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來自各方（上）

    桑達戈斯城外森林，某處。

    一隻兔子正在慢悠悠地吃著草，卻被一男一女的腳步聲所驚嚇到，連忙躲回洞xue裡。

    「還是不習慣走這種路啊。」男子感嘆地說著，同時望向桑達戈斯城的方向：「我就覺得這個地名我曾經在哪里聽過啊……」

    瓦爾德轉頭笑著對著身邊女性說：「……瑪姬露達.奧古.桑斯戈達。」

    芙凱用一副早已經習慣的表情走著一邊說道：「真是讓人懷念的名字呢。」

    「話說回來，我也只知曉桑斯戈達是古城之名，但究竟是從哪里開始稱做桑斯戈達？」

    「從『城』那邊到這個森林附近都算呢。」

    「你的家族也曾經擁有過相當大片的土地呢。」

    「城市其實是由議會進行管理，我們家只是空有其名的城主而已。」

    「既使那樣還是很厲害啊。」

    瓦爾德與芙凱一邊閒聊，一邊緩緩來到森林內處。

    最終，瓦爾德跟芙凱還是選擇從光復運動中離開，而泰利斯特也答應會幫兩人處理好後續事情。至於雷爾夫，雖然含泰利斯特在內的三人，都已得知其間諜身分，但瓦爾德與芙凱並沒有將其透露出去的打算，也算是間接賣個人情給托里斯汀。

    當瓦爾德尋思該如何在戰爭期間，安全地離開阿爾比昂大陸時，芙凱卻請瓦爾德當他的保鑣陪她去某個地方。瓦爾德也沒有多想，便隨著芙凱來到了桑達戈斯城外的森林裡。

    一路上雖是遇見了許多托里斯丁與加爾瑪尼亞的聯軍士兵，但在熟知地理環境的芙凱，以及擅長使用風系統的瓦爾德面前，兩人輕而易舉地在不驚動士兵的情況下，通過了士兵的巡邏地帶。

    「雖然我也知道你的父親曾經遭受阿爾比昂王家的侮辱……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從你的父親手中搶走這片土地以及封號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們沒有乖乖聽『王室』的話了。」

    「沒有聽王室的話？」

    「沒錯。我的父親當時正侍奉王室的分家……而他沒有交出王室要他交出的東西。」

    「哦，也就是說當時你父親效忠的人，是詹姆斯一世（威爾斯王子的父親）的弟弟嗎，可我記得他四年前就已經死亡，而當時阿爾比昂王室公布的訊息是：急病暴死。」

    對於此事，瓦爾德還是略有耳聞，畢竟阿爾比昂王室的分家，也就代表對方有著阿爾比昂王位繼承權。

    芙凱笑問著：「那你相信這理由嗎？」

    瓦爾德不悅道：「別把我當成呆子。」

    回想起芙凱第一次在托里斯汀犯案的時間，正好是在四年前左右，再配合上芙凱先前的說詞，瓦爾德就放棄了繼續追究下去的打算。瓦爾德還沒不知趣到把阿爾比昂王室的這塊『遮羞布』扯掉，雖然如今阿爾比昂王室已經滅亡，但對當事人芙凱來說，這件事依然是道傷口。

    兩人說完後，無言地走了一陣子，直到兩人走到某處。

    身為風系統的瓦爾德，靠著對風的敏銳感應力，隱約地看出樹木群被分成兩側。瓦爾德低下頭朝著交界線望去，只見到一條毫不起眼的劃拉痕跡，將森林裡的樹木分成兩側。從大小與寬度判斷，瓦爾德斷定這痕跡應是拿樹枝之類的物品所劃出的。

    但是就是這不起眼的痕跡，卻完美地將樹林分成兩個部分。不只如此，瓦爾德看得出來，沒有任何枝蔓或樹根越過該痕跡，甚至連落葉都整整齊齊地落到自己這一側，無一越線，就彷彿有道無形牆壁聳立在這痕跡上。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芙凱輕聲說道，同時抽出魔杖來：「就麻煩瓦爾德你在這裡稍候一會，我待會就回來了。」

    「為何不讓我跟著進去呢？難道是不想讓我見到甚麼嗎？」

    「那只是其中一個理由。」芙凱惡作劇似的笑答著：「不讓瓦爾德你跟來的主要原因是──除了特定人士以外，不論任何生物進入前方樹林中，都必然會迷路在森林中，即使是鳥獸飛禽亦同。」

    「即使有人帶路？」瓦爾德挑眉問著。

    「即使有人帶路。」芙凱不加思索地回答。

    聽到這裡，瓦爾德的好奇心也被勾起，繼續問下去：「是魔法嗎？還是裡面有特異植物？我聽說過有些森林當中，有著會散發迷幻氣體的植物，使人走不出森林裡。」

    「都不是。」芙凱搖頭否認：「難道瓦爾德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從進入森林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亞人或危險生物嗎？」

    【確實……這森林不只沒有亞人出沒，連蛇獸蜂蟲也沒有出現……】經芙凱提醒後，瓦爾德才發現此事。

    「告訴你吧，這座森林可是被地之主所保護著的呢。只要地之主不允許，沒有任何生物可以抵達這森林的最深處。」

    瓦爾德疑惑道：「芙凱你會不會言過其實了點？只要放火燒掉擋路的樹木，不管誰都有辦法到達森林深處吧？」

    瓦爾德話才剛說完，兩人身旁的樹林群，竟無風自動地搖曳起來。

    「你這話可不能被地之主直接聽見呢，不然你馬上會被祂活埋掉。而且……放火這種事情，只會激怒地之主而已。」芙凱說這話的同時，揮動魔杖，兩個土錐從地底升起，擊向不同側的樹木。

    兩人所處側的樹木，毫無懸念地被土錐攔腰擊斷。然而另一側的樹木卻是絲毫無損，連樹皮都沒被蹭下點。

    見到瓦爾德那吃驚表情，芙凱笑得異常開心：「可別小看前面這些樹木，外表跟普通樹木看似沒有差別，但實際上卻是堅硬如鐵，根系更是延伸到地下數十米處，即使是我的土魔偶都不一定能連根拔起呢。當年一群火系統魔法使整整一個月不停施法，都未能燒掉前方樹林的百分之一，所以最好放棄放火的打算。」

    「……那個叫地之主的傢伙，究竟是何來歷？」

    連隨處可見的樹木都能強化至此，瓦爾德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瓦爾德你以前應該聽過『水精靈交涉官』這一職位吧？而在阿爾比昂大陸上，以前也有著擔任類似職位的官員。」芙凱用著懷念的語氣說著：「而我們桑達戈斯家族，從以前開始便世世代代都擔任著這職位。」

    「等等，芙凱你的意思是……」瓦爾德艱難地抬起頭來，望著前方樹林：「地之主的真實身分──」

    「──是土之精靈。」芙凱接過瓦爾德的話。

    才剛剛說完，芙凱面前的樹林便緩緩向左右移動，露出了一條小路來。

    「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聞過這種事情？」瓦爾德皺眉道，四大精靈的存在一直都是各國關注焦點，若是能夠與掌控四大元素的四精靈合作，不論在軍事或其他方面，都無疑是一大助力。

    「那是因為土之精靈已經千餘年不在人類面前現身，不像水之精靈，每數十年就與托里斯汀王家更新盟約；也不像火之精靈，對於擅闖領地者格殺勿論。」芙凱解釋著：「所以，雖然我們家族一直擔任著這職位，但基本上由於土精靈過久未曾出現，甚至有人認為土精靈早已不在阿爾比昂上，所以沒甚麼人會關注我們家族。」

    「但是在大約五十年前，土之精靈突然現身在我祖父面前，要我祖父封鎖這座森林，並且要祖父五十年內不得對他人提起『土精靈現世』這件事。」芙凱繼續說道：「但相對的，若是我們家族有難或是出事，可以到森林中尋求土之精靈的庇護。」

    「可芙凱你父親……」

    「沒來得及逃出來呢。」即使事情早已過去，芙凱依然掩蓋不住眼神裡的傷痛：「只有我與母親還有兄長一同逃出，但是兄長在逃離的過程中自願擔任誘餌引開追兵，到現在依然不知去向。」

    「也就是說，芙凱你的母親正在前方的樹林中？」

    「不，母親在風波稍平的時候，就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唯獨『她』因為身分特殊，沒辦法一起走……」

    似乎是不想再說下去，芙凱轉移了話題。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曾經因為愛玩，常常偷跑到這森林裡來喔。但有一次，我偷跑出來的時候被亞人盯上，偏偏當時回到城裡的路被亞人所擋住，我只好往森林裡不停地跑啊跑的。」芙凱說道：「可當時畢竟還是小孩子，在跑到離這邊不遠的地方，就被亞人們追上。」

    「就在亞人舉起手中的木棍，準備打下來的時候，我親眼見到一根小小的骨棒打著旋，從森林裡飛了出來。明明骨棒跟亞人體積相差龐大，但亞人卻被骨棒整整打飛數十米。緊接著，一隻小小的生物從森林裡走了出來，接下了飛回來的骨棒。」

    「那個小生物，該不會就是土精靈吧？」

    「是啊，不過當時的我還不知道，畢竟那小生物個頭小小的，身高大概不到半米，光看外表根本沒有人會相信牠就是土精靈──不過隨後祂就馬上證明了自己的身分。」

    芙凱比了比瓦爾德腳下的土地說道：「見到剩下亞人還想攻擊我，土精靈就將手中骨棒往地上一敲，無數藤蔓就從地中竄起，將亞人們捆住後拖到地底下去當肥料。從那之後，就沒有亞人敢膽靠近這座森林，連帶桑斯戈達城的亞人襲擊事件也少了許多。」

    「……那地方就在現在我的腳下？」

    「沒錯。」

    瓦爾德感到一陣惡寒，不著聲色地偷移了數步，繼續問道：「所以芙凱你那時候就認識土精靈了？」

    「是啊，當時土精靈在得知我是土系統的時候，還特意教了我好幾個魔法技巧。不然你以為只有三角級的我，是怎麼招喚出連矩形級都不一定贏得了的土魔偶？」

    「所以誤入眼前這片森林的人類，都會在土精靈的誤導下迷路而無法抵達森林中心點。」瓦爾德說道。如今土精靈在此的消息都沒有傳出，就代表並沒有『人類』死在這森林裡，導致人們最多認為這是座詭異的森林。「但是除了人類之外，亞人與危險生物只要接近這森林，便會被土精靈瞬間處理掉，因此這座森林裡才會見不到亞人出沒。」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所以瓦爾德你就乖乖地在這邊等吧。」

    「……土精靈的實力，有多強？」

    「不知道呢。」芙凱笑著回答：「至少我的土魔偶，從沒贏過土精靈放水製造的土魔偶，甚至連一擊都接不下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