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恶语中伤
在张卉心推开房门的一瞬,鸿雁霎时使出寄灵显化,将郭树临与自己身形隐去。随着一阵惊雷闪过,张卉心倏忽出现于屋内。 她环视了一圈,露出惊讶神色,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人?难不成两人假作脚印,欺骗于我?” 郭树临与鸿雁知道易武阳等在门外,是以不敢动手,屏住呼吸,静待她自行离去。张卉心则缓缓挪动脚步,在屋内巡视起来。 她走了一圈,停在郭树临与鸿雁身前,忽然“扑哧”一笑,道:“你俩真傻,难不成忘了我有虚无之眼吗?” 郭树临与鸿雁大吃一惊,张卉心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先发制人,一掌蕴含绿焰,向着两人袭至。 郭树临大喝一声,使出至阴内力,也是一掌击出,一阴一阳两股内力相撞,郭树临登时周身燃起绿火,张卉心则微微一颤,身子向后飘然跃开,笑道:“好内力,几天不见,居然又长进了不少。” 郭树临仓促之下无奈接招,又为了保护身后鸿雁,故生生受了张卉心一掌。此时内息不稳,周身又被绿火烤炙,情势危急。正强运阴寒内力抵挡,忽然鸿雁衣袖飞舞,挥出一股寒气,向他缠绕过来,内外夹攻,将那绿火扑灭。 张卉心并不上前猛攻,她刚才与郭树临对拼一招,已知他功力不如自己,但却生怕缠斗之时,鸿雁再以那剑啸之声偷袭,于是凝神戒备,观察两人动向,想要寻机先将鸿雁制住。 郭树临内功深厚,过不多时已然调稳内息。眼见张卉心牢牢守住大门,无路可逃。当下咬紧牙关,右掌画圆,奋力击出,正是灭妖降魔掌最强一击“地狱成空”。 张卉心不敢怠慢,身前骤然一道火墙,挡在郭树临此掌之前。 谁知郭树临一掌击出,陡然偏转,轰向左首木墙,登时木屑纷飞,将那面破墙轰出一个大洞。随即他一把抱住鸿雁,趁张卉心格挡碎片,双足一蹬,自破洞蹿出,向屋外奔去。 张卉心怒叱一声,刚想追出,忽然那木屋发出巨大响声,犹如将死之人绝望的呼吸,半边屋子轰然倒塌,将张卉心埋于其下。 郭树临奔出没多远,突然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将木屋废墟尽数燃尽,紧接着张卉心身形出现在空中,化作一个火球,向两人追来。 郭树临矮下身子,往一片灌木丛中一钻。一掌以炎阳内力披荆斩棘,另一手牢牢环抱鸿雁,不停向灌木丛深部前进。 张卉心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地追来,同时周身烈火灼烧,焚烧周身灌木,要不是此刻大雨倾盆,只怕顷刻便会引起山火。 郭树临意志坚定,心中空明,一掌掌劈出,毫不理会逐渐追近的张卉心。 在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因天地双石之故,内力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然自己经脉强度不够,无法将之尽数使出。但要论内力深厚,天下罕有可与自己匹敌者。是以张卉心这般浪费内力,首先力竭的必然是她。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张卉心乱烧乱焚的举动渐渐收敛,开始学着郭树临的样子,以至阳掌力开路,如此一来,两人前进速度几乎一样,互相之间的距离再未缩短。 易武阳的叫声自身后传来,但张卉心却如发疯一般,根本充耳不闻,执着地向着郭树临与鸿雁追去。 郭树临与张卉心这般一追一逃,在灌木中穿行了许久,郭树临自是内体充足,由于张卉心也是近仙体,故内力也极是悠长,毫无耗竭之象。两人行了接近六里路,郭树临首先穿出灌木,拔腿飞奔。 过不多时,张卉心也自灌木中钻出,使出虚无之眼,咬牙切齿地向着郭树临逃跑方向追去。 她已无余力使动热气飞行,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愤怒,竟似非要杀死鸿雁不可。 按理说,她与鸿雁并无直接利害关系,虽然以前两人也曾身为敌人,但自鸿雁为她指点了化解阴毒之法,两人之间关系缓和,虽未能化敌为友,但绝不至于不死不休。 也许是那剑啸影响,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心中怨恨如火山喷发一般涌出。 她已无暇去想。 郭树临一路狂奔,忽然一座宏伟的神庙出现在了他眼前。其庙身皆由巨大砖石砌成,呈上窄下宽之形,其大门铁铸,有三四人那么高,门缝微开,可容一人进出。墙上爬满藤蔓,蛛网密布,显然久无人息。 他身在梵净山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说过此处有一神庙,但此时张卉心已然追近,如此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那神庙大门缝隙一钻,向内奔去。 他骤一入内,登觉一股寒气入体,急忙以炎阳内力驱寒。同时运功于眼,想要看清庙内事物。但此神庙内实在太过黑暗,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只好闷头瞎走。 鸿雁蓦地出言道:“郭少当家……你往右前方走百步,那里有个大坑,极其深邃,其中有无数尸骨,你我藏入其中,以尸骨覆身,张卉心决计察觉不到。” 郭树临心中一凛,但随即涌出一股勇气,暗道:“为了鸿雁,区区死人有又什么可怕?”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向着鸿雁指点方向走了一百多步,忽然脚下一松,身子向下倒去。短短一瞬,他便落在一层冷冰冰的硬物之上。 他伸手一摸,发现身下果然是一具尸体,不过其并未腐坏,看来是此地寒气作祟所致。 鸿雁也倒在尸体之上,她即刻将尸体搬起,将自己埋于其下,很快她便隐藏于尸体之中,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郭树临如法炮制,很快也将自己埋得严严实实,屏住声息,静待张卉心到来。 尸体那冰冷的体温自皮肤上传来,郭树临又不敢运阳气相抗,没过一会儿,他已冷得瑟瑟发抖。所幸身上尸体厚实,因此从外界看不出来。 不久之后,庙堂中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绿光燃起,照亮了整个空间。 郭树临偷偷向外张望,只见这庙堂极高极广,自己所在处附近矗立着两具蜿蜒的骨骸,均身长十余丈,虽匍匐于地,但头颅抬起,已接近庙顶,形似巨蟒。 “血龙……”张卉心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声音颤抖着传来。
郭树临登时悚然,脑海中闪过血龙门内那巨大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张卉心似乎回过神来,高声道:“你们逃不了的,这空间虽大,但决计藏不了多久。何必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还不如出来战个痛快。” 鸿雁与郭树临均不发声,张卉心等了一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道:“鸿雁,我知道你一向仗着貌美,喜欢骗些心思单纯的男子,之前先有萧贱,再有我夫君,没想到这次变本加厉,居然引得郭少侠死心塌地为你卖命,当着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郭树临听她如此贬损鸿雁,气得如百爪挠心,几乎便想出去与她拼命。但生怕暴露鸿雁方位,于是强自隐忍。 张卉心慢慢踱步,边走边说道:“我看你相貌也就平平,但这门“厚颜无耻功”可算登峰造极啦!一见到男子有利用价值便上前倒贴,用完之后又弃若敝履。想当年我夫君身为血龙门门主,地位尊崇,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诱得他前去提亲。之后你又发现萧贱身负仙体,于是便抛下我夫君,死乞白赖地硬跟着萧贱,待得你练成了寄灵显化,竟然又将他陷害入狱。只是不知这次,你打算如何抛弃郭少侠呀?” 郭树临虽然明知张卉心大放厥词,有意激鸿雁出去,但依旧听得心里发凉,加上周身尸体的寒气沉积,几乎要将他脑子也冻僵了。他暗中默念道:“不可相信她,她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鸿雁绝不是这样的人……” 张卉心兜兜转转,又走了一圈,见鸿雁依旧没有出现,陡然语调一转,变得娇柔甜腻,咯咯笑道:“不过你那萧郎的确了得,如今武功之高,连我都无法望其项背,之前他又救过我性命。要不是我已有婚约,只怕都想嫁给他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虽不能与他厮守,但偶尔与他暧昧一番,倒也不错。那日我俩同卧一床,身子相贴,呼吸相闻,摩肩擦踵,动手动脚,虽在野外,但也颇为尽兴。”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说道:“对了,我们还敞开衣裳,双唇相接,那番滋味,当真销魂……” “够了!”鸿雁的愤怒声音忽然自大堂一角传来,张卉心转头望去,只见鸿雁站在一旁,浑身颤抖,双目红肿地望着自己。 “怎么?你哭了?原来你还有一些人性,倒不是那么绝情。”张卉心以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杀了你!”鸿雁发出一声尖锐长叫,手中凝结出一柄水晶长剑,便要向张卉心杀去。但她刚奔出一步,忽然膝盖一软,扑倒在地,那柄水晶剑落在地上,登时裂成无数碎片。 “就凭你这身子,还想与我斗?”张卉心冷笑道。 “别出来!我没事。”郭树临耳中忽然传来鸿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