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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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未想过我会再度回到这长安城,我只晓得那天太阳刺眼的很,我不知何时连春日里的太阳都这样毒辣起来。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若生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穿梭于微隙的气息。 舒倘,漫长。紫檀的香味,弥漫在春日,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下,是一道纤绝的尘陌,充盈着那抹飘逸的影。 我不晓得南宫燕前阵子召我回来是为何事?若不是顾及当年的恩情,想必无论是谁要我回来,我也不肯踏足半步。 “娘亲——”那一声儿,光阴交错间,一束亮闪闪的金线中,一个青袍大胖小子活像个汤圆似得,奶声奶气的喊道。阵阵春风,吹散云雾,汤圆欣然露出笑脸。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那重叠的树杈后的身影,跑向我! 猛一把抱住我的双腿,像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推不开,我还未开口,这汤圆倒是可怜巴巴唤了一声儿:“娘亲。” 我顿时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心跳狂跳的厉害,这么多年来,这一生来,从未有人唤过我一声儿:娘亲—— 顿时眼有微微湿润,但已无言。 这哪里来的大胖小子? “娘亲!阿烨终于找到你了!阿烨找了你好久!”他抬起头来,小小的脸蛋哭的稀里哗啦。 他这声儿娘亲喊得没有来头,我虽有感动但不敢应承,只好将他推开,蹲下身子细问道:“你为何会叫我娘亲?我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你认不得我,我也认不得你。我从前虽然是有过孩子,可——” 我心一痛,终究是说不出来。 我看了一眼若生,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坐在圆桌上吃着酒。 “阿烨就是娘亲的孩子!阿烨就是娘亲那从前的孩子!阿烨长大了,娘亲不识得是自然,阿烨从小未见过娘亲,不识得娘亲也是自然。”这汤圆哭的厉害,我连反驳都怕惹得他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只试探的轻声问了一句:“既然我们二人都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你娘亲?” 我瞧着他的眼,像极了萧亦尘的眼,可我从未见过他流泪的双眼,却是这般让人伤情。 心中的伤疤无意间被这小孩子揭开,痛的让我发麻,我咬了咬下唇,若是我那孩子还在世,大概也想他这么大了。 “娘亲——”汤圆哭红了鼻子,在我身上蹭了蹭鼻涕,又凄凄道:“书房中有娘亲的画像,阿烨见过。” 有人递来递来手帕,我忙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泪痕,他声声抽泣,说话顿一顿的。 我抬头一看,竟是南宫燕。 “好了,别哭,慢慢说。”我抱着他坐在我膝盖上,内心难以平复。 “阿烨小时候便在书房见过娘亲的画像,阿烨去父亲书房偷了娘亲画像去问燕娘娘,燕娘娘告诉阿烨,画中的女子就是阿烨的娘亲,左边男子我识得就是父皇。” 我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一阵记忆涌上心头,直逼得我头晕目弦,若真如此?为何当年,他又要骗我? 手指颤抖的抚上了他的脸颊,若真,若真,若真是我的孩子,也该是他这般的年纪。 那副画像,就是我在孕中之时,萧亦尘亲手所描,若我没有记错,这个孩子—— 我颤抖的手却僵硬的凝在空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我不晓得这汤圆又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话,只在我脖子间蹭来蹭去,眼睛酸酸的望向南宫燕,她微微一笑,“我说了,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我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那瞬间,我直瞪瞪地看着汤圆的脸,两股热流而下,倒是一双小手捧住了我的双颊,奶声奶气道:“娘亲,你别哭。” 我笑了,泪水流进嘴里是咸的。 我看着他头顶间微微颤抖的树枝,光阴交错,头下斑斑点点的阴影在他的脸上,身上,地上。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叫阿烨?” 他凑到我耳边,小粉唇轻轻开阖着,“对啊。父皇说这是烨烨震电,光辉灿烂。” 我骤然一紧,只平静地看着这小汤圆天真无邪的笑颜,这小孩子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世上果真有如此的巧合。 “烨”一字,也是我当年觉得极好的字。 他脸上刚才还有泪水滴滴答答落在我的手背上guntangguntang的,他低眉道:“娘亲不要阿烨!父皇有了妃子也不要阿烨!阿烨一个人好造孽!阿烨一个人——” 他脸上挂着泪珠,眨巴眨巴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湿透,扑闪扑闪不停,我最是见不得小孩子哭的,忙擦了擦他的泪,急道:“怎不会要你呢,你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真的吗?我们明日就回宫,好不好!” 那异样明亮的眸子,满怀着希望。我未有回答,生怕将他那份惊喜与希望所打破,我揉了揉他头顶两个小发髻,指了指在那一旁吃酒吃瓜子的若生,“你先去找那个叔叔玩,我与燕娘娘有事要谈。” 汤圆鼓足了腮帮子,“娘亲可答应阿烨了,不许骗人哦——”冲着若生飞奔了过去,换了一声儿:“若生叔叔。” 我方才知晓,或许连若生都知晓这一切,都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 却只有我这个做娘亲的,什么都不知。 真是可笑,真是讽刺。 我拂袖进了屋子内,这一年性子也散漫惯了,随意一磕看着南宫燕屏退了随从向我走来。 我依稀还记得当年长安城内,那飞驰在马背上的英姿,还记得当年王府内,那个毫无顾忌礼仪醉酒在浮笙宫的痴情人,她爱恨分明,比我看的通透许多。 我懒散的卧在软榻上,迎面走来的丽人浅浅含笑,淡淡矜持,端坐在我身边。 我淡淡扫了一眼,数年不见,她的面庞已隐隐有了支离之态,昔日的翩翩风姿颇有消沉之像,然而其间风骨却是丝毫未减。 她淡淡一笑,目光所到之处保持离我三寸的距离,我几乎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沉郁,“多年不见你,怎么还这般固执。”她生了薄责之色,道:“你变了而又没变。” 我淡淡地笑,未言。 她仔细打量我两眼,屋中只剩下我与她二人,她颇为感触:“那日阿烨那孩子,拿着你的画像来寻我。”她忽而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吗?”
我只是一笑,眼波里墨色的涟漪起伏终于不自觉地漫到她身上,仿佛是夜色的深沉,“我既已认定阿烨是我那孩儿。”我的声音沉一沉,“当年他如何瞒天过海做了那一切,我已无暇关心。也不想去关心,我不想再问,他为何要骗我,让我生不如死?与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这些年,我虽然将阿烨抚养在我身边,但他日日夜夜念着他娘亲。” 她的话在一瞬间刺痛了我,仿佛一根细针在太阳xue上狠狠扎了一下,激得我几乎要跳起来。 “婉妃娘娘——”她的语气里有一丝难辨的嘶哑,这一句“婉妃娘娘”简直如刺心一般,叫我难堪而无奈。“我不知你为何进宫,当初如何做了那婉妃娘娘。可你我如今都是做娘亲的,你可忍心骨rou分离!” 天**晚,阔而远的天际里暮色阴沉,重重楼阁在暮云晚霞的暗色余晖下逐渐演变成深邃而单薄的数叠剪影,深深寂寞都随着阴冷地气缓缓涌了出来,整个长安城都在浓的化不开的阴晦之下,她静静道:“我已有身孕,阿烨会择其它妃嫔抚养。你能放心将他交给这后宫里的其它女子?” 我几欲落泪,抿一抿唇极力维持着矜持道:“多谢。”心中的澎湃汹涌得难以遏制,“这些年来,我还欠你这一句。谢谢你替我照顾阿烨。” 悲凉转首间深恨自己的软弱与无能,我身上那流淌着嫦氏的血液,何时何地不会服输的性子到底是丢到哪里去了? 姑母曾说过,我嫦氏的女儿任何时候不能低头。 我微微颔首,我生在门阀世家,嫦氏之女,如今之态到底是给娘亲,给姑母丢了颜面。 到底是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 姑母,你若是见着这样的我,一定会嘲笑我吧。 “当年,先帝对诸位皇子王亲赶尽杀绝,当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你可知王爷他为了保阿烨周全才出此下策。辰王府一脉,无疑是他最大的威胁。阿烨日日夜夜高烧不断,连宫中太医都不敢有十全的把握,王爷去请了若生先生。几次夜里高烧不退阿烨烧的全身抽搐,王爷他抱着阿烨跪了一整夜,祈求老天爷能有一丝怜悯!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能定他人生死的战神,如此渴求上苍救救他的孩儿!好在老天爷开眼了!”南宫燕几度要落泪下来。 我心鼓动的厉害,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南宫燕你若不说这一切,我怎么会知? 掩了掩眼角,又道“后来王爷将阿烨偷偷送走离开长安城,自己也明哲保身去了皇陵,走的那一日,他告诉我,他要去接你。可是却孤身一人回来,日夜喝酒,醉了一月有余。” 我只觉得我的脑子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坐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南宫燕,如我没有猜错,那桃花间的男子,果然是他。 若我没记错,那一天,萧亦德也来了那别院。 我漫步到窗前,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 那处在长安城最深处的皇城,就像在我心中,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