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疯狂的维克托【一】

    两个人沉默的在风息森林中走着，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昨晚的宿营处，瓦恩将刚才拾回的长剑插进地上，这一下牵动了他后背的伤势，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维克托双目呆滞，望着火堆的灰烬，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瓦恩在他对面坐下，小心翼翼的动作惹人发笑，可维克托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这里，对这一切恍然不知。

    瓦恩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呲牙咧嘴的把缠绕在他左臂上的布条打开。为了止血，昨晚维克托拿燃烧的木棍，为他将伤口烫死，此时布条被扯开，粘连的血rou顿时被撕扯了下来，鲜血潺潺涌出，伤口周围泛白的死rou，让人看着心中发寒。

    维克托听到瓦恩低声的痛呼，抬起头正巧看见了这一幕，本该让他颇感不适的画面，却不知为何，无法触动他的心灵。

    不仅如此，在他的脑海中，仿佛还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向他轻声低语，“杀...杀...杀...”

    “不！”维克托尖叫着，他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扯着。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让瓦恩不知所措，他搞不懂一直安静的维克托，为什么会突然间发了疯一样。

    ‘难道昨天的话说多了么’，瓦恩这般想着，起身抓住了维克托的双手，维克托拼命挣扎，挣脱开了瓦恩的束缚，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颅，想要把那个可怕的声音赶出自己的脑袋。

    瓦恩的左臂伤势严重，他根本就无力阻止维克托的行为，颇感恼火的瓦恩，愤怒的向维克托扇去一个巴掌。

    “啪”

    维克托愣住了，他的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慢慢浮现，脸颊上肿胀的火热，也暂时阻断了那个声音的侵扰，维克托呆呆的冲瓦恩说道，“我不想杀人，我不愿意和那些人一样，我只想好好的生活，把艾娃娶回家，然后和她生几个孩子，这些就是我全部的愿望了——”说着说着，维克托的泪水慢慢从眼角滑落。

    瓦恩看着维克托的双眼，那里面还有乡下孩子特有的纯真与善良，亡灵、杀戮、抗争...这些词汇对于他来说还太过沉重，他的愿望只是每一个少年都会有的梦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一起。

    瓦恩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神秘的黑影，留下的那道光芒，对维克托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既然维克托说他昏迷前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么再多问也于事无补。

    于是，瓦恩再一次重重的挥下了手掌。

    “啪”

    瓦恩颤抖着，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你想要平淡的活着，却还是卷入了这场和亡灵法师的战争。我想要为人类而战，却不得不穿上异族的铠甲——”

    维克托停止了哭泣，他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金发飞扬的男人，他一直以为瓦恩只是一条心甘情愿为异族效力的走狗，却不想，今天居然听到瓦恩这样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如果你想把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你就必须去全力的争取，哪怕是让你做那些你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瓦恩顿了顿，“当你选择了放弃，那么便没有人能把你搀起。如果你还依然想要坚持，你就不会被所有人抛弃。”

    维克托呆住了，他的脑海中，那个一头火红色秀发的身影，在大雪中奔跑着，她的步伐轻盈而又快活。艾娃回过头对维克托笑着，声音清脆悦耳。

    “维克托，我在王城等你来救我！”

    浑浊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澈。其中散发的光芒愈加炽热，维克托望着瓦恩的双眼，声音真诚的说道，“谢谢，我错怪你了，你并不是那种人。”

    瓦恩眉头轻皱，挺直了腰肢，伸手又给了维克托一巴掌。维克托捂着脸，不解的看着瓦恩，但瓦恩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维克托气恼的直翻白眼。

    “身为仆从，你应当尊称我为瓦恩大人，而且要说您。昨晚你身为仆从却辱骂主人，不杀了你已经是最大的恩惠。现在、立刻、马上为我准备食物，我饿了！”

    在风息森林中，足足休整了七天，瓦恩的伤势，在强大的自然力量下，终于好了七七八八，前些日子在大路上遇袭，那些出现的亡灵，让他心中非常不安。在他想来，此次雄狮堡的疑案，已经有九成的可能是与亡灵法师有关，如果再在这继续耽搁下去，恐怕会给对方充足的时间清理痕迹，到时候再想追踪到对方，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惦念着身上的任务，再加上暴风雪已经过去，瓦恩决定立刻动身前往雄狮堡。

    而维克托的伤势，本就不重，那天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怪异声音，这些日子也再没有出现。如今的他，满心都在挂念着可能已经身在王城的艾娃等人，既然能早些前去雄狮堡探查，那么也就能早些时日完成这个任务，到时候一切结束之后，他便能陪着瓦恩回到王城，重新与艾娃等人相见。

    从小到大，每天与艾娃吵闹，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这么久未曾谋面，对他来说实在是种煎熬。想到能够很快的再次见面，维克托的内心便悸动不已，他的脚步，也不由的轻快了不少。

    瓦恩的马匹已经丢失了，他只能和维克托一起徒步赶路。从朝阳初升到日落西山，前方逐渐出现了一个村庄的轮廓。

    “瓦恩大人，前面是什么村子？”维克托疑惑的问道，他不敢再在言语上刺激瓦恩，毕竟挨巴掌并不好过。

    瓦恩看也不看他，“这个地方没有王国注册的村庄，应该只是一些游民组成的村落。”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注册的村庄，可他却并没有再问下去，这些天来，他已经有些了解瓦恩的脾性，在瓦恩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和他聊很多东西，可如果他的心情不好，那么最好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要说，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跟着瓦恩的脚步，向着前方的村落进发。待他们走到村中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地方着实有些诡异，寥寥几户人家，每一户都大门紧闭，挨个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回应。瓦恩站在村子中央，向四周张望了几眼，他的表情渐渐凝重，神色冷峻中带着戒备。

    维克托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也紧张了起来，他走到瓦恩身边，轻声问道，“瓦恩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瓦恩看向了其中一个房子的烟囱，淡淡的说道，“北域非常寒冷，再暖和的屋子也要生火的吧。”

    维克托恍然大悟，抽出腰间的匕首，横握在了胸前。

    这把匕首，是瓦恩在前些日子，因为携带的食物吃完了，为了方便给捕获的猎物剥皮，这才送给他的。说的直白一些，这只是一把剥皮刀而已，但维克托此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无论如何，手中握着匕首，还是让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