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與白
本章劇情偏黯淡，與往常風格不同，還請見諒。 ＝＝＝＝＝＝＝＝＝＝ 就在才人從懷特口中確認了魔法學院平安無事，以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後，才剛離開帳篷時卻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又轉身走回帳篷裡。 『？』順手在寫字板上畫上個問號，懷特抬起頭來看著才人。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才人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問著懷特：「尼歐他叫懷特你這麼做的理由是甚麼？」 『這……』 「說錯，我不是問尼歐這麼做的理由──他腦袋在想甚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沒人知道，而我也不想知道。我問的是：為什麼尼歐不直接讓懷特你去綁架或是解決對方領導者？記得那戰術叫甚麼來著……」 『斬首戰術？』 「對！就是斬首戰術！既然已經知道克倫威爾是光復運動的主謀，而水精靈的安德瓦裏之戒也在他手上，為何不直接解決他就好？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大量犧牲了。」 『幕後主謀不是他。』懷特少少幾字就否決了才人的想法，並向其解釋道：『因為連克倫威爾都是被人所利用，直接斬殺他確實會使光復運動大亂，但只要有安德瓦裏之戒，幕後主謀隨時可以復活克倫威爾。』 「那幕後主謀是誰？」才人得知幕後主謀另有他人，急忙問道。 『……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也就是當初威廉在湖邊所說的，額頭上有著會發光符文的女性。』 「神之頭腦嗎……等等？！」 才人反應過來後，訝異地看著自己左手上的符文。 『看來才人你也明白了，我們的對手跟才人你一樣是傳說四使魔之一。這同時代表……最少有一名虛無繼承人在當隱藏大魔王。』 「為什麼到現在才說？」才人聽完後，偏頭不解地問著，「既然懷特你知道這件事，代表尼歐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吧？」 『才人你覺得露易絲聽到敵人跟自己一樣，都是虛無繼承人，而且還一手策畫了光復運動叛亂一事後，會有甚麼反應？』 「……一定是大受打擊啊。」 『正解，有些事情其實沒必要太早曝光，目前優勢在於：對方並不能肯定虛無繼承人究竟是誰，畢竟我跟尼歐都盡可能的吸引住來自或明處或暗處的注意力。而尼歐的指示是，這在段時間內確認其他虛無繼承人的身分。』 【雖然其中一名繼承人，尼歐幾乎確定是戈里亞的國王約瑟夫了，但還不能保證神之頭腦密斯尼特倫的主人真是他。】懷特在心裡補上了後半部。 「……唔？不對。」才人思考了一下後，發覺了一件事情：「雖然懷特你解釋了為何不直接解決克倫威爾，但懷特你還是沒說參與這場戰爭的理由為何。」 才人說完後，發現懷特停下筆來。 雖然才人他見不到懷特面具後的面貌，但從反應來猜，恐怕是正在苦惱中吧。 『才人有興趣聽個故事嗎？』 「故事？跟這場戰爭有關嗎？」 『當然有。』 懷特從一旁的置物櫃中，抽出一張經由尼歐參與研發所製作出來的紙張來，開始敘說著故事，才人也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是個沒有闔家團圓結局，也沒有喜劇收場的故事。故事的起源也是一場戰爭，不過不同的是，那一場戰爭持續了數百年。』 『那是由兩大國家所掀起的戰爭，戰爭的起由，是因為兩國的王子在爭吵時，其中一名不小心錯手殺害了另外一名王子，間而導致兩國開戰。』 『數百年的戰爭，使得兩國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壯年男子，全部都得無條件地參與戰爭。甚至嚴禁少齡婚姻，只因對兩國來說，這戰爭是正與邪、善與惡的最終對決，怎可因兒女私情而放棄聖戰？戰爭所花費的物資遠超每年的稅收好幾倍，兩國國王亦不客氣地下令徵稅，導致民不聊生，盜匪四起，千里良田化作千里沙漠。』 『然而，戰爭未曾停歇。』 『士兵們在失去頭顱的商人身上，不停地收刮財物；反射著月光的刀刃，無情地朝著受到玷污而蜷曲顫抖的少女砍下；本應被父母襁褓懷中的嬰兒，頭顱被士兵們當作球一般踢踐。而此等虐殺，不過是兩國戰爭中的冰山一角，兩國之間仇恨也越發高漲。』 看到此處，才人吞了口口水。 【托里斯汀的軍隊們，也會這樣做嗎……？】 才人自問著，雖然來到這異世界半年多，才人依然不敢，亦不願猜測答案。 懷特的故事，還沒結束。 『其中某國的元帥，姑且稱之為Ａ國元帥吧，開始對這場戰爭的起源，以及自身是否抱持著正義感到疑惑。雖然隱約察覺到事實的真相，但始終無法肯定……直到他發現了某件事情。』 『他無意間，注意到了另一國──就稱Ｂ國吧，Ｂ國俘虜們雖然都喊著「黑暗萬歲」、「邪惡不敗」這種話。但……某個滿頭白髮的老兵，卻在囚牢中捻著自己頭髮，自言自語著某個事實讓Ａ國元帥聽見。』 『「這戰爭何時結束啊……我都已經滿頭黑髮了呀。」』 知道兩國戰爭間有多殘忍無情的才人，一見到懷特寫到此處，驚愕地拍桌站起身來。 「等一下！照懷特你這麼說，那Ａ與Ｂ兩國之間的戰爭不就是──」 懷特沒有理會才人，自顧自地寫了下去。 『多年兵災、連年戰火、無數死亡與慘禍、無數犧牲與奉獻、無數榮耀與光芒，隨著那老兵的話，在Ａ國元帥中的腦海裡迴盪起來。』 『根據兩國歷史，兩國的王子所爭吵的，正是正義與邪惡此等話題。而體認到事實的Ａ國元帥，理性瞬間被毀滅掉，過去的Ａ國元帥更是全盤被自己所否定。』 『誰能想到呢，Ａ國的正義用Ｂ國的話來說竟是邪惡，Ａ國的光明即是Ｂ國的邪惡。百年戰爭前從未有過交流的兩個國家，語言幾乎完全相同，但卻在這最天殺的地方出了要命的差錯。』 『兩個原本富足強盛的大國，在數百年內勞民傷財、傾國互鬥的目的，竟是為了相同的信念──光明與正義。數百年來，這場正義之戰，使得無數幼小孩童死於營養不良、無數良田沃土成為荒涼沙地、無數士兵戰死沙場、無數子女為父親的正義、英勇表現感到榮耀，無辜百姓慘死在屠城刀下。一切又一切，兩國花費數百年苦心經營，編織出各種可歌可泣、悲壯萬分的歷史，在『事實』被揭開後，全都化做塵煙烏有。』 『才人，你覺得那Ａ國元帥知道這件事後，會做甚麼事情？』 懷特寫到一半，在旁邊的寫字板上如此寫著。 「還、還能做甚麼啊！當然是要把這事實告訴所有人呀！為了這麼愚蠢的理由開戰，這根本不值得啊！」 才人對懷特竟明知故問地問出這話，難以理解的他放聲大吼著。 『好回答，恭喜才人你死於非命。』 「這是……甚麼意思？！」 『Ａ國元帥回國後，向著所有國民宣揚著這事實。但所等著他的，卻是國王與皇家審判團所下達的：剝奪爵位與民權，以及即刻處以死刑的審判決定。而那多達二位數的罪名，讓Ａ國元帥的族人被流放邊疆為奴，並永世不得平反的下場。』 「這太荒繆了啊！為什麼說出事實的人反倒要被處死啊！難道Ａ國國民都沒有甚麼反應嗎？！」 『有啊，全國國民一致認為Ａ國元帥是叛國者加惡魔，並送給Ａ國元帥無數污物與石塊，外加衝上去毆打在囚車內的Ａ國元帥。』 「啥！？這怎麼可能？！」 『才人你還不懂嗎？一旦剝下了兩國那狗屁不如的民族大義，以及忠貞效國的彩色糖衣後，整整延燒數百年的戰爭所留下的事物，充其量不過是一次又一次人類本性的曝露。無知的國民的理所當然地，進行著一次又一次被合理、正常化的犯罪行為，不僅無法自拔，也無法容納不同意見的存在。』 「怎麼這樣……」 『無法承受如此打擊的士兵、國民們，毫不猶豫地展開了堪比ＡＴ力場般堅不可破的心靈障壁。才人你應該有看過ＥＶＡ吧？ＡＴ力場的含義在後期被深化為「將自身與其他自我（ego）和客觀世界分割開的一面牆」。』 『那些士兵與國民們，選擇在自己所創造出來的虛幻世界中打滾，堅信自己是擊殺邪惡與非法的戰士，並擁護著心中唯一的真理之神，持續著一場又一場由他們自認，所謂的聖戰。』 『中國〈左傳〉中有過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只會濫用此話之人而不尋深意者，稱之愚昧者亦不為過。畢竟，〈左傳〉書中亦有過「楚材晉用」的說法，更不要提統一中國的秦始皇，他本人就是一名善用他國之材的皇帝。』 「懷特你到底想說甚麼？」 雖然才人對於故事結局感到震驚，但是他還是搞不懂懷特到底想說甚麼。 『才人你想一下，這場對阿爾比昂戰爭的起因。』 「起因？不就是光復運動推翻王室嗎……」 才人低頭沉思，然而隨著時間過去，才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明白了嗎？』 「是……安莉艾塔與威爾斯，對吧？」才人臉色鐵青地說著。 這戰爭的起由，雖然原因不全然出在安莉艾塔身上，但不可否認，安莉艾塔的意願是這戰爭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才人正好是知道，安莉艾塔掀起這場戰爭的『真正原因』的少數之一。 畢竟才人沒尼歐那種腦袋，自然猜不出安莉艾塔的真正『目的』。可安莉艾塔表面與實際『原因』，卻都與威爾斯有著密切關係。 而懷特故事中的百年戰爭，與這場對阿爾比昂戰爭的相同點在於── ──起因都愚蠢至極。 『戰爭之所以會延續，是因為仇恨，是因為不願妥協，從來就不是言語的繆誤，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我相信安莉艾塔也不希望看到這場戰爭，變成故事中百年戰爭那無解局面。』 『對於這場戰爭的應對，尼歐是這樣說的：「先前我答應了露易絲的二姊卡特莉婭，不會讓怨恨無限連鎖。所以……懷特你要儘可能的給我保住人命。搞成喜劇也好、鬧出笑話也罷、來個無俚頭那更是完美。總而言之，我不希望看到一年戰爭再現。」』 「……連吉翁跟聯邦的專用術語都用上，尼歐依然是一如往常的讓人搞不清楚他腦袋到底裝甚麼呢。」 看完懷特的說法，才人苦笑地說著。 ... ... 目送著才人離開視線，確認了才人絕對聽不到後，懷特長嘆了一聲。 「但是，竄改了兩國語言，躲在暗處看著兩國那數百年的戰爭，在Ａ國元帥被處死時大喊『Ｂｒａｖｏ』，並且瘋狂鼓掌笑到不能自已的幕後黑手，就是以前的尼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