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一次治疗
距离里欧第一次用稻草人练习，里欧已经不想去算自己‘杀死’了多少次那些童年噩梦了。而且，他开始感觉，那些稻草人在他心目中，更加恐怕起来，因为，现在，此时此刻，他面前的不是稻草人了，是熟睡中的母亲。 如果里欧做错了任何事情，他面前就不会再是塌陷的稻草人，而是塌陷的母亲。童年噩梦换了形而上的方式恐吓着里欧的内心。 “没事的~”不同于常见的男方拥在女方身后，此时是露易丝在里欧身后，抬起的手臂托着里欧僵硬的手臂，“我们一起。” 明天，露易丝就会暂时离开里欧的家，去准备医院的事情。另外，明天，也是礼拜日，里欧要陪他母亲去教堂礼拜。哦，需要说明一点，里欧家并不信教，也没有要真正去礼拜的意思，只是，恩——可能有些奇怪，但是事实，医嘱，所谓的临终照顾之一，教堂是个适合平静心情的地方，有助于病人平静的……恩，等死。挺适合里欧母亲的情况，不是么。 里欧感觉着贴着背后的体温，感受着平静的心跳，但他自己就是平静不下来。 露易丝手按住了里欧的胸口，“深呼吸~”是感受到了里欧的心跳，“放松，首先，诡诈。” 没有任何奇异的景象，倒是一切彻底安静下来，连里欧父亲在阁楼的鼾声都消失不见——里欧母亲的状况不适合与人同睡，客房被露易丝占着，所以。 “感知。”露易丝一直在引导里欧。 描述出来或许会有些怪，但事实就是里欧必须去‘学习’他母亲的身体，分辨哪些一已经病变危害她母亲生命的部分，哪些是健康的要保留的部分。 这个过程很难。 在感知魔法的中级，才有生命知识的出现，而且还仅仅只是开了个头。在中级感知魔法中占据多数的是感官魔法——如何接受其它生命释放的信号，从而然魔法师具备有和其它生命交互的能力。好吧说个简单的例子，中级感知魔法中有如何动物交流的魔法。 再有了于生命的交互的基础，才有进入高级感知魔法后的真正生命感知魔法。不用多去想什么，人类的生命，是最难的。因为太复杂。 就像扎克曾经说过的那样，学过生物的人就知道生命的自我愈合原理，中级感知的时候，就具备了激化、加速这个治愈过程的能力。但此时里欧需要感知的，不仅仅是生命几乎可以说是最原始的愈合能力吧，是她母亲的整个生命体。 露易丝说过，单纯的愈合不适用与里欧母亲的病，里欧母亲的病不是伤口，不是作为一个生命的整体中有异物入侵，是这个生命体的内部出现了变异。里欧需要的是完整的，对人类生命的知识，去分析自己的母亲。 当里欧的站立的双腿开始感觉到僵硬时，他的脸也完全黑了下去。因为他感知完成了——他母亲的身体，不比任何被他练习完成后毁坏的稻草人好到哪里去。本应该维持一具人体正常、健康活着的生命系统中，遍布着异变的组织，就像用豆腐建造的桥梁，外形依然桥，但内里…… 为了辅助里欧而时刻感受着里欧情绪变化的露易丝，安抚性质的平抚着里欧的肩膀，“我知道，当你正式感知到了，就会发现很糟糕对么，现在你能明白病历中医生说的，即使接受治疗，也只是延缓死亡时间而已。呵呵。”露易丝没有忘记继续建立里欧的信心，“但那只是医生说的，我们是魔法师~” 里欧抿着嘴，现在他要开始使用物质、念动和通灵魔法，魔法师的治疗将正式开始。 随着手指的在身前的点划，黑暗的室内开始出现微光，闪烁的光影开始构成的复杂的阵。里欧胸前的吊坠也在同样闪着淡淡的青色，里欧可以感觉到自己魔力走向——不管他使用了什么魔法，魔力都会先经过这吊坠，被科林先生告知是诱导作用的魔法器。 现在里欧已经明白这魔法器的作用，所谓诱导，是诱导里欧使用的任何魔法。从魔力输出，到魔法构成，诱导着一切。也正因为有了这诱导，里欧使用的魔法不会莫名的变成其它魔法。 也难怪科林先生对乔治说这东西有作弊的意味，就像在枪上增加了弹道指示器，使用的人会明确知道自己的射击会命中哪里。而我们知道过于依赖这种外设，是无法成为好枪手的。 只不过这东西在里欧这里，倒不是辅助外设了，是限制器——里欧是那种原因不明，但可以一秒扣几十下扳机，把手枪用成冲锋、*的人……呃，夸张了，但就这个意思，试着理解下吧。 “你知道，恩，当‘医疗’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人们怎么治疗伤病的吗？”莫名的，露易丝在里欧神经紧绷的时刻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呃……不。”里欧因为紧张而速度愈来愈快、也愈来愈抖的手，停止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问题，给了里欧喘息、整理精神的机会。里欧深呼吸着，感激的侧头看了眼露易丝。 露易丝弯着嘴角微微一笑，“你知道吗？”她居然真的在问。 “呃……我不知道。”里欧的手指再次动起来，现在平稳镇定了许多。 “他们也不知道~”露易丝笑着自己回答了，“所以他们不治疗，他们祈祷，向神。他们认为神给了人生命，能够拯救他们于被伤病夺取的生命的，只有神~以前的人，真蠢，对么~” “呵……”里欧笑的有点干，但确实心中的自信多了一点。为什么？他在做神的事情啊，他在救他的母亲！呃，虽然这心理有点特别，但你不能否认，人心有时候就是会这么在奇妙的地方冒根芽。 “然后——”露易丝歪了歪头，“神确实响应过一些祈祷，救了些人。于是，治愈者这种人物就出现了。我想想，他们被称呼为，恩，萨满、巫医、圣徒……呃，各种各样，看你崇拜萨满神了~” 露易丝的语气并不认真，仿佛带了一丝调侃，原因她马上补上了，“但这些被认为是治愈者的人，干的还是一样的事情，祈祷。有人跳舞，有人献祭，有人吃一些致幻药去和神对话……呵呵呵。” 里欧并没有失去专注，他的魔力依然在自己的调动、吊坠上的幸运币诱导下，协调着魔法，治疗着自己的母亲。但脑中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空间，在听露易丝的话，所以他本能的回应了一句，“没有人用魔法吗？” “那是‘医学’出现后才有的事情了~”露易丝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你知道~最早的现代医学奠定者们，特别是外科医学，比如解剖这种生命学科的研究者们，一度被当时的社会认为是黑魔法师吗~” 里欧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他停止了一切魔法使用，他不敢冒险在自己的注意力被带走了大半的情况下，继续治疗他母亲。 “别停，你不想你母亲现在醒过来，看到我们两个这么站在她床边。”露易丝提醒着。 “呃……”里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诡诈、感知、物质…… “理由是那些研究者偷盗了墓地尸体用于研究。恩——，我不知道，人类偷盗墓地任何时代都有，人切割尸体也一样，有什么区别。”露易丝居然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了，完全评论的语气。 里欧却稍微松了口气，果然是公会魔法师，对黑魔法完全没有判断力，说这些话大概只是当做趣闻，用来缓和里欧的紧张。 “但实际上，那些研究者中，确实有魔法师。是不是黑魔法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知道一些吧，许多时代下，人们喜欢把任何不符合当下伦理的东西冠上黑魔法的名头，比较容易针对。”露易丝耸了下肩，“大概，如果我们魔法公会，不，所有魔法师现在站出来，都会被说成黑魔法师，然后社会就有理由一个个逮捕我们……呃，不对，现在社会不知道魔法存在，所以，大概会给我们找个新名词？” 里欧不知道如何回应，专心在治疗上。 露易丝在后面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被自己绕糊涂了，终归是意识到自己开的话题被扯远了，已经偏离了帮助里欧放松的目的，轻声笑着，“你做的很好，天亮前，应该可以结束~” 里欧深呼吸，带点无奈，因为是露易丝在治疗，两个小时就能结束。好在露易丝并没有嫌弃里欧慢，也没有催促，她知道里欧不敢快。 又安静了段时间，里欧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出现微小的颤动，这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肌rou痉挛。 露易丝的手很快就按上了里欧的肩膀，开始按摩。同样的事情里欧也做过，不过持续不了多长时间，露易丝治疗速度不会让露易丝像里欧这样已经站了大半夜。 “你应该已经可以感知到了，你母亲还需要这样的治疗几次？”这是个问句，就当做是露易丝考里欧了。 “呃，两次？不，三次，呃，四，四……？” “呵呵，三次。”露易丝给了标准答案，“我两天后回来，所以你要独自进行两次这样的治疗。” 里欧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放松，你做的很好，明天你就会发现，你大概只会用今天一半的时间，后天，大概就能赶上我的速度了~” “呃……”里欧只当露易丝是在增进他的自信心了。 “呵呵，我不是说着玩儿的哦~我认真的，你难道现在还没感觉出来你熟练掌握魔法的速度有多快么？” 里欧皱了下眉，在巴顿的时候，房东朵拉就告诉过他，安东尼掌握初级诡诈‘镜像’的时间是一个月，里欧，大概三秒吧。 而在这两天对着稻草人练习的时候，露易丝就在反复强调一件事情——五系魔法的组合，一定好平衡魔法之间的配合，许多高级魔法师，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自找麻烦的去练习这样的魔法组合。里欧么，两天。 露易丝的语气却变了，傲娇的，“哼，你也不用太骄傲~”手直接拍了拍里欧胸前的吊坠，“这东西有帮你~所以~” 里欧抿着嘴笑了笑，依然不知道说什么。 “三次之后，治疗方案就要变了。”露易丝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感觉到里欧又开始紧张了，安抚的拍拍里欧的肩膀，“放心，之后的就是常规治疗了，激发你母亲自身的恢复能力。你不能让你母亲之后身体的机能运转，都靠一堆通灵魔法的魔法生命维持吧。可没有哪个魔法师有那么多魔力，创造出能维持一个人类活下去的魔法生命。” “哦。”里欧点了下头，刚感觉到脖子半边酸麻的时候，露易丝的手就已经按过去，一阵温暖与舒适。 再次迎来了安静，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大概已经接近黎明，里欧正在进行收尾的检查，确认自己用通灵魔法留下魔法生物的在发挥它们的作用，填补被物质魔法消除的病变组织空缺。 “差不多了，我要回去睡一会儿了~”露易丝拍了拍里欧，“我不想白天出镇子的时候睡着，不然有会迷路了。” 里欧想到了露易丝和他在镇上遇到的景象，笑了笑，他也挺疲惫的，估计礼拜的时候一定会睡着了，不过里欧怀疑他母亲也一样。在里欧仅有的几次童年礼拜经验中，他母亲都是礼拜到一半就歪在陌生人肩膀上睡着的那个。 最后停止了欺骗母亲感知，让她不知道这夜里发生事情的诡诈魔法，里欧吻了母亲额头，轻声退出。露易丝的在的客房门已经关上，应该是已经睡下了，里欧自己也活动一下肩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里出来的时候没有关窗户？’里欧进入自己房间后的第一个疑问，因为他的窗口开着，导致整个房间里凉飕飕的。 里欧单手摩擦着肩膀拉上窗户，看了眼时间，无奈的摇摇头，估计还十分钟，后院的鸡就会开始鸣叫了。歪躺向床上。 等一下。里欧在床上扭动着身体，从自己后背下拉扯出压着的，呃，一件上衣，里欧自己的上衣，口袋中还鼓囊囊的。 里欧从口袋里掏出一坨纸团，展开。 “感谢你帮我遮了下身，恩，抱歉我准备吃掉你们家的牛。恩，不是我，而且明显我没有吃你家的牛，但，呃，无所谓了。我看到你在进行大概挺重要的魔法，所以，没有打扰，留个字条。谢谢，衣服还你。” 里欧放下了衣服和字条，盯着天花板，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