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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辗转难眠的夜晚

    喔喔、喔----,怀安县响马镇李府窗外刚露出一点点的鱼肚白。后院果园内的鸡舍里,两只鸡公,已经展开它们浑身金光闪闪的羽毛,抖动着拥有五颜六色羽毛的脖子,眼睛睁得跟牛眼差不多,张开橘黄色的尖嘴巴,开始每天凌晨的工作啦。

    可是,不管两只鸡公如何抖动脖子,涨红着脸儿使劲叫唤。它俩今天却再也望不见:昔日的女主人,和往常一样端着簸箕站在前院后门边,远远地就热情招呼着它们:哎呀,咱们都听见了。你俩就别再叫唤啦!随着话声,女主人的脚步声已经停在鸡舍前,一粒粒金黄色的玉米粒,就落进它们和十几个鸡婆前面的食盆里。

    俗语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类之间尚且如此“人心叵测”,更何况,两只鸡公只是普普通通的家禽。它们也和人类一样,永远绝对不可能变成:谁、谁、谁肚子里的蛔虫。因此,它们当然就不可能知道:昨晚的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们只知道:今天,女主人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前院后门处热情地招呼着它们哦。

    今天的李府,在它们的眼中总是显出:似乎“人去楼空”地冷清。但是,它们却永远不会知道:李府今天的冷清,也让丫鬟和伙计们的心里,都有种压抑至极的感觉残酷无情地冲澈哦!此刻的李府大少爷云飞同志,依然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眯着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肆意流淌着。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哦!

    昨晚,岳红英硬是拽着孩子们气呼呼地冲出院门。一个念头立时闪现在李云飞的心里:咦,这真是一个不可缺失的绝妙机会哦。我绝对应该利用这段时间,把那个“聚宝箱”砸开,拿出一大半的金银财宝,作弟弟以后的生活费用,让他去省城表叔家去苦读“四书五经”,认真准备以后去京城参加应考。

    于是,他就去杂物间拿了斧头,进入自己的房间对着“聚宝箱”就“叮咚、叮咚”几下,砸开了“聚宝箱”上的锁环。他喜出望外地找来一个大号面粉袋子,大捧大捧地往口袋里装“金银财宝”。

    可是,李云飞就是做上“一千零一夜”的梦,也绝对不会想到:身为弟弟的李云龙,竟然会搀扶着娘亲奔到房里,竭尽全力阻止自己的行为。最终,他无奈至极地望着:李云龙相拥着娘亲离开自己的房间。接下来的时间,他再也睡不着觉啦。

    一闭上眼睛,李云飞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爹爹临终前的千叮咛万嘱咐:飞儿,你们夫妻俩一定要让龙儿明年去京城。记住:龙儿成绩优秀,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有朝一日他考取功名了,才是咱们李府的大幸。你们夫妻俩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哦;以及,李云龙心胸豁达的话语:大哥,不是大嫂心甘情愿还给我的东西,我绝对绝对不会继接受哦。还有娘亲刚才离开房间前,丢下的那些话:云飞,你赶紧睡吧,明天一早必须去岳府,向你娘子叩拜认错哦。

    李云龙最后还说:咱去京城参加应考的事情,还是留待让我试着去想办法吧。想到这里,李云飞心里就更烦啦:哎,弟弟还是一个孩子,他哪能有什么办法,一下子弄来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嗯,他那么说,肯定只是为了宽慰我的心而已。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劝得了岳红英,将弟弟的那一份家产,心甘情愿地还给他呢?

    就这样,李云飞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很久很久,直到零点一刻,才忍不住困意的肆意侵略,渐渐地搭上了沉重的眼皮,“会周公解梦”去啦。两只鸡公不辞辛苦地“尽心尽职”,又怎么可能唤醒它俩的男主人呢?

    而睡在西厢房的李云龙,心里当然也不会比他的哥哥好过啰。昨晚,看见打开的“聚宝箱”里:白花花的银元、元宝;金光闪闪的金条、元宝;五颜六色的纸票;厚厚一叠各大银行的存根;几本房契、账本。他的心里立时有种强烈的占有欲,真是恨不得伸出双手,将这些美妙至极的物品,全部拥入自己的怀中。

    可是,李云龙的脑海中,很快又浮现出:大嫂岳红英硬是拽着孩子们冲出院门的景象。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大嫂那是回娘家“搬救兵”呢?随即,他硬是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只“聚宝箱”。因为,他知道:为了大哥的幸福和侄儿们的欢乐,他绝对绝对必须理智处事哦!

    因此,李云龙拉住大哥手中的布袋子,将它对着“聚宝箱”的中心竖起来。听着口袋里那些金银财宝落进“聚宝箱”的声音,他强颜欢笑地拥住大哥,嘴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了那些,其实是压根就不可能实现的话:大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非常非常感谢。但是,不是大嫂心甘情愿还给我的东西。我绝对绝对不会接受哦!

    李云龙更加知道:如果,只凭目前一无所能的自己,压根就不可能为自己挣得:去京城所需的一切费用哦。可是,为了大哥的幸福和侄儿们的欢乐,他绝对绝对必须牺牲自己的幸福。他只能违心地对大哥表态:大哥,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我的那一份家产,而彻彻底底毁掉你的家庭啊。我明年去京城应考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是试着想办法吧。

    可是,李云龙不能不考虑一个问题,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哎,没有了经济来源,自己的理想,可就彻彻底底泡汤啦。因为,就算向亲朋好友筹借,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哦。哎,为了我自己的理想,到底还能怎么做呢?哎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因此,李云龙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突然,他拍着自己的脑袋,大呼一声:咦,大嫂经常去镇上找算命先生来府中,给她的丈夫和儿子们算命。刚才,我怎么没有想到:大嫂这个酷爱呢?嗯,咱就顺着她的这一点,来打开通向理想大门的路哦!

    想到了解决的方法,李云龙禁不住呵呵地笑起来。这一笑呀,他才看见:摆放在长条香椅上的小闹钟,时针针尖已经点在凌晨二点多钟啦。他不觉愣住了:哎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嗯,咱该快点洗涑睡觉啦。否则,明天的计划就会泡汤哦!

    说着话,李云龙就草草地洗涑一下,汐拉着棉拖鞋来到床边,蹬掉脚上的棉鞋仰面一倒,床上就多了一个“大”字。也就一袋烟的功夫,西厢房里就响起:轻微的呼噜声。

    因此,直到凌晨五点半,这一对兄弟俩,在两只鸡公嘹亮的嗓音伴奏下,依然深深沉醉在梦乡之中。不言而喻,今天凌晨首先起床的人,只能是李府老夫人阮氏。

    阮氏出生在一介平民家庭,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很穷,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钱财,去购买一个小闹钟来家“滴答、滴答”地叫唤哦。因此,她打小就知道:农村的小闹钟,就是每家每户饲养的鸡公们哦!

    从小丫头到一个黄花大闺女,再从小媳妇熬成老夫人。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阮氏只要听见鸡公们啼叫声,眼睛就会“唰”地一下就睁开了啦。然后,忙不迭地穿衣套鞋下床。用她的话说,就是:早已变成习惯啦!

    昨晚,儿媳硬是领着孙子们回了娘家。大儿子“呯呯、呯”地敲砸锁环,意欲将其中金银财宝,分一部分给弟弟;可是,她的小儿子却硬是将那些金银财宝,全部倒回那只“聚宝盆”里。还一个劲地表明:不是嫂子心甘情愿还给他的东西,他绝对绝对不会接受哦!随后,这个小儿子,就把她搀扶进自己的卧房。

    望着这个小儿子的背影,阮氏的心里真是:犹如刀砍火焚般酸痛至极哦!此刻的老人心里,总是想着一个最为关键、也是最为敏感的问题:哎,当初,年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奉劝老爷,必须预设一明一暗的家产呢?如果那样做的话,现在自己肯定就不会感到:如此的酸痛哦!于是,这一夜,老人也是没有睡着觉。她满脑子里全部装着:懊恼至极!遗憾至极!!!无奈至极!

    今天,阮氏听到两只鸡公的啼叫声,就像以往一样穿戴完毕,洗涑后就颤颤巍巍地走进厨房。可是,却只看到几个丫鬟、伙计们愣愣地站在饭桌边,窃窃私语着:哎呀,咱们的主人怎么还不过来呢?他可是吃了饭就必须去衙门当值呀!这会儿,都已经六点多了,主人们却还没个影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阮氏一下子就想起:以前,当她脚步蹒跚地来到厨房,两个儿子总是冲出来搀扶着她进去。随后,温暖至极的话语就如蜜一样,流进她的耳中:娘亲,您总算来了。就等您老来开饭呢!

    此刻,阮氏听着丫鬟、伙计们的议论声,心里激烈地翻腾着:云飞呀云飞,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就是你的不对。今天早晨,你必须去岳府向岳红英赔礼道歉哦!就算你不愿意去岳府,不管怎么说,这衙门你还是必须一天不落地去哦。窝在家里不动能有啥出息呢?

    于是,阮氏就拄着拐杖来到大儿子的主卧室,就看见:云飞面向南侧躺着身子,紧皱着的眉头还在不停的颤动着,嘴巴也挪动着打着均匀的呼噜。似乎正在品味着:醇香四飘的美酒佳肴哦!可是,看他那双紧皱的眉头,谁都知道:有很深很浓的烦心事,一直在烦扰着他的梦哦!

    阮氏心疼至极地抚摸着大儿子脸庞,猛然,大儿子一个翻身,烦闷不堪的呓语,就钻进了阮氏的耳中:云龙,都怪大哥无能窝囊。让你受尽委屈啦!----

    随即,阮氏就看见:大儿子的脸上,滚下许多许多的晶莹剔透的珠子。她伸出手去擦拭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珠子,心里在滴着血。好痛、好痛哦!猛然,她又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就又忙不迭地呼唤起来:云飞,云飞,你快起床吃饭。可千万不能误了点呀!----

    可是,阮氏却发现:大儿子压根就没感觉到,娘亲在呼唤他哦。阮氏无奈至极地说:哎,看来只有让云龙去衙门里,为他的大哥请一天假。云飞确确实实需要好生休息一下哦!

    于是,阮氏又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来到西厢房。推开房门,跃入眼帘的又是惊人的一幕:李云龙衣不解带地四肢岔开着,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大”字,仰面躺着床上。眉头同样也是紧锁着,嘴唇也在一个劲地挪动着。时不时地还飘出:大嫂,她能相信这一切吗?----

    看着这个小儿子竟然也是如此悲伤,阮氏的心儿,又再一次地流下浓厚的血。好痛好痛哦!阮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两个儿子,竟然都是如此狼狈的睡法哦!她再也忍不住地转身扶住墙壁,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里,有她的懊恼、悔恨。她悔恨自己在老爷的病榻前,为什么对大儿媳“妄加信任”呢?她懊恼的是:老爷病重时,自己竟然没有想到,提醒老爷暗中为李云龙留一手呢?

    阮氏的哭声,很快遭来了府中丫鬟、伙计们全都奔过来,嘴里还不忘议论着:哎呀,老夫人竟然哭得这么凄惨。这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塌天大祸”呀?也有人低语:哎,肯定是因为昨晚,大少奶奶硬是拉着孩子们,回娘家“搬救兵”有关哦!

    阮氏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冲进房间的人群。于是,她又想起:大儿子还在床上“呼噜、呼噜”地梦游呢。于是,她擦拭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对着人群吩咐道:小崔、小马,你们大少爷昨晚累坏了,需要在家休息。你俩快去衙门里,给大少爷请一天假吧!

    小崔、小马答应着奔出房间,一会儿,他俩又打转回来,嘴贴着老夫人的耳边说:夫人,大少奶奶带着亲家翁、亲家母,还有那两个如狼似虎的舅爷,已经站在院门外面。

    阮氏低呼一声:哎呀,他们来得好快哦。然后,转向两个伙计说:行,我都知道啦。我现在就去迎接他们,你们去办你俩的事情吧!说着话,她转身颤颤巍巍地走出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