过来的确实是一壶尘封多年的老酒。 郡主府上的酒没得挑,哪一壶不是陈酿多年,后劲十足,这还是竹婉能挑出来的,最清淡的了。 祁王桃花眼中跳动着烛光。 幽幽的,蒙上了一层雾子。 他轻柔地安住齐清儿端着酒杯的手,道:“恭喜二字,太伤人......”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口发出来的,闷闷的。 齐清儿笑笑。 接着给自己斟酒,道:“是啊!可我不该恭喜吗?祁王殿下!” 说完抬手将酒灌了下去。 祁王闻言,握在她手上的手,猛的僵住。 他觉得心角痛,想用手去按,却抬不动手。 鼻子很酸,视线模糊,脑仁还疼。 尤其是太阳xue那里,似有何物一下一下撞击着,微微刺痛。 良久,他道:“是,是该恭喜。来我陪你喝!” 说着,举起酒喝,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烈酒从舌尖都舌根都是苦的,且灼烈。经过喉咙的时候,有窒息的感觉。再到胃里,顿时像炸开的火山湖,汹涌的,翻滚的。 他的脸微红。 将那近一整壶的酒通通喝下。 齐清儿看着只轻轻发笑,道:“你真能喝,都喝掉了,我喝什么?”这样说着就要起身去叫竹婉,让她再上些酒来。 然她却没能站得起来。 她喝下去的两口酒早已经上了头,好容易站起来了,却迷迷糊糊的都找不着大门的方向。 跌跌撞撞的,东摸西摸,触碰到了一个木质的框架。 以为是朱门,却是窗棂。 她打开窗棂,外面灌进一丝凉风。 吹得她脸颊潮红,纯色饶人。 身后的蜜合色蚕丝纱衣被轻轻撩起,显得她单薄无力的身躯别样弱骨纤形。 外面的凉风和残月没让她清醒,反倒更醉了。 她奇怪为何走不出去,明明摸到了门框,打开了大门,脚却跨不出去。摇头晃脑的一番思索,决定换个方向,便凌乱的转身。 谁料祁王就在她身后。 她这转身手舞足蹈的,险些没在祁王修长的脖颈上留下指痕。 祁王也不躲,不偏不倚的将她拥进怀里。 他虽喝下了一壶,但他知道如何用内力控制酒精,若他不想醉,他就不会醉。 齐清儿忽感面前温温的,就想推开,边道:“拦着我干什么,找竹婉,拿酒来。” 祁王哪里忍心放开她,道:“你醉了,我们别喝了好吗?”
齐清儿挣扎,道:“怎么能不喝了!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醉过。难得醉一次有何不好,正好忘了那些美人,闺秀,成亲……成亲…….你要成亲了.......可是要盖上红盖头的却不是我……是葛莜……是她,她是幸福的,对吗?” 祁王听着心尖抽痛。 紧紧地将齐清儿搂在怀中,越搂越紧,道:“我不幸福,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幸福。” 齐清儿还在挣扎。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烫好烫。 逐尖叫道:“放开我!” 祁王反驳,“不放!” 这动静让守在房间外面的竹婉不放心,便推门进去看了一眼。 就像当初齐清儿刚到纯净公主府时,祁王突然夜访她的暖阁。竹婉便也是这样推门进去查看。 这一次她不吱声的就出来了。 然后让所有靠近齐清儿卧房的婢女下人纷纷退去,自己瞄了一眼房门,也离开。 拥着齐清儿的祁王像没有发觉竹婉进来过一般。 低低的吼道:“你何必这样折磨我!皋帝赐婚,我躲不掉!你也知道我躲不掉,只有面对,只有迎娶!” 齐清儿也跟着低吼,道:“那就迎娶,我恭喜你,我没有反对,我支持,完全支持,你怎么能说我折磨你呢!” 她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 心中呐喊,明明是你在折磨我。 祁王双眸通红。 齐清儿在怀里挣扎,他不敢钳制得太紧,怕弄疼她。 一个不停的手舞足蹈,一个又不敢收得过分的紧。 挣脱与控制间。 齐清儿无意识的扯掉了祁王胸口的衣襟。 那里有个浅浅的伤痕,黄豆大小,早已经愈合,只是重新愈合的肌肤较其他地方颜色要深些。 挣扎中的齐清儿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伤痕。 刺得她的双眸生疼。 这伤痕是严颂留下的,当初在孤山祁王揭开她身份之时。严颂忽然出现,用细长的软剑,在祁王胸口留下了这个印记。 她望着黄豆般的伤口。 突然失声痛哭。 她有什么资格怪祁王,怪他不能拒绝皋帝的赐婚。 他就算娶了别人,他依然在这个京城,在她身边。而她却在入京之前,承诺了严颂,一旦翻案就和他远走天涯,离京城远远的。 若问到底是谁负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