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乘胜追击
左军此战歼灭无常军近一半人数,已是近日所仅见的大胜。故左良玉老怀大畅,难得开恩,当即下令就地扎营,修整三天,即日再趁胜追击,务必要在一月之间将张献忠全军尽数铲除。当然,最好能将张献忠生擒活捉,便如孙传庭活捉高迎祥一般,受崇祯嘉奖封赏。 鲁管仲向左良玉请求道:“左总兵,我公输世家不知情况如何,请允许我携鲁萧联军前去看看,假如能解得城下之围,我军便能凭空多一助力。” 左良玉心下思忖,这张献忠主力被歼灭一半,剩余都是些残兵败将,己方人数五倍于他,即便无鲁管仲相助,也无败理,于是满口答应,还道:“鲁少当家不必着急,令尊吉人自有天相,当无大碍。你回到公输世家可多休养几日,张献忠败军之将,老哥哥我一人足矣。” 于是鲁管仲辞别左良玉,与萧贱带了数日口粮,率领五百执行使者,披星戴月,向着都江堰公输世家赶去。 由于柳如是及叶浮香均留在成都,因此众人行军极快,故仅过得一日,众人便已来到了公输城寨之下。 鲁管仲远远眺望,发现公输家那厚实高耸的城墙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而在城下则满是残躯兵刃,焦痕炮坑,看来不久前在此曾发生过一场大战,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鲁管仲越看越是狐疑,向萧贱发问道:“师父,看来无常军曾在此攻城,但此刻城下并无活人,城内似乎也无声息,不知孰胜孰负。万一敌人获胜,我们贸然上前,岂不是自投罗网?” 萧贱闭起双目,将天眼神通发挥到极致,过了半天,他睁目叹气道:“当真有其父便有其子,你那父亲如你一般荒唐,此刻正在城中广场,幕天席地,干那调调。” “当真?这老鬼简直***熏心。”鲁管仲恨恨地道,“事不宜迟,待我前去瞻仰……斥责一番。顺便将鲁家当家之位抢回来。” 说罢,他也不理会余人,一纵马辔,狂奔着向公输城寨冲去。 他来到了城下那秘门旁,依次按动门旁砖石,过了片刻,那石门便开始发出声响,缓缓打开。 他早已迫不及待,也不等执行使者们到齐,待石门打开可容一人通过,当即向着广场蹿去。神色之急,当如恶狼扑食一般。 到得广场正中,只见有一圈帷幕,围成一方圆三十丈的大圆,其中映出人影,似乎外围有一圈女子,正中有一男子身形,正在一横躺人影上前后摇摆,忙碌不已。 这男子身影鲁管仲熟悉已极,正是鲁管仲亲父,鲁通天鲁当家。 鲁管仲一见此景,登时明白怎生回事,立即大喝一声,双目血红地冲向那帷幕,一把拉开,喝道:“你这老东西!开着等无遮大会也不通知儿子,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他一见帷幕中情景,登时愣住,与鲁通天大眼瞪小眼,不知说什么好。 只见鲁通天手拿一柄小刀,正在一横躺的黑衣男子身上比划,但那男子衣物完整,刀上也无血污。 而帷幕周围的那一圈女子也并非真人,而是鲁管仲以往所制木制人偶。 “这是……怎么回事?”鲁管仲不明所以,结结巴巴地问道。 鲁通天一见鲁管仲,一开始略感吃惊,但很快回过神来,喜滋滋的将刀柄倒转过来,递给鲁管仲,道:“仲儿,你来得甚是时候,这刀给你,快帮为父解剖一番。为父实在不敢下手。” “你在……解剖?”鲁管仲皱眉道,“为何你平时从未有过此举,此刻竟生出此念?” “这些黑衣士兵行为甚是奇怪,为父生出兴趣,故想要一探究竟,也是正常之事。”鲁通天正色道。 鲁管仲张口结舌,呆了半天,又问道:“那你为何不在屋内解剖,非要在广场正中?又为何要将我儿时所做那些玩偶围在旁边?”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鲁通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想弄脏城内摆设,故将解剖席置于此处,遣开仆役府兵,想独自探究一番,但又由于胆小,故将这些人偶围成一圈壮胆。” 鲁管仲满拟看一场活春.宫,谁知竟是解剖活尸。一时心中苦闷,无处发泄,正在此时,耳听身后传来提提踏踏的脚步声,忙扭头望去,只见萧贱率着五百执行使者,姗姗来迟。不由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向着萧贱怒道:“兀那藏獒,你说我父亲在此幕天席地地干那调调?分明是血口喷人,这里哪有半分春色?” 萧贱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平时不是经常制备墓偶?我又没说错,是你自己心生邪念,尽往歪路上想。” 鲁管仲闻言,知道上了萧贱恶当,心中气苦,躲在一旁生着闷气。鲁通天不明所以,上前向萧贱一揖,道:“藏獒圣僧,你们自梵净山回来啦?这寻仙盟会有何名堂?” 萧贱将寻仙盟会上发生之事捡重点说了,但略过了那关公便是张三丰之事。鲁通天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又听说鲁管仲此去平白无故得了五百名高手相助,更是兴奋异常。硬拉着萧贱要去饮酒庆贺。 萧贱婉言谢绝,接着问道:“鲁当家,请问张献忠部队是否曾来过鲁家城寨?你们战况如何?” 鲁管仲得意洋洋,道:“怎么没来?就在昨夜,他们趁着夜色,大约来了一千多人,想要攀上城墙,进我鲁家捣乱。但这城墙上机关众多,他们刚一上墙便将之触发,。被府兵发现。我们用火油浇下,又用火炮乱轰,最终将他们尽数赶跑,并留下了一地尸体。我见这些士兵生命力顽强,便起了心思,想要一探究竟。” 萧贱笑道:“这鲁家城池当真坚不可摧,我和管仲赶来驰援,看来是多此一举了。只是现下左总兵正在与张献忠残部交战,鲁当家可否施以援手?借左良玉一些火器用用?” 鲁通天露出为难之色,道:“我家与朝廷有过协议,这三眼神铳只能卖给兵部,并由兵部发放。假如借给左良玉,只怕与规矩不合。” 鲁管仲遭萧贱作弄,本来满腔怨气,急着想去找无常军发泄。此刻听鲁通天言语,当即出言道:“老爹,你也太迂腐了,听说兵部欠着我们好几万两银子没还,自是他们先坏了规矩。再说了,这三眼神铳我也不要许多,你给我这五百名兄弟一人一把,便已足够。而他们可算得我鲁家府兵,用自家兵器,也不算违规。” 鲁通天听此话有理,当即欣然应允,亲自带着府兵前去火器库,取出五百来柄三眼神铳,又弄了一车弹药,分配给众使者,又嘱咐府兵对其加以训练。众使者以前从未用过此等兵器,大感好奇,练了一会儿,只觉这火器威力奇大无比,便是自己仓促间遇上了也讨不了好去。于是心中雀跃,勤加练习,只用了一个下午,便将这三眼神铳用得纯熟至极。 执行使者本身武功便已极高,配上这三眼神铳,更是如虎添翼,鲁管仲见众使者高蹿低伏,弹无虚发,登时心花怒放,之前遭萧贱所骗导致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急不可待地便要出发,前去与张献忠交手。 之后众使者又练习了马上射击之法、挥柄锤击之术,如是cao练了数日,直至将这三眼神铳使得出神入化,方才带上辎重火药,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地向成都方向行去。 如此行了一日,萧鲁联军来到了先前左良玉所驻扎的山丘处,发现左良玉早已率军离去,瞧着地上脚印方向,显然是朝着张献忠逃遁方向追去。萧贱皱眉道:“左总兵追击张献忠去啦??” 鲁管仲点头道:“看起来八九不离十,我们也不能敢于落后,大家伙儿打起精神,随我好好去教训教训那张献忠那混小子。” 萧贱沉吟片刻,露出困惑神色,道:“这地上蹄印及轮印甚是繁杂,足见走得慌乱。左将军行事一向稳重,这次怎会如此匆忙?” 鲁管仲大咧咧地道:“数万军队,难免有行事懒散之人,再说左军分成数队,说不定这支并非左将军指挥,有何稀奇?”说罢,也不顾萧贱劝阻,扬鞭策马,沿着路上脚印追去。
萧贱不敢怠慢,运使天眼神通,探知方圆数里内情景,发现并无伏兵,于是稍稍安心,跟上了鲁管仲。 这一路上足印甚新,似乎左军刚经过不久,但众人追了甚久,始终不见左军半分身影。又追了两个时辰,部队来到一峡谷处,鲁管仲突然发现脚步戛然而止,仿佛这数万人凭空消失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鲁管仲大感奇怪。 萧贱蹲下身子,细细端详这足印,忽然脸上变色,大喊一声:“不好,只怕有诈?” 鲁管仲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如何有诈?” 萧贱语气惶急,道:“此脚印共有两层,第一层乃是急行军至此所致,另一层……乃是倒退行走,使足印方向与原脚印方向一致,故而看起来此军队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进军。” 鲁管仲骤然脸上变色,颤声道:“难不成……敌人故意让我等以为这脚印是左军的?诱我等深入?但……这足印怎会到此便消失无踪了?” 萧贱神色严峻,道:“只怕是敌人向四周散去埋伏,途中以树枝笤帚等物扫去痕迹,如我们细细查看,或可发现……但我们来得太急了……” 鲁管仲大骇矍然,当即下令道:“准备好三眼神铳,随时准备迎敌……” 他话音落下,周边山岩上忽然滚下无数擂木巨石,声势惊人,如同山崩一般。 众执行使者反应神速,立即在马背上一点,跃至半空,三眼神铳倏忽开火,漫天铁弹向着山岩上急射而去。 只听山岩上树丛中发出无数声闷哼,不少乡民打扮之人自山上坠下。但崖上剩余之人依旧在不断推落石块,仿佛坠崖之人并非自己同伴一般。 执行使者此时已然落地。由于马匹遭巨石压顶,死去十之三四,余下马匹也是惊恐万分,四处狂奔嘶鸣,全然不停指挥。 鲁管仲以前只会埋伏他人,从未发生遭人埋伏之事,此时见状,心下彷徨,不知该当如何处置。 萧贱见他张口结舌,半天也不发命令,一咬牙,当即大声喝道:“大家以地面巨石为掩体,防止敌人再以落石相攻。待敌人下山来攻,即刻以三眼神铳反击。” 执行使者依令行事,躲于巨石后方,如此一来,虽然此峡谷两面有山,但他们便只需应付一面,以他们武功,当不成问题。 敌人又零星地丢了一会儿石头,见效果不大,开始沉寂了下来。 萧贱举目四望,发现此峡谷两端已被擂木巨石堵住,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祥预感,陡然高声喊道:“大家速速越过路障撤离,不要再理会马匹!” 执行使者反应何等神速,萧贱话音刚落,便闪身出得巨石掩护,向着峡谷入口急奔而去。 就在他们行动的这一刹那,两侧山上又扔出大量干草木柴,间或夹杂有黑色油状物体,几乎将整个峡谷铺满。继而两侧同时扔出数百枚火把,转眼之间,整个峡谷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执行使者武功虽高,但山上落下之物甚是密集,难免沾上一星半点,在峡谷内不时飘起的火苗引燃下,一时间大部分使者身上起火,形貌极是可怖。 众使者临危不乱,将起火衣物瞬间扯断,同时脚步不停,来到拦路巨石擂木之前,也不跃起。而是百人一队,分成五队。一人居于队首,以双掌贴于障碍之上,另百人成一三角形排于其身后,手掌依次相贴。陡然间众使者周身金光闪烁,同声大喝,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拦路的数十万斤障碍登时一扫而空,便如数十门大炮同时轰击一般。 萧贱与鲁管仲看得目瞪口呆,全未想到这些执行使者竟有此等功力相叠的阵法,单以威力而论,只怕比仙体还要强上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