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奴役的世界【二】

    母亲伊莉莎走后，维克托一直守候在床边，连晚饭他都没有吃上几口，他心中一直惦念着艾娃，虽然伊莉莎告诉他，艾娃只是昏过去了，但对维克托来说，守在这里，或许才能让自己的心安稳一些。

    漆黑的夜色里，洛坦村陷入了一片寂静，当然，要除去远方那一阵响过一阵的呼噜声。

    黑暗中，艾娃轻声呻吟着，她的头有些痛，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却瞧见床头正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被吓了一跳，艾娃浑身紧绷着，生怕对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可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她的身躯又彻底放松了下来。

    “你醒了——”维克托轻声说道，往前探了探身子，窗口照进的月光，照亮了他那张让艾娃熟悉的面庞，“感觉怎么样？”

    艾娃揉着被汤姆击打的痛处，没有好气的说道，“换你来试试，怎么样？”

    维克托不和她斗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艾娃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窗外不远的地方，汤姆撼动整个村子的呼噜声，继续在隆隆的作响。

    “我要去救威娜，我一定要去做这件事，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除非你杀了我。”

    声音很坚定，维克托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叹了口气，起身按住想要坐起的艾娃，“我知道的，可我们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去做这件事情。”

    艾娃被维克托按住，很是不悦，“我说过你不能拦着我...等等，你说我们，什么意思？”

    维克托无奈的笑了笑，无声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更加无奈的指了指窗外——那个声音最响亮的地方。

    艾娃有些感动，但随即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们陪着我冒险，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被王城通缉的，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或者连伊莉莎伯母都会被抓起来的。我们很可能会被贬为奴隶，甚至会被处死。而且——”

    “嘿——”维克托制止住艾娃的话语，“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很喜欢你。”

    “我——”艾娃脸色通红，声音嗫嚅，“我不知道——”

    “当然——”维克托浑然不觉，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汤姆那个死胖子可能也喜欢你，我们俩都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王城的人抓走。”他顿了顿，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所以，如果你真的要去送死，我们也会一起陪着你的。”

    艾娃静默无声，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的心里很乱，她想要阻止维克托和汤姆，但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阻止他们。

    维克托见艾娃不说话，随即又补了一句，“相较于你，我猜想汤姆更喜欢的应该还是威娜吧。”

    “啊？”艾娃被维克托这句话说的一愣，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维克托，那双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明亮，水汪汪、明灿灿的。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维克托在艾娃火红的发丝上轻抚了下，声音柔和，“那个胖子应该准备好了，咱们今晚就出发吧。”

    “什么？”艾娃很是惊讶，“今晚出发？去哪？”

    还不等维克托解释，窗口就传来汤姆闷声闷气的声音，“维克托，艾娃醒了吧？你不会又要我扛着她吧？她可比我父亲打回来的野猪重多了——”

    “小点声！”维克托冲着窗口轻声吼道，“你要是不想被我母亲抓住，就闭上你的嘴巴。”

    说罢，维克托冲着艾娃使了个眼色，抄起床下的一个包裹，轻手轻脚的拉着她向屋外走去。

    三人在门口碰了头，艾娃依然有些搞不清状况，就这般蒙头蒙脑的被维克托和汤姆二人一直带到了村口。

    站在村口，维克托和汤姆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威娜被抓的事情，村子里无人不知，而艾娃和威娜自小相依为命，姐妹俩感情非常好，村子里的人也都是知晓的。

    现在威娜被抓，艾娃会如何做，人们心中自然也是明了。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帮的上忙，也没有人敢帮忙，除了扼腕叹息，谁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维克托自幼没有父亲，母亲伊莉莎独自拉扯他长大，当然不会让维克托和艾娃一起去冒险，而且今晚稍早的时候，伊莉莎的话语，也清楚无误的向维克托表达了这个意思。

    汤姆双亲健在，父亲杰斯是村里最好的猎人，基本每日都会保证汤姆的饭碗里会有rou吃，但即使再幸福的家庭，也决然不会做出拿生命做赌注的冒险。威娜被抓，维克托二人还未回村的时候，汤姆的父母就已经对他做出了事前的通牒。

    “不要想着帮艾娃救威娜那个丫头，我们会给你说上一个好媳妇，以后你就忘了她吧。”

    可是，他们的父母，却忘记了，少年的情愫，有时候就是这般的疯狂，以至于让维克托不顾一切的去追随艾娃的步伐，哪怕前路是一片悬崖，维克托也觉得，死在一起，或许就是最好的幸福了吧。

    至于汤姆，可能真的如维克托所说，更喜欢威娜一些。但不管汤姆是喜欢威娜抑或是喜欢艾娃，这都足以让这个胆小的胖子做出这等疯狂的决定。

    三个人站在村口，维克托向着村子鞠了一躬，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的到的声音低声自语，“母亲，我真的不可以放弃艾娃，对不起。”

    汤姆有样学样的冲着村子鞠躬，但他却没听到维克托的话，所以他就那样默默的鞠着躬。

    艾娃明亮的双眸更加水光盈盈，一头火红的秀发随着寒夜的冷风摇曳着，轻轻的，她抓住了维克托和汤姆的手，语气有些凝噎。

    “谢谢，你们——”

    维克托掌心一热，光滑柔腻的小手，就这般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他不禁心中一颤，胸口那丝郁结也一扫而空。

    他转过身，冲着村外的大路，豪气干云的挥了挥手，“来吧！让我们去拯救威娜吧！”说罢，他松开了艾娃的手掌，迈着大步，向漆黑的夜色中走去。

    仿佛受到了维克托的感染，汤姆豆子一样大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起了坚毅的光芒，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艾娃的手掌，冲她递了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也松开了手，跟随着维克托，离开了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艾娃嘴角渐渐上扬，在这一刻，她骄傲着，为了有两个能为自己看淡生死的朋友而骄傲，为他们的付出而自豪。

    在村口小路旁的森林里，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黑暗中，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直到三人的身影远去，直到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那道身影才缓缓的动了下。

    伊莉莎嘴角挂着苦笑，一丝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她默默的走回村子，空气中只留下了她那喃喃的一句轻声自语。

    “威尔，你的儿子，果然和你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