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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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影浮动,垂帘绣幔,已是身在寝殿。 分明已清醒过来,仿佛仍见到那抹金色流光萦绕。 心中怔忡恍惚,记不起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那个人,他,回来了。 帷幔浮动,一个高大的身影倦极转身,或许,他的确不该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被月心扶起,冷汗如雨,胸口阵阵抽痛,几乎让我无法站立。 “过来——”隔着薄薄的纱幔,那头沉重的嗓音响起。 我冷冷看着他那身影,我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难道梦境里那微微一暖是他的怀抱,我苦笑了片刻。 我冷笑,转头再不看他,月心躬身退了退出,此刻殿中只剩我与他二人。 灯火摇曳,殿外隐隐有宫人身影往来。 自我记事以来,这昭阳殿一往如既的冷清。 姑母说,昭阳殿是最不让人安生的地方。 住在这里宠妃,让她妒忌!让她除之而后快! 那骨节分明的手,府开了纱幔,小心翼翼握住了我的手腕,那满是伤痕的手,决定了多少人的生死! 我心鼓动的厉害,未曾想过会见到他。 我仰头看了看窗外,夜空中璀璨闪烁的河汉,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晴空。 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瘦得形销骨立,木然站在他身前,披散了青丝。那模糊的身影分明就是那年冬日出现在园内的男子! 原来,他瞒天过海假死之后,不辞冒着风险竟进宫与我相逢过。 我硬生生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四下起风,激得内室的纱幔翩翩而起,他木然看我一眼,痴痴笑了笑,神色漠然。 我跌倒镜子前,看着披头散发的自己,瘦的可怕。 他走到我身后,从镜子里看我。 我不施脂粉的脸,在灯下越发青白,眼眶凹下,双目黯淡如一潭死水。我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这不是我!绝不是我! 我生在门阀世家!嫦氏之女!为何会有此刻这狼狈的模样! 旷寂幽暗的昭阳殿里,只有我与他,隔了一面巨大的铜镜,冷冷相对。 背后有人伸手撩起我一缕发丝,穿过指间,如丝凉滑。我木然看着身后的人无动于衷,倒是他先开了口:“这些年来,你还好么?” 好与不好,我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卡着喉头里,含着内心的酸楚。 我转身扬起手,袖底短剑直抵上他脖颈,青锋如水,映得他眉发皆碧。他寂如死水的瞳孔猛的收缩。“我与你只见的仇恨,今日也好有个结果。”我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萧亦尘的神色变了,眸子一点点亮起来,冷如寒芒。他和我是同一种人,纵然绝望也不肯服软,纵然垂危也不会懦弱。纵然赴死也要睁着眼睛。 可他与我又不同。 “事到如今,你还放不下么?”我冷道,我手中剑锋逼近两寸,贴上他肌肤,他当着前朝百官,天下百姓之面,羞辱我之时,可说是放下了? 我定定看他,忽仰头大笑,“我若放下,无脸去九泉之下面对我嫦氏一族的先人。” 莞渃jiejie曾在多年前问过我,为何有这般深的执念? 我只晓得,眼前这个男子,我爱不起。 我一生高傲,为何要为他而卑微。 若爱情会让一个人卑微到死,这样的爱情,我不要也罢。 “我爹爹灭了鲜族,爹爹已命偿还。可我娘亲,阿婉的命还没有人来偿!”我抬头看着他闪烁的目光,“这一剑下去,我嫦氏与你鲜族之间已一个恩怨两清,我与你永不相见。” “好一个恩怨两清,永不相见。”他淡淡一笑。 握剑的手臂一冷,被他紧紧钳制而住,他亦道:“你开城,迎我入城,奉我为君。难道不是为了保全城百姓安危?!若我一死,天下大乱,战火硝烟而起,死死伤伤的是天下百姓!阿玺,你从不是深闺女子,做不到只顾自己不闻天下!” 他拽着我的手,贴向他自己的脖子,鲜血直流而下,他却眉头未皱一下,沉声道:“我既然敢来这里,就笃定你下不了手!” “萧亦尘!你逼我!” 我还剑入鞘,他淡淡一笑,“我与你只见的恩怨,你自当不会拿天下人来陪葬。” 我霍然睁眼看他。这个男子,从来都是将我看的这般透彻! 我身子微微发抖,我倔强的抬起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奉你为君,美人在侧,以我嫦玺的名义诅咒你!一生得不到真心!” 他不语,目光如锥,仿佛想将我看个透彻。 我亦沉静看他,看着这个夺走我父母双亲的人,这个将要登上帝君之位的人。 他瞳仁收缩,薄唇紧抿,“当年我掩人耳目为何假死?阿玺!你还不明白吗!我岂不知他用我生死要挟你进宫!我岂不知你在长安城中如履薄冰!我顾全大局离开长安城原以为他会放过你我,可是终究是我太看得起他!” “阿玺,是我回来的太迟,你已不在原地了吗?” “你要的后位,你嫦氏一族要的后位,如今,我可以给你了。” 他曾说,若嫦氏女儿必须要荣登后位,我便让你成为皇后—— 讽刺的话,在耳际,我再也忍不住,落泪下来。我微微笑了笑,只觉无限疲惫。 我亦曾渴盼有这么一天,与所爱之人携手归隐,结庐南山,朝夕相守。再没有血腥,没有权谋,没有皇图霸业,只有我与他执手偕老。 我要什么后位?那华清宫在我眼底无疑是最美丽的牢笼! 他神情震动,定定看我,目光复杂变幻,终究只是一声长叹,“你终究是恨你自己罢了……” 对啊,我亦不肯放过他,终究是不肯放过自己。 我这一生错的太过,错过的太多。 我一震,抬眸直直看他。 “我此生已经占尽诸般荣宠,生在如此门庭,曾嫁了如此夫婿。我是辰王妃,已随辰王去了皇陵,突遭意外,遗憾而去。他们说,我与辰王是神仙眷侣,他战功赫赫赫,离世之际也是我与他相伴,那铁血无情的辰王此生温柔尽给了他那王妃。我是婉妃,宠惯六宫,无人极我……上天待我何厚,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娘亲说,我的富贵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可老天爷何尝不是公平的,给了我一切富贵,便要我承受富贵带来的一切。”
“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要放纵自己。”我缓缓抬起手,按住胸口,“原谅自己原谅你。” 昭阳殿里烛影深深,素帏低垂,我仍执意挂着满宫的素白,为先帝,为太奶奶致哀。 我立在垂幔旁,静静看他。拔出手中的短剑,刺向他的心口,他未有任何躲闪,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左胸口上,我分不清脸上是笑还是泪:“我取不了你的性命,但也会让你记住这剜心的痛。”我几乎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我手指弹开,笑了笑。 他一身青衫,是我极爱的素色,青衣泛舟,翩然世外,想必应是神仙般的风华。 风入雕窗,吹起案上一纸书稿,飘落在地。 他漠然抬眸,只看了我一眼,任由胸口的鲜血流淌不止。 “亦尘。”我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眼眸一动。 我默然,定定看他半晌,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世上没有两全的事,你不死,便是我死。” 他凝眸看我,渐渐绽开了笑容,目光一分分凉了下去,苦涩道:“嫦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心狠的女子。” 忽然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这才惊觉眼中已有了泪。 我双手握住剑柄,猛然用力,刺的更深,鲜血在他胸前开了一朵妖冶的话。这一剑我没有插中要害,自然不会致命!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滚落脸颊,模糊了眼前一切。“为何要做这弑君的罪人?你用了几分力能否取我性命,我岂不知。” “若有来世,你要记得,我在寒梅堤下等你。”他轻声道。 我笑着摇头,退后数步,语声微颤,“亦尘,我愿此生从未识你!” 我猛的闭上了眼,似被一箭穿心。他跄踉扶住了身后案几,哑声而笑。他嘴唇已然泛白已是失血过多。我再无法隐忍心中悲怆,一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不要再等我了——我错了这一生,不愿再错下一生。” 他衣上熟悉的气息,将我萦绕,仿佛将我们与这天地隔开。我的手指轻轻抚过他鬓发,如同当年闺阁,他总会仔细替我理好蓬散的鬓发。 一瞬不瞬地望着我,苍白薄唇似乎要说什么。 我含泪凝望他的面容,这是最后一眼。 我执起茶盏摔在地上,伴随着我后来的一声儿尖叫,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已看到那血泊中的青衣男子。 萧亦尘目光已涣散,一行泪水却滑落脸颊,终于渐渐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