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仗势欺人
花镜月这一番言语说将出来,立时惹得钟石山脸现不快,怫然道:“花女侠,不是我信不过你们,只是这名叛徒身负我武当秘笈,一旦逃出生天,为祸极大,我武当万万不能姑息,假如你执意不让我们搜索,那也只有得罪了。” 他话音落下,身后那十余名武当弟子四散开来,手中长剑微微出鞘,充满威胁之意,但并无下一步动作,显得尚有分寸。 花镜月镇定地说道:“武当派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了?” 钟石山皱起眉头,心道:“此女倒也伶俐,知道我武当派最重声名,此刻给我们扣上‘人多势众,欺负妇孺’这顶帽子,以后传将出去,倒也大大的不妙。” 一转眼间,他计较已定,暗下决心:“无妨,掌门有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人,即便当真声名有损,也顾不得了。” 想罢,他沉声威胁道:“花女侠,剑灵派威名远播,武艺惊人,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一向对剑灵派充满敬意,假如当真迫不得已出手讨教,也算得上棋逢对手,并无仗势欺人之嫌。”说完,他不再等剑灵派答复,手一挥,他手下道人分成两队,一队由他领着,与剑灵六女对峙。另一队则由一年长弟子领着,四下分散,向着农庄各个房间走去。 花镜月喝道:“找死!”当下长剑出鞘,横削竖劈,一枚青色十字剑气凭空出现,向着钟石山飞去。 钟石山见这剑气来势凶猛,不敢正缨其锋,身形一侧,瞬息之间已然错开一丈,避过那十字剑气。跟着一挥长剑,剑影点点,刺向花镜月左臂。 花镜月丝毫不让,长剑一点,又是一道剑气奔涌而出,迎向钟石山。 钟石山以长剑硬接了这一招,只觉内息剧震,长剑几乎要被震脱离手,继而胸腹间气血流通不畅,不由咳出一口瘀血。这么一来,他知道自己已受轻伤,心中惊疑,暗道:“我只道剑灵派全是女子,走得当是小巧轻盈的剑路,怎么连内劲都如此之强?看来决不能手下留情,不然只怕要堕了武当面子。”想到此处,他长啸一声,剑上隐隐放光,势如暴雨般劈向花镜月。 花镜月身形急转,转眼又是两道剑气放出,但此刻钟石山剑上威力大增,随手将两道剑气斩破,脚步玄妙,暗合八卦,瞬间已贴近花镜月。一招“乳燕投林”,剑如电闪,划出一道美妙弧线,罩向花镜月身上数个死角。 花镜月竖剑一挡,竟被此剑招击飞,但她虽败不乱,借势向后翻起,如同一只青燕,飘然向后方退去。 钟石山大占上风,哪肯罢手,忙急追上前,剑势如挥毫泼墨,大开大阖,尽向花镜月身上招呼。 谁知花镜月乃是有意引他前来,只见她身子倏忽站定,喝道:“使玲珑蛇咬剑气!”跟着气运长剑,猛然挥动,一股青白剑气向钟石山猛扑而至。 钟石山冷笑道:“雕虫小技!”随手挥击,想要重施故技,将此剑气斩破,但就在此刻,花镜月身后突然射出另外五道剑气,与花镜月剑气缠绕起来,化作一道蛇形,飘忽无方,向钟石山撕咬而去。 钟石山猝不及防,已然来不及收招,只得横剑硬挡。但甫一与这蛇形剑气接触,登时觉得手上压力剧增,还想加劲,但只听一声清响,长剑四分五裂,他惨叫一声,周身被破开数个口子,鲜血迸出,重重倒地。 他所率道士尽皆大惊,急奔上前,将钟石山扶起,一人喝道:“你们不讲道义,以六敌一,胜之不武。” 花镜月笑靥如花,道:“你们有七个人呢,以后传将出去,也是剑灵六女大败武当七子,谁叫你们袖手旁观,不相助你们师兄?”说罢,她不再多话,长剑一挥,杀向武当众人,剑灵派其余女子也随之上前,与其并肩作战。 武当派弟子愤恨不已,毫不退让,各持长剑,与剑灵派杀作一团。 郭树临看到此处,心道:“这武当派虽折了一人,但来者皆是硬手,仅比花女侠稍逊一筹,以六敌六,胜负难料。但武当派还有七人正在搜庄,一旦加入战团,剑灵派绝非敌手。怎么办?要不要出手相助?”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暗道:“对了,那剑灵派宗主尚未出手,她武功盖世,仅次于我师父,这些武当弟子绝非她一合之将。我又何须多管闲事?我还是趁着混乱,带着杨大人速速溜走才是正道。”想罢,他向杨嗣昌使了个眼色,眼见无人注意,将门稍稍打开,闪身而出。 杨嗣昌登时会意,毫不迟疑,紧随在后。 郭树临领着杨嗣昌溜出宅邸,绕至另一屋侧面,忽听不远处脚步匆匆,似有人正向自己走来。一时不及细想,一拉杨嗣昌,两人躲入身旁一草垛之中,自草中缝隙偷偷向外张望,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名武当弟子快步而至,与两人擦肩而过。 郭树临正暗叫侥幸,忽听那战团之中连续发出三声惊呼,两男一女,显然武当派与剑灵派中各有折损,但武当损失较重。 他身前那名武当弟子立马停住脚步,拔出长剑,飞身向着那战团扑去。郭树临向着四周远望,过不多时,那七名搜庄弟子尽皆放弃搜索,与战斗中的武当弟子结成剑阵,与剑灵派相斗。 那钟石山此时也已将伤口包扎完毕,咬紧牙关,杀向剑灵派诸女。 如此一来,剑灵派诸女登时落于下风,只见她们所结剑阵攻势越来越弱,剑气也不复之前凌厉,又斗了一会儿,剑灵派阵中又有两人惨呼,鲜血四溅,剑灵派登时溃不成军,勉力相持了一会儿,再次有三人倒地,仅余花镜月一人咬牙坚持。 武当派将花镜月一人围在中间,使车轮战与她相斗,花镜月频使狠招,轻伤两人,但自己也连遭重创,终于被钟石山一掌劈中后背,一口鲜血喷出,神情凄然,缓缓软倒。 郭树临大惊,心道:“不知那宗主出了什么变故?门下弟子已然全军覆没,她还半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得,花女侠于我有恩,说什么也要救她一救。” 刚想动身,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西首一排厢房内传出,道:“是哪些不成器的混账在欺负我的徒子徒孙?”
武当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排房间门口出现一个驼背的身影,正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向武当派走来。 “终于来了!”郭树临见到来者正是那武功奇高的剑灵派宗主,心中不由一宽,缩回身子,继续藏身于草垛之中遥望。 钟石山上前一拱手,道:“来者可是剑灵派宗主,人称‘灵剑天师’的晏清依晏宗主?”神色戒惧,语气极是凝重。 晏清依沙着嗓门嚷道:“知道老朽威名,居然还敢前来挑衅,当真愚不可及。我且问你,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老朽费一番手脚?” 郭树临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异样感觉,心道:“上次与这晏婆婆见面之时,她往往话不多说便即动手,全然不留余地。此刻怎变得这般啰嗦?以她的武功,这些人根本连她衣角也沾不到。” 他心中既存疑惑,细看之下,登时发现了问题 这位晏婆婆双目无光,身子微颤,气息粗重,虽貌似下盘稳健,但实际上全凭拐杖支撑,如若不然,只怕连站立都成问题。全然不见以往那种玄劲内藏,行有余力的感觉。 “她受了重伤?或是生了大病?”郭树临心中一凛。 由于他先行存念,用心细看,方能得出结论。而武当派众人则慑于晏清依威名,一直心神不宁,是以并未察觉,钟石山始终离着晏清依数丈,运劲防备,生怕她倏忽施以雷霆一击。 晏清依问了半天,见钟石山全然不答,当下叹了口气,道:“李道一一死,武当派连个陪老朽练手之人都没了,当真无趣。我还要回去睡觉,无意杀人,你们走吧,翌日等我养足精神,再去向你们那新任掌门讨教。”说罢,挥了挥拐杖,示意武当派离去。 钟石山心想:“妈的,好巧不巧,这老怪物居然在此。她武功极高,据说当年曾与前掌门李道一交手而不死,与武中四圣也差不了多少。我等绝非敌手,好在她不欲追究门下受伤之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行离去,秉明掌门,再做定夺。” 想罢,他摆出谦恭姿态,深深一揖,道:“晏宗主大人有大量,我等再不识趣,可有些不知轻重啦!晏宗主,您多保重,在下告辞。”说罢,他向身后比了个手势,眼看就要鸣金收兵。 忽然之间,那晏宗主身子晃了一晃,一个立足不稳,重重倒地,就连手中拐杖也脱手而出,手足搐搦,形貌极是狼狈。 钟石山见状大喜,哪肯放过这等千载难逢之机?急奔上前,长剑刺落,便要将她先行重伤,再做打算。 在此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浑厚炙热的内力倏忽自侧方袭至。钟石山霎时反应过来,横剑一挡,只觉对方内力浩大已极,全然不可抵御,立时狂喷鲜血,身子如断线纸鸢,直直飞入武当众人之间,将众弟子压倒一片。 一名口鼻蒙布之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形如渊渟岳峙,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