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下雪啦,透心凉
腊月二十四，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可是，他老人家凌晨就飞上了天堂。他压根就不会知道：这天夜深人静时，风穿过山谷掠过丛林，咆哮着与无情的雪儿肆意吞噬着整个世界。渐渐地，风和雪儿狼狈为jian地汇成凶猛的寒流，龇牙咧嘴地溜进“淮扬菜馆”的门缝，肆无忌惮地涌进每一间卧室里。霎时，屋内气温突降到零下三度啦！ 睡梦中的王员外，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吖嘁。随即，睁开了睡意惺忪的双眼，伸出双手使劲把棉被拽向颈脖处掖好。烦闷至极地咕哝一句：哎，这鬼天气，盖着厚厚的棉被也凉气飕飕的。真是扫兴至极哦！他忿忿不平地咕哝着，眼皮又疲惫至极地耷拉上。一会儿，又进入了甜美、幸福的梦境中。 今天下午四点半，淮安这边所有的欠账都已收完了。王员外和同伴们相互搂抱着，兴高采烈地回到“淮扬菜馆”，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后，于员外说：各位兄台，只等明天天亮了吃过早餐，咱们就可以打道回府啦。不如，趁着这会儿到天黑还有一个半钟头，咱们去欣赏一下附近的景点。明天回到家乡也有点儿吹嘘的资本啦！ 吴员外也满怀憧憬地说：嗯，咱听朋友说过，淮安市政府这两年拨出大量的资金，以“公开招标”的形式，聘请了设计和建筑方面的工程师，倾力改造了这座古城的名胜景点。咱们今年既然有幸观临此地，可千万不能白白丢失了这个机会哦！ 那些随从们闻言后，立时，就欢呼雀跃地直嚷嚷：哈哈，今天总算可以去逛逛淮安附近的名胜景点啦。哇塞，真是太好啦！苏员外耳听着随从们的欢呼声，也禁不住心痒难耐地转向王员外说：王兄，看他们这副高兴劲儿，咱们这就走吧。明天回府后才不会有所遗憾哦！ 此刻，王员外的心里却装满了：两个女儿的身影和笑容。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一丝空隙，再去装其他的东西啦。说白了，就是在看到两个女儿之前，他的心里就永远不能轻松起来哦！于是，他指着他的两个随从，转向其他三位兄弟尴尬至极地说：额，我这几天思念着两个女儿，总是夜不成眠。这会儿，我倒想补一会儿觉。恳请各位兄台，带着他们一起去可以啦！ 于员外一听，他的急性子一下子从心底里窜出来了。只见，他猛地伸出双手握住王员外的双肩，一边剧烈地摇晃着一边万分不解地责问：王兄，淮安这边的事儿已经完成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呢？就连一贯憨厚的吴员外，也忍不住在王员外的胸前捶了一拳：王兄，你就别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啦。我们和你可是结拜过的兄弟，又怎么可能将你一个人仍在这里，独自去寻欢作乐呢？ 王员外的两个随从们，也急得像个猴子似的从门外冲过来，拉着主人的手异口同声地央求：老爷，你就和我们一起去散散心嘛。否则，我们也不去啦！王员外哭笑不得地说：小丁、小余，你们必须跟着各位兄台去。我之所以选择不去，那是因为我知道，凭我目前的心理状态，再漂亮、精致的名胜景点，恐怕都难能打动我低落的情绪。如果，我现在勉强跟着你们去逛名胜景点。肯定只会给你们的心里“添堵”扫兴哦！ 苏员外一直站在旁边，纳闷至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他也十分不理解王员外的言行。心里正暗自生着闷气哦！可是，王员外这些话语，让他的眼前立即晃荡着：王员外在杭州西湖边的失态情形。猛然，他领会了王员外刚才所说的话儿，绝对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哦！ 于是，苏员外默不作声地递给吴员外一个眼色，示意他拉开王员外的两个随从。自己伸手拉过于员外说：大家听我说，我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思索着王员外说的每句话。大家肯定也都还记得，在风景优美的杭州西湖边，王员外“触景生情”的事情。所以，我已经深深理解他的心意，都是为了不打扰我们欣赏名胜景点的兴致哦！ 说着话儿，苏员外拉着王员外的手说：王兄，我说出杭州西湖边的事情，可不是要揭你的伤疤。希望你能－－－－他还没说完，王员外就搂住他爽朗地说：苏兄，我又不是三岁小娃，怎么会不理解你的用意呢？这个时候，你能够站出来说出我的心意。我还真的求之不得哦！ 于员外和吴员外这才恍然大悟啦，想想刚才的不雅行为，两人禁不住抓耳挠腮地傻笑两声，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王员外不好意思地说：王兄，咱俩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你多多见谅啊！王员外故意沉着脸说：什么，就你俩刚才那些话，就能让我生气吗？哎，你俩竟然如此小看我，绝对绝对不能原谅。应该罚酒三杯哦！ 于员外和吴员外嬉笑着说：哈哈，王兄今天请酒。咱们绝对俯首遵命哦！不过，还是等我们逛过这里的名胜景点，回来再喝哦！说着话，他俩就拉着王员外的两个随从，招呼着其他随从们飞快地离开啦。苏员外拍了王员外的肩膀一下，关切地说：没人陪你，你会冷静无聊哦。还是我留下陪你吧！ 王员外笑着将苏员外推出房间，指着他们的背影说：苏兄，他们都走远啦。怎么着，连你也小看我吗？要不然，你是想让我今晚也大口大口地灌你酒吗？苏员外转身还想说什么，他却挥着手说：行啦，我真的不要紧。你赶紧去好好地欣赏名胜景点吧！ 说着话，王员外就转身回房，拴上门栓子。走到床铺边坐下，翻出放在床里面的一个包裹。一层一层地解开它，八盒“碧丽女神”组合化妆盒，就全部展现在他的面前。看着这八个绿色的大盒子，王员外禁不住遐想联翩啦—— 首先，大女儿热情的询问声回荡在耳边：爹爹，今天已是腊月二十四了，凌晨时分，我已经供奉水果、糕点，点香膜拜之后，放鞭放炮把“灶王爷”送上了天堂。您老何时回来呢？随后，小女王银凤急切的询问声紧随其后：爹爹，这次，你是否记住了答应我的化妆品呢？ 王员外似乎感觉到：彷佛两个女儿，就站在他的前面。他竟然满面笑容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他这才明白：自己刚才那样都是幻觉哦！ 王员外禁不住哑然失笑啦，心底悠然升起一个念头：呵呵，明天吃过早饭，咱就可以带着它们“快马加鞭”地回府啦。进入府门，就可以看到两个宝贝女儿，心情平静地倾听着她俩的呼唤声。然后，喝几口大女儿泡好的“菊花”茶，拿出带给她俩的这些宝贝，递到这对自小就没娘呵护的姐妹俩手中。真是太好啦！ 这种高档的“碧丽女神”组合化妆盒，小女王银凤今年可期待已久啦。早几年，看到我出门去外地，她就会跟我要当年时兴的化妆品。可是，我却没能记住几次。这次，咱一下子买了几盒回去。她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哦！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此刻的王员外，当然能够想像得出：小女王银凤兴高采烈的模样哦！ 想着，想着－－－－王员外的眼皮，可就上下直打架。他禁不住哑然失笑啦：哎，在外收欠账的这些日子，咱还真是没有机会睡上几个舒服的觉。委实好困好困哦！现在，咱干脆就补上一个美美的觉吧！想到这，他就真的脱掉棉袍、棉裤，蹬掉棉鞋就躺倒在床拽上棉被掖好，就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也就半杯茶的光景，卧室内就响起均匀的呼噜声。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哥哥，听这呼噜声，王员外肯定睡着觉啦。随之，响起另一个声音：弟弟，别忙。咱俩再瞅瞅王员外是否真的睡着觉啦？咱俩千万不能误事啊！接着，窗外的玻璃上映出：两个男娃的脑袋，眼睛睁得溜圆溜圆地瞅向屋内的王员外。看到这里，各位朋友们一定会想：这位王员外怎么又遇上两个小偷呢？哎呀，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王员外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呢？ 哈哈，各位朋友们真是多虑啦！什么，你们还不服啊？那好，咱就给你解析一下吧！其实，这两个男娃嘛，真的不是臭名远扬的“梁上君子”。他俩可是这家“淮扬菜馆”掌柜的孙子哦！ 看到这里，朋友们一定又会问我：咦，笔者朋友，这两个男娃已经站在这间卧室外面啦，你怎么还说他们不是“梁上君子”呢？在此，咱先声明一声：这两个男孩，是一对大约七岁的双胞胎，七岁的年纪，正是：人生中，最最最纯洁无暇的年纪。压根就不会想到去偷人钱财哦！关于，刚才那个问题呢，咱只能从苏员外说起。还望各位朋友们耐心听我细说！ 话说，那苏员外下得楼来就直奔到柜台边，拉着掌柜的手急切地恳请：我的朋友王员外，因为妻子过早离世留下两个女儿。这几天，他总是牵挂家中两个女儿的安全。我们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了，朋友们决定临走之前，去欣赏一下你这附近的几处名胜景点。可是，他却没有心情一同出去。我想请掌柜的找人盯着，如果看到他哭了，就赶紧通知我们回来。工钱－－－－ 掌柜的没等苏员外说完，就热情地打断他的话：哎呀，什么工钱不工钱的。苏员外这么说，可就是小看老夫啦。你们也不经常来这里，确确实实是该趁着天黑前的时间，好好地逛一逛这些名胜景点。我找两个娃儿去盯着王员外就是啦，你的那些朋友刚出去一会。你就赶紧去追他们吧！苏员外猛地握住掌柜的手，感动至极地说：掌柜的，你真是一个好人。苏某谢谢啦！ 说着话，苏员外转身奔出去追赶于员外、吴员外、随从们。身后，传来掌柜的呼唤声：祥子、华子，扛两张椅子上楼，坐在二层第四间房门外，注意听着。接着，响起两个纯洁无暇的童声：爷爷，爷爷，咱们都听见啦，咱们回来啰！随即，两个孩子“啪嗒、啪嗒”一路奔跑的声音，就随风飘进了苏员外的耳中。苏员外的心里“唰”地一声落下心尘啦！ 王员外睡得很沉很沉，就连朋友们、随从们回来了，任凭朋友们面红耳赤地喊他，他都没有听见。于员外还以为：哎呀，王员外一定是想不开寻了短见。这么一想，可就吓得他“七魂丢掉三魂”哦！他赶紧转身飞奔下楼，喊着掌柜拿来一根木头签子，顺着门缝好不容易才拨掉门栓子。于员外立即冲进去，伸手摸了王员外的额头，又摸了自己的额头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噗通”一声落下心底。他惊喜地说：还好，真的是睡着觉啦。王兄呀，你吓得我“七魂没了三魂”。等你醒来了看我怎么整你哦！ 本来，掌柜拿着木头签子拨动门栓时，心里还在翻腾着：咦，咱家两个孩子不是说，王员外睡着觉了吗？哼，小小的年纪就学会说谎哦。等会咱一定要对他俩“家法伺候”哦！现在，于员外惊喜的话语，才让他欣慰地擦拭着额头涉透出来的汗水。也轻松地说：刚才，听于员外说喊不醒王员外，我也给吓得不轻。我还寻思着，咱两个孩子为了贪玩哄骗了我呢。既然，他没事了我也该去忙我的事啰。你们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下楼吃晚饭啦！ 直到晚饭时分，王员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大伙儿的眼睛，竟然全都眨也不眨地瞅着他。他禁不住莫名其妙地说：咦，你们怎么都瞅着我呢？是出了什么事吗？随从们闻言全都忍不住啦，全都转过身去抖动着肩膀，“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于员外故意沉着脸说：王兄，你不愿意我们出去欣赏名胜景点，只要你明说了，我们可以不去的嘛。不管怎么说，你完全没有理由将我们统统关在门外啊！哼，还说今晚罚我喝酒呢。我看完全应该我倒酒灌你哦！王员外一听，才想起自己是关起门栓，就坐到床边看那八盒“碧丽女神”组合化妆盒。看着、看着，就想起两个女儿来。想着、想着，困意就越来越浓稠了。就干脆脱了自己的棉袍、棉裤，蹬掉棉鞋睡觉啦！ 苏员外伸手拍了一下陷入沉思中的王员外，明知故问地说：王兄，你又想府里两个女儿了吧？王员外闻言抬起头，望向三位至交尴尬至极地说：额，我真是太对不住各位朋友啦！行，我自愿罚酒喝个“一醉方休”。还望大家多多见谅哦！说着话，他就坐起身拽过棉袍、棉裤穿好，又伸着脚丫蹬进棉鞋说：各位朋友们，跟着我走。今晚，我请客。就算是我向大家赔礼道歉哦！ 于员外这才拉住王员外的手，哈哈大笑地说：嗯，这还差不多。其实，他心里却想着：王兄，不是我存心和你过不去哦！只要你今晚喝醉了，你就不会再想着两个女儿，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啦！那样的话，吃过早饭后，“瞌睡虫”就不会光顾你啦。看着你平安回府，身为兄弟的我才能心安哦！ 于是，这四位老朋友就领着随从们下得底楼，热热闹闹地划着拳喝酒吃菜。因为，王员外自愿自罚三杯酒，于员外又故意时不时地就往王员外碗里添加酒水。因此，很快就把王员外灌得差不多啦。于员外这才喊来伙计，给每个人都盛了饭碗、一碗汤。就这样，他们吃着、喝着闹腾了两个钟头，才吃好了晚饭。 最后，苏员外搀扶着吴员外，于员外搀扶着王员外回到卧室。随从们，因为身负重任没敢喝多了酒，他们相继走进自己的卧室。其实，苏员外和于员外的想法一样。他俩是故意频频高举着酒杯，趁着王员外、吴员外端起酒杯，一个劲地昂头喝酒的时候，他们就偷偷地将酒倒在地上。不过，这两人也没敢让王员外和吴员外喝得太醉哦！ 只是，可怜的吴员外却是压根就不知道：身边的两人各怀心事。因此，他无辜地当了一回“陪醉郎”。可是，于员外、苏员外却没有想到：酒量极大的王员外，其实醉得并不重。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三个钟头就清醒啦！清醒后的王员外呢，一个劲地做梦。不过，这个梦，却是一场好梦哦！要不然，他怎么会时不时就在梦里笑呢？ 直到半夜时分，屋内气温突然降冷啦。冷得：王员外“吖嘁”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苏员外、于员外同时惊醒啦，当他们看到王员外拽着棉被掖好，又闭上眼睛睡觉啦。这才，放心地钻进棉被准备继续睡觉。可是，苏员外却突然觉得尿急啦，就赶紧披衣下床汐拉着棉鞋走到卧室外面。等他从楼上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薄雾笼罩着大地，隐隐约约的像层白纱。放眼望向远方，就看见几棵光秃秃的树枝上，开着洁白的花蕾。漂亮极啦。树边的路上、路旁的小草上裹着一层白霜。如此美景，彷佛成了一片银色世界哦！ 直到一股冷风吹来，苏员外才打着寒颤回到卧室，拽向披在身上的棉袍，一个轱辘就钻进棉被里闭上眼睛。其实，苏员外压根就想不到：他看见的白霜，其实并不是白霜，却是一层薄雪呢。只不过，他走出卧室就闷头直奔茅房。等他从茅房里出来时，偏巧那会儿，雪又停下啦。因此，他就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层白霜哦！ 第二天早晨，外面反反复复地有人在嚷：下雪啦，下雪啦－－－－于员外睁开惺忪的眼睛迷离地望向窗外，就发现外面变成了白的世界，雪的世界啦。他惊得赶紧穿上棉袍、棉裤下床，蹬上棉鞋就奔到卧室外面。他就惊讶至极地看着：一片片的鹅毛，漫天飞舞着。彷佛在向着世人示威哦！ 放眼望向远方，于员外又看见：路和田野、河流压根就分不清啦。猛然，他想到了“归心似箭”的王员外。泪水犹如那开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挤出眼眶。突然，他感觉肩膀上，被谁使劲地抓住了摇晃着。接着，耳边就有了呼吸的热气。随后，一个哽咽的声音就飘进了他的耳中：老天爷，我迫切渴望回到我的两个女儿身边。您老怎么也和我作对呢？ 于员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啦。可是，他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安慰身后的人呢？他唯有任由这个人，把他当做可以支撑的木头，任由得他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他暗自翻腾着：王员外，只要你能够开心一些，你就是打我骂我，我都绝对不会怪罪你哦！ 这时，于员外的身后，又传来苏员外惊讶至极的声音：啊，怎么会变成这么厚的雪呢？晚上，我尿急出来时，地上、树枝上，不就是一层薄霜吗？接着，他听见吴员外在劝慰着王员外：王兄，这天气怎样？可是老天爷说了算的。你就别再妄自伤心啦！ 苏员外也哽咽地接上话茬：王兄，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咱们人类谁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听天由命”哦！于员外闻言，似乎抓到一根可以救人的稻草绳一样，掏出手帕缓慢地转过身，递给王员外说：王兄，苏兄、吴兄说的都对。咱们权当再看一次雪景吧！ 王员外擦拭着眼泪，心酸至极地说：各位兄台，你们说的道理。咱当然都明白哦！其实，我委实太担心小女银凤。就怕她到临了，还是未听jiejie的话啊！可是，这老天爷却突然下雪啦，咱透心凉啊。咱需要一些时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就别再劝慰我啦！ 说着话，王员外走到楼层栏杆边仰望着白色的天空，振臂高呼：老天爷，咱那小女自幼丧母，求您老显显灵保佑她“平安无恙”吧！再求您老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个思女心切的人。快点“雪过天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