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即將開始的衝突
阿爾比昂大陸，羅賽爾鎮。 在遠方偵察艦的甲板上，看著敏努維爾一瞬間將二十幾隻托羅爾鬼燒成焦炭，泰利斯特不經意的皺了下眉頭。 托羅爾鬼（Troll），也有人稱之為食人巨怪，是居住在阿爾比昂北部高地的亞人。身高五米的牠們，手握著一人高的粗製鐵棒，能夠輕易地把人類打成血rou模糊的漿糊。 雖然托羅爾鬼的數量不多，但是卻有相當旺盛的戰鬥意欲。他們對人類爭鬥並不感興趣，但是因為能盡情地用棍棒把自己討厭的人類打成rou醬，以及獲得好用的武器（人類的粗製武器，對牠們來說算是精良了），所以托羅爾鬼在光復運動的邀請之下，也參與了這場戰爭。 但如今這群托羅爾鬼幾乎是瞬間就被敏努維爾燒成全熟，甚至某些已經化作焦炭。 那群在羅賽爾鎮的熔礦爐附近工作人們，正好近距離目睹這一切，一個個顫抖著身體，同時注視著托羅爾鬼們被燒成灰燼。他們本來是接下鍛造一百發炮彈的任務，正因風箱的火力不夠熔化鐵礦，造不出規定數量的砲彈而頭痛著，但是見到敏努維爾居然輕而易舉將托羅爾鬼的鐵棒給熔解後，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時候開口。 泰利斯特皺眉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敏努維爾將托羅爾鬼殺掉這件事。人類要在哈爾凱尼亞大陸上生存，自然必須與其他生物們搶奪生活環境。魚人、狗頭人、獸人鬼、荒地巨人、半獸化人、食人巨魔，甚至在哈爾凱尼亞大陸上，偶爾還會流傳著，某某地出現狼人或吸血鬼的事情，更別說是那些還沒馴服的獅鷲與龍類生物，以及人類最大的敵對種族：妖精。 泰利斯特所在意的是敏努維爾的實力，以及他身邊夥伴們的默契。先前給自己附加上『遠視術』的泰利斯特，將這場不到一分鐘的戰鬥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面對托羅爾鬼砸下來的鐵棒，敏努維爾先是用自己火魔法熔化掉後，敏努維爾身旁的夥伴們立刻用起風系統魔法，將液化的高熱鐵液捲起，瞬間包住了托羅爾鬼們的臉，讓牠們無暇攻擊敏努維爾等人。 隨後，敏努維爾增強了火勢，將所有托羅爾鬼全部燒死。 泰利斯特甚至見到，敏努維爾在聞到托羅爾鬼被燒死的焦臭味時，臉上所流露出的滿意表情與殘酷微笑。 「泰斯你現在應該在想：真不想跟這種人合作。對吧？」 一個男性低沉嗓音在泰利斯特背後響起。 「這應該也是您的心聲，雷爾夫先生。」泰利斯特頭也不回地說著。 「沒錯……」 一個人影站到泰利斯特身邊，僅存的左手擱在船上柵欄旁，一臉不是滋味地說著。 泰利斯特消去了施放在自己身上的『遠視術』，轉頭看著雷爾夫。 「實力方面無可挑剔，但是個性方面實在令人難以恭維。」雷爾夫說道。 「這也證明了，皇帝殿下是只要有才能就會收為己用的優秀領導者。」泰利斯特說著。 「但是克倫威爾殿下似乎並沒有考慮到，我們這些人與敏努維爾相處時的感受。」雷爾夫說。 「既然你都這麼形容敏努維爾，那麼你自己呢，鷹馬隊的雷爾夫隊長？」 不屬於兩人的聲音響起，聽見這句話與這人的聲音，雷爾夫臉色瞬間鐵青起來，但馬上強迫自己恢復正常轉過頭面對那人。 「我聽不懂你這話的意思呢，獅鷲隊的瓦爾德隊長？」看著那人與身邊的女性，雷爾夫不卑不亢地對那女性說：「貴安，芙凱小姐。」 來人正是瓦爾德和芙凱兩人。 「很高興見到你，雷爾夫先生。」芙凱微笑回應著。 「不不不，能夠見到芙凱小姐才是我的榮幸呢。」 「還想在裝下去嗎？雷爾夫.莫泊桑！」看著雷爾夫的反應，瓦爾德語氣不善地說著。 「我聽不懂你的話，瓦爾德.奧斯華！」對於瓦爾德的質問，雷爾夫不急不緩回答著。 芙凱看著陷入僵局的兩人，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再怎麼說你們兩個以前都是托里斯汀的隊長兼同事，雖然之前有過一些過節，但既然有緣又在一起合作，應該沒必要搞得這麼僵吧？」 聽見芙凱的話，兩人像是被『隊長兼同事』這種形容詞觸動了心緒，兩人同時瞪向芙凱。 「……好，我錯，你們兩個『隊長』就繼續吵吧。」 芙凱見狀，相當明智地退出這場戰局，不過退出前還不忘偷偷諷刺兩人一下。 「兩位是特地來這邊吵架的嗎？」泰利斯特雙手環胸說著。 「說的也是，是該切入正題了。」瓦爾德收回視線，對著泰利斯特說：「就像芙凱說的，我跟雷爾夫曾經是同事，因此對於他的愚蠢個性我還算了解。」 「真好呢，哪像我。」雷爾夫心下一凜，但話語反見鋒利：「跟瓦爾德你共事那麼多年，我居然到現在還看不清你這人。說真的，我實在不忍心說你這人太過虛偽，所以我只好自認自己太過愚蠢了。」 場面忽然尷尬起來。 「雷爾夫你可以繼續逞口舌之利沒關係……」 瓦爾德才剛想說些甚麼，泰利斯特就舉起手掌，示意兩人停下。 「如果瓦爾德先生你是想說，雷爾夫先生是托里斯汀所派來的間諜的話，這件事我已經隱約察覺了。」 聞言，三人同時一愣。 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後，雷爾夫艱難地問著。 「……何時，知曉的？」 「從得知馬薩里尼遇刺那時開始，我雖然沒有團長的判斷眼力，但是基礎的邏輯還是懂一些。」 「基礎邏輯？」芙凱疑惑問著。 「身居高職的瓦爾德先生叛出托里斯汀後，托里斯汀內必然對隊長級以及三角級以上魔法使，對他們的身世與精神進行調查，同時備加注意他們的行蹤。」泰利斯特笑答。 泰利斯特笑得很好看，配合上他那萬能型英俊面貌，更讓他的話有著異樣的說服力。 「而在這種情況下，馬薩里尼還會被隊長級的雷爾夫先生所暗殺，這事自然就顯得相當不合理。」泰利斯特繼續說道。 聽完泰利斯特的話，雷爾夫像是看開了般，笑了出來。 「既然早已看出，那麼，為什麼不揭穿雷爾夫間諜身分？」瓦爾德不解地問著。 「因為雷爾夫先生救了我的部下。」 聽到泰利斯特那斬釘截鐵、毫無遲疑的語氣，三人像是明白了甚麼。 「不管雷爾夫先生的目的是甚麼，但是在離開托里斯汀那時，他的行動確確實實救了我的部下性命。」泰利斯特轉身背對三人，「那麼，我又怎麼能對我部下的救命恩人恩將仇報呢？」 「……就因為這理由？」雷爾夫忍不住問。 「這理由，對我來說夠了。」泰利斯特說遲疑了片刻，又說：「雖然團長可能會不容許這種事，不過團長尚在昏迷中，所以現在康貝騎士團負責人是我，康貝騎士團我說了算。只要我不承認與上報，那麼雷爾夫先生就永遠不是間諜。」 「那我還真該感謝慶幸，克倫威爾把我分配到利特你的麾下呢。」雷爾夫笑了笑說。 「泰利斯特你這麼作，真的沒問題嗎？這可不是一個軍人所應該有的行為呢。」瓦爾德聞言，語氣不善地說著。 聽見瓦爾德的問話，泰利斯特先是低下頭去思考了一會兒，隨後背對著三人說著。 「一個合格的軍人，應該是要甚麼樣子呢？」 不等三人回答，泰利斯特自說自話地說了下去。 「如果上級發布了『攻擊友軍』或是『殺死平民』，這些明顯有疑點的指令。不抱著任何疑問或疑慮就執行命令的話，那麼這些軍人絕對是不合格的。因為這種停止了思考，如同魁儡般僵化忠實聽從命令的軍人，只需要稍微的情報cao作，就很有可能遭受致命打擊。」 「正常情況下，接到這種可疑的命令，軍人最少應當要確認一次命令的內容。如果考慮到情報cao作的可能性，那麼直接越過自己的直屬上司，向更上一級的司令系統去確認命令的真實性，也是允許的。」 「但……」泰利斯特像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突然停頓下來。 就在其他三人疑惑時，泰利斯特緩緩地說著。 「但……如果確認命令並沒有出錯的話，不管如何不情願、如何不認同，身為軍人的我們都必須實行命令，這才是軍人所應當具備的素質。」泰利斯特看著遠方，「就如同現今的『佔領魔法學院，把學生們當成人質』任務。即使我不想把那些孩子們捲進來，我也必須狠下心來去執行。」 聽著這麼一段話，芙凱並沒有甚麼明顯的反應，就只是對於泰利斯特話中的『把學生們當成人質』這指令感到不悅。但是瓦爾德跟雷爾夫都一臉沉思的樣子，因為他們兩人明白，泰利斯特所說的確實是屬於軍人的正論。 「可是……不瞞三位。」泰利斯特語氣突轉，笑著說道：「在得知了那些明顯不合理的指令時，我其實很想大聲說出『我拒絕』，甚至是要求上司『撤銷命令』等，像這樣反過來對上級發號施令。」 「但這樣一來，在軍隊的運作上就會出現延宕，在千變萬化的戰局上，甚至有可能因為我抗命的緣故，導致更多部下與夥伴們死去。所以到現在，我一直沒法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現。」 甲板旁的舷梯，突然開始搖晃起來，像是有人正在爬著準備登艦。 泰利斯特正準備上前，卻突然轉頭對著三人，一隻手指擺在唇前示意禁聲。 「剛剛那些話還請三位保密，不然等團長醒來知道後，我一定又會被團長抓去作思想教育。」 ... ... 火龍山脈山腳下。 克莉絲朵看著塔巴莎乘著希爾菲德離去，忍不住鬆了口氣。 在尼歐的示意下，克莉絲朵乘坐著火龍來到極樂鳥的住所附近。正好見到了塔巴莎準備拿鳥蛋，卻連人帶希爾菲德被火龍打飛導致昏過去的一幕。 在兩頭火龍交談後，那條打飛塔巴莎的龍先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表情，隨後竟搬了塊巨石往自己頭上砸，砸了五、六下後終於成功砸昏自己。 「……就真的這麼怕被那小鬼作成龍rou排？」 見到火龍的反應，克莉絲朵也放棄了找那條火龍的麻煩。 之後，塔巴莎與一個名為琉琉的魔法使女孩合作，順利地取到極樂鳥的蛋。雖然塔巴莎在看到極樂鳥在巢中驚恐地縮成一團時，曾疑惑為何會發生這種事，但最後還是選擇先完成任務。 看著塔巴莎的身影越來越小，克莉絲朵竟望到出神。 「小夏洛特……」 「其實極樂鳥的蛋沒傳聞的那麼好吃，世界七大美味甚麼的，超名不符實阿。」 「哇呀──！」 「……克莉絲朵，每次被嚇到都丟飛刀的話，你身邊的人會活不久的。」 「囉、囉嗦！」 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尼歐，以及不知何時牽來的重型機車，克莉絲朵覺得自己真的不該隨便恍神。 發現尼歐幾乎毫髮無傷，克莉絲朵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見到，火龍山脈頂端出現的巨大火柱，關心地問。 「小鬼……你沒事吧？之前我見到山頂出現巨大火柱，那是怎麼回事？」 「安啦，這邊頭好壯壯，一點點小火燒不死人的。至於火精靈……基本上可以不用擔心了。」尼歐比了比遠方。 克莉絲朵凝神一望，發覺許多火龍正滿臉『We‘re_free！We‘re_free！』的表情衝往火龍山脈，在經過兩人身旁時看也不看一眼，就像兩人不存在般。 轟隆轟隆的腳步聲從身旁掠過，沒有任何一條火龍膽敢靠近兩人身旁二十米範圍內──正確點的說法是，沒有火龍敢靠近尼歐肩膀上的小動物二十米。 克莉絲朵也注意到了尼歐肩膀小動物，好奇地問著。 「好可愛的小東西，你甚麼時候養的？」 「忘了耶，六千年前養到現在，詳細時間實在記不清了。」尼歐無奈的回答。 「喵──」小動物輕聲叫著。 「哦，六千年前啊…………耶？」克莉絲朵慢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看著那小動物，「小鬼你說六千年前？！那就是說──」 「沒錯，我介紹一下，雖然你們兩個應該早見過面了。」尼歐比了比肩膀上的小動物。「克莉絲朵，這位是火精靈。」 橙色色調為主的身軀、一條毛絨絨的尾巴，頸間有著一大澎毛皮，額頭上也有一撮小毛，這些毛全是黃色的。黑溜溜的大眼，正望著克莉絲朵。但不知為何，克莉絲朵從中感覺到了敵意。 「火精靈，圖鑑編號１３６，別名火伊布。」尼歐幫克莉絲朵介紹著，雖然介紹的內容很有問題：「種族值５２５，身高零點九米，體重二十五公斤──」 火精靈賞了尼歐一爪。 話雖如此，但火精靈將近一米的身高蹲坐在尼歐肩膀上，卻絲毫不顯得吃力。 「呃……火精靈你好。」 克莉絲朵看著那膨鬆的毛皮，不停地在實體與火焰之間變化著，忍不住伸出手來，想碰看看究竟是實體還是火焰。 系統訊息：火精靈對克莉絲朵使用『張牙舞爪』。 系統訊息：克莉絲朵停下了行動，效果非常顯著。 系統訊息：尼歐對火精靈使用『彈額頭』，致命一擊。 看著火精靈雙爪抱著發疼中的額頭，淚眼汪汪趴在尼歐肩膀上的樣子，克莉絲朵突然好想養一隻。 尼歐跨上重型機車，火精靈也從尼歐肩膀上跳下來，趴在儀表板上好奇地拍著。 「既然塔巴莎任務成功，那我也該回去托里斯汀魔法學院了。克莉絲朵你要一起來嗎？」尼歐轉過頭對著克莉絲朵問著。 「不了，既然來到戈里亞，我順便辦點事情，就在這邊別離吧。」 眼尖的克莉絲朵注意到，前座的火精靈對她做了個鬼臉。 「是嗎……」 大致上猜出克莉絲朵想做甚麼事的尼歐，也不再多說。 【八成是要去調查密斯尼特倫的事情吧？】 「喔對了，最後跟繆可你說一件事情。」 尼歐啟動機車引擎，在轟隆作響的聲音中，尼歐帶著壞笑朝著克莉絲朵說，但是卻改回繆可（Mike）這一稱呼。 「我是不曉得你對牛奶有多怨念，但是喝牛奶是不會讓胸部變大的喔，這有過實例作證的。」 尼歐全力催動引擎，在克莉絲朵回神過來以及抓狂之前，一溜煙的逃之夭夭。 但是出乎尼歐意料的是，克莉絲朵並沒有抓狂，反倒是茫然若失。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兩個人會說幾乎同樣的話……」 克莉絲朵臉上的表情驚駭萬分，在過去克莉絲朵曾經聽過與尼歐方才所說，一模一樣的話語。 隨即，克莉絲朵緩緩摘下了，那即使被火精靈近身，也未曾溶解過一絲一毫的冰面具。 雖然摘下面具的克莉絲朵，絕對稱得上是一名美人。但是在雙眼眼角以及下方附近，卻有著藍白色結晶狀冰晶在上面，就像是臉上掛著珠簾一般。 將冰面具的裡側作為鏡子，看著自己臉上的冰晶，克莉絲朵想起了昔日的種種。 『話說，你每天喝牛奶都不會膩嗎？』 『大哥哥好囉嗦。』 『──喝牛奶是不會讓胸部變大的喔，這有過實例作證的。』 『……』 想起自己當時因為羞愧，而把杯子丟到那人臉上的場景，克莉絲朵啞然失笑。 當時的克莉絲朵年紀還小，再加上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情，導致克莉絲朵早已忘記那人長相。而那人當時是使用假名，因此即使克莉絲朵成為了北花壇騎士團團長，如今依舊找不著那人。 「應該……只是巧合吧。」 克莉絲朵看著漸漸黯淡下去的星空，感嘆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