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朦胧情

    夜静悄悄的，外面一片黑乎乎的世界。王银凤望着从李云龙窗口透出的灯光，心头翻滚着层层涟漪：这些天里，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义哥了。越来越离不开他啦！

    可是，王银凤心中烙下的却是：每当，她跟李云龙走到一起搭言唠嗑时，爹爹总是阴沉着脸呵斥她：凤儿，你身为女孩子，整天跟在男孩身边瞎转悠。却不知道勤奋学习纺织、刺绣，成何体统呀？

    每当，她想跟着李云龙出去时，爹爹总是一把拽住她，满脸愠怒地责骂：凤儿，咱没有告诉你，李云龙本来是当朝举人，是咱聘请他进府来。白天，他帮助管理作坊的账目，晚上，他还要读书应考。让你别再打扰他吗？

    而最最最让王银凤揪心的还是：最近，她找机会和李云龙说话。这个愣头青，竟然也不搭腔啊！走过他身边时，给他送媚眼。他却装作不知道似的，视她为空气一样。还可恶地把颗脑袋转向一边呢！

    王银凤越想呀，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自小，她就是jiejie王金花一手带大。大凡爹爹买回新玩具，jiejie总是让她先玩个够瘾。然后，jiejie就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瞅着她手中的玩具。她还能清晰地听见：jiejie在吞咽着口水的声音呢！直到，她玩腻了将玩具扔在地上的时候，jiejie才捡起地上的玩具，走到一边哼着刚学会的曲子，兴高采烈地玩起来。那种神情竟是那样专注啊！

    王银凤更忘不了：逢年过节的时候，爹爹总是让作坊里的缝纫师傅们，为她和jiejie量制几套新衣服。等到师傅们做完了衣服，爹爹从作坊里拿回府放在房间里。望着她俩意味深长地说：每人两套，千万莫要争抢啊！

    虽然，王银凤明白：爹爹那些话，全是说给她听的。可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争强好胜”呀？每次遇到爹爹带回府的新鲜物品，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对她来说都有一种“争强好胜”的念头，蛊惑着她去和jiejie争夺啊！

    爹爹见了总是眉头紧皱地说：凤儿，你的眼中怎么总是没有别人的存在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贴jiejie心里的感受呢？而jiejie却总是拉着生气的爹爹，婉转地劝说：爹爹，meimei还小不懂事儿。您就让她先挑选吧！

    王银凤永远记得：平时，只要身为jiejie的王金花做了让步。爹爹也总是搂住jiejie说一句：金花，你真是太傻啦！然后，望着她“哎”地叹一口气。就无计可施地离开府里，去作坊里继续专注管理他的生意啦！

    可是，自从李云龙随他进府之后。爹爹看见她时，就像看见了陌生人一样。那种眼神比对陌生人还要有过之而不及啊！还有那个李云龙刚进府那几天里，看见她还会笑着打声招呼：凤meimei，你好。可是，最近遇到了她时，他那种避让速度，真的就像见着什么红头鬼，或者什么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啊！

    此刻的王银凤，真是越想越多了一层害怕：难道，爹爹已经对李云龙说了，以后打算将jiejie王金花许配给他啦？而且，李云龙最近见了jiejie时，他的脸颊竟然会像女孩子一样。立时就泛起一层红晕呀！看来，他也非常非常喜欢我的jiejie啊！

    想到这里的王银凤，陡地一声惊呼：哎呀，这么一来，咱的下半辈子可就只落得：嫁给那个半百老头的万麒麟啦。不行，我才不要给万麒麟做偏房小妾呢？唯有李云龙，才是我下半辈子可以依靠的夫婿。咱绝对不能让给jiejie啊！

    可是，这个世上流传着一则谚语说：话儿说出来容易至极。真正做起来呢，却是难于登天啊！眼下，王银凤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这几天里，她也想去找李云龙问清楚冷落自己的原因。同时，再向他表明自己爱他极深哦！可是，每顿饭碗刚从手上落在饭桌上，爹爹就转向李云龙说：作坊里面事情很多很多，饭碗留丫鬟、伙计们洗刷。咱俩快走吧！

    可恨的是：那个李云龙竟然不假思索地答应啦：义父说的是啊，云龙遵命就是啦。咱俩走吧！说着话，他就站起身跟着爹爹走出府门。这种情况，充分说明了：王银凤白天里，压根就没有单独和李云龙在一起说话的机会。那什么问清楚冷落她的原因呀，什么表明爱她极深啦，都绝对是不可能兑现的现实啊！

    虽然，金花jiejie无心和她争夺这个极其优秀的男人。可爹爹却有意将金花jiejie许配给他。就连府中丫鬟和伙计们，这几天里都在背后议论着：呵呵，看样子老爷还是要把这个义子招为大姑爷。二小姐的命运可就不妙至极啊！

    王银凤想来想去，心知肚明了：李云龙长相极其帅气，现在已经是举人了。日后，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男人。跟着他过日子，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哎呀，这块“到嘴的肥rou”，咱怎么能够让他飞掉呢？猛然，她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咦，我何不与他“生米煮成熟饭”呢？

    于是，王银凤觉得：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搞定”李云龙。可是，这个男人白天里遇见咱，都不太情愿和咱搭腔。哎呀，咱凭什么让他待见我。从而达到咱心里所想的呢？

    如果，本文的女主角没有“王银凤”的话，咱的故事肯定也说不下去啦！因为，这个人物本身就具有一股野气、泼辣。所以，别人想不到的方法，她却能够想得到。什么？你不信呀？那就恳请你集中精力和我一起来了解吧！

    眼下，王银凤出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地走到了李云龙的窗户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瓦片朝他的卧室门砸去。然后，她飞快地躲在门外面芭蕉树后的暗影里。眼光就像聚焦似的眨也不眨地盯视着门口哦！

    屋内的李云龙正在读书，听到响声后立即打开门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王银凤就飞快地从暗影里冲进屋内。男孩听到脚步声立即转身一看，才发觉凤meimei冲进他的卧室。她不由得心中一凛：咦，已经快半夜了。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于是，李云龙快步走进卧室内。却发现王银凤已经坐在他读书的板凳上。他一下子就想起：在“淮扬菜馆”里，义父告诉他王银凤个性骄纵跋扈、蛮横无理时，他还“百分之百”地不相信：哎呀，哪有女孩子会如此不知道讨人喜欢呢？嗯，义父一定言过其实啦！

    李云龙还想到：刚进李府时，那位苏叔叔责骂王银凤，你就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啦！当时，他心里还替凤meimei抱屈：哎呀，这位苏叔叔一个长辈，怎么如此暴虐地对待一个女孩呢？

    最近，李云龙听到作坊里的工人师傅们，王府内的丫鬟、伙计们的议论声：哎，老爷这次从淮安带回来的这个年轻人。肯定是，他为大小姐物色的夫婿。可是，却要眼睁睁地便宜了二小姐。咱们大小姐的命真是不顺利啊！

    旁边的倾听者，就接上话茬：哎，谁说不是呢？大小姐温柔善良，舍弃自己的幸福换来meimei的自由；二小姐骄纵跋扈，平时待人刻薄吝啬至极。却不知道哪辈子积了什么阴德，到了她这辈子，才修得这么好的jiejie为她挡灾祸啊！

    另一位倾听者，又接上话茬：哎，最关键的是，大小姐救了二小姐。二小姐却不见情呢？我都替大小姐叫屈啊！李云龙这才明白了：原来，义父和苏叔叔都没有冤枉王银凤。明白了一切的他，也打心眼里开始抵触：凤meimei，这个令人讨厌的王府二小姐。似乎，还增添了一层厌恶之意哦！

    看着眼前贪婪地望着他的王银凤，李云龙强压住怒火说：凤meimei，这个时候了，你不睡觉。跑到我的房里干什么呢？然而，此时此刻的王银凤却压根就不想：她这么做，面前的男孩会怎么看她呢？他是否会生气呢？她娇滴滴地说：义哥呀，我和你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你似乎应该明白我要做什么吧？

    李云龙就是挖空脑汁思索，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孩。他气得阴沉着脸指着门外脱口而出“凤meimei，请你自重。快点出去吧！说着话儿，他的一颗心儿就立时绷紧了。彷佛就要爆炸般难受至极啊！

    王银凤站起身嬉皮笑脸地说：行，咱今晚就听义哥的话。好，咱回房睡觉去啰！闻听此言，李云龙悬着的一颗心儿才“噗通”落下心底。于是，他转向眼前的女孩神情温柔地说：义妹，哥哥现在要读书准备应考。你能够听我的话。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啊！

    然而，就在李云龙放松注意力的时候，王银凤走过他的身边时，猛地“叭叽”地一声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随后，她一个转身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部，娇滴滴地说：义哥呀，读书极其鼓噪无味嘛。咱就是来此陪伴你读书。给你解闷儿、给你暖被窝呀！

    李云龙气得拉开王银凤的手，强压着怒火转到一边说：凤meimei，你如此烦我。我压根就不好读书，还是拜托你赶紧回房吧！谁知，眼前的女孩竟然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依偎在他的怀里、将脸儿贴着他的脸诡秘地说：义哥呀，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我就离开这里哦！

    闻听此言，李云龙禁不住喜出望外地说：凤meimei，只要你别再打扰我读书。别说三件事，就算十件事儿。我都会答应你啊！王银凤一听，眼光火辣辣地盯视着他慢悠悠地说：义哥呀，1、我要你眼睛注视着我，深情地亲我两下。2、对我说你爱我，今生今世非我不娶哦。3、磨砚蘸墨写下契约，你“金榜题名”之时，就是咱俩结成婚配的时候哦！

    李云龙真的没想到：王银凤说的是这么苛刻的三件事。这三件事可谓是：他人生的三件大事。他怎么可能轻易地葬送在：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孩身上呢？想到这里，他气愤至极地说：凤meimei，就算老天爷不睁眼了，让干爹和你——这个品德败坏的女孩，结成了“父女缘”。你现在就给我走出去吧！

    王银凤索性又伏在李云龙的肩上，厚颜无耻地说：义哥呀，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样呢？谁知，眼前的男孩一把推开她，转身拎起自己的包裹说：凤meimei，你不走是吧？那好，我走可以了吧？

    立时，王银凤可就撒起泼来：李云龙，只要你迈出这个门槛一步。我就高声大喊喊醒爹爹，向他哭诉遭受到你的玷污啦！咱倒要看看你，将如何回答爹爹的责问哦？

    李云龙一听，禁不住停住脚步暗自琢磨：哎呀，以凤meimei的个性，这种泯灭良心的事情。她绝对是做得出来啊！万一她真的喊来义父，再向他哭诉遭受我玷污了。那义父肯定要骂我“忘恩负义”呀！哎呀，看来咱只有答应娶她啰。就算报答义父的救命之恩、资助之恩吧！

    想到这里，李云龙就走近王银凤身边诚恳地说：凤meimei，算我服你了。我答应以后“金榜题名”时娶你啦！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了。我才会娶你啊！

    闻听此言，王银凤兴奋至极地搂住李云龙的腰部，又在他的脸颊上“吧叽”亲了一口。笑容满面地说：帅小伙，你就快说吧。说完之后，咱就和你钻一个被窝算啦！

    李云龙猛地拉开她的手，盯视着她的眼睛严厉地说：凤meimei，1、既然咱俩约定了娶你的日子，等到了那一天咱俩才可以钻一个被窝。2、以后，不许你打扰我读书、干活。3、你去和义父说愿意嫁给我。我必须从他老人家的嘴里得到证实。4、从今往后，你一定要认真学习，怎样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呀？5、万一，咱不能“金榜题名”时。你不准嫌弃我穷哦！6、现在，你跪在外面的地上对着老天爷，发个毒誓万一以后甩了我，你就怎样呢？

    王银凤真的没想到：要和眼前这个帅气小伙结成婚配，还有这么多的条件。前面的四条呢，她倒还愿意随了他的心意。只是，这最后两条嘛，竟然是：万一，他不能“金榜题名”时。她不能嫌弃他穷啊！还让她跪在外面地上，望着天空发毒誓哦！

    于是，王银凤就忍不住地嘴巴撅起了老高，气呼呼地咕哝着：义哥呀，我可以遵守你说的条件里5条。为表诚意，咱也可以跪下。但是可以不用发毒誓嘛！

    李云龙心想：凤meimei呀，咱这也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说句老实话，你今天给我闹了这一出。倒让咱发觉：自己的心里，已经喜欢上了金花jiejie啊！想到这里，他就沉着脸说：凤meimei，看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爱我呀。既然如此，咱俩以后也没有必要再拴在一起啦！

    说着话，李云龙伸手指向门外面硬生生地说：凤meimei，既然咱俩没有缘分一起生活。那么，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闻听此言，王银凤心想：哎，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说，看他模样帅气得“貌如潘安”。又怎么会不能“金榜题名”呢？

    想到这里，王银凤很不情愿地走到门外面跪在地上，望着黑乎乎的夜空发起了毒誓：苍天作证，我王银凤今后如有变心。就遭受，遭受到什么呢？义哥哥，你就教教我吧！

    说着话，王银凤不由得望向李云龙挤眉弄眼。心想：据说，像这种“赌咒发誓”的事情，往往搞不好就会真的显灵。哎呀，咱绝对将誓言不能说出口啊！

    谁知，眼前的李云龙却把两手摊开了，一点儿也不怜惜地说：凤meimei，只要你诚心诚意地跪拜发誓。就随便你说遭受了什么报应吧？接下来，他就听见：眼前的女孩，压低声音无可奈何地发着毒誓：义哥哥，如果，因为你没有“金榜题名”时。我真的就嫌弃你啦！就让我，让我遭受到，遭受到“天火烧”。行了吧？

    李云龙满意地背过脸去说：凤meimei，你可以起来回你的房间休息啦。记住，咱“金榜题名”时还有两年。咱俩的婚期，只能定在两年之后哦！千万记住，还要经过义父同意了才为准啊！说到这里，他的心中陡地升起一个：可以让他和金花走到一起的主意。

    王银凤一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扑干净膝盖处的泥土，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里，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哎呀，咱长这么大了。还从未受过一丁点儿的气哦！可是，这个帅气小伙却给我定下了六条规矩。另外，他竟然让我跪下发了毒誓啦。哎，谁让咱喜欢他长得“貌如潘安”呢？

    出得西厢房门口，王银凤就快步来到：离此一米多远的东厢房窗户边，激烈地敲击着窗户。睡梦中的王员外猛然被惊醒了，还以为外面是小偷在试探屋内是否有人呢？他揉揉睡意朦胧的脑袋瓜一声惊呼：都这么晚了，谁在外面乱敲一气呀？想做什么呢？

    王银凤跺着脚儿娇滴滴地说：爹爹呀，是我。哎呀，都快“火烧眉毛”了。快起来开门啊！

    王员外听明白了：外面敲击窗户的是二女儿。他禁不住暗自琢磨：这么晚了，银凤急火火地来此做什么呢？想不明白的他，赶紧点上棉油灯穿好衣服下床，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看见门儿拉开一条缝了，王银凤赶紧挤进去向爹爹撒娇：爹爹，我要嫁人哟。咱要嫁给府里来的小李哥哦！

    闻听此言，王员外陡地沉下脸怒骂：银凤，你不听jiejie的劝告私自离府看杂技表演，引来了麻烦被人掳下点了软xue。你jiejie为了能够救回你，迫不得已就答应嫁给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的万麒麟，做姨太太。你听好了，债有主冤有头。该怎么做，如果你还算是人的话，那么就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去吧！

    王银凤一听，惊讶至极地说：爹爹，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可是，咱又没让她答应万麒麟。都是她自己答应的事儿，与我有何关系呀？

    王员外被气得猛地对着王银凤的脸颊，举起了手掌。可是，他的面前很快就闪现出：娘子的音容笑貌。想起了娘子，他又不忍心将手掌抽向：眼前的二女儿。他无力地放下手臂说：银凤，婚姻之事绝对不是儿戏。唯有“两情相悦”之时，才能够挑明了说。我来问问你，云龙对你说过喜欢你吗？

    王银凤使劲儿摇晃着王员外的胳膊，蹦跳着撒泼：爹爹，我不管那么多。小李哥给我六条框框，其中就有要你和他说。女儿拜托你啦！

    王员外恍然大悟了：银凤，原来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深更半夜的，你让爹爹去向云龙说你要嫁给他。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要让我丢尽颜面。真是岂有此理呀！

    王银凤不依不饶地拉扯着王员外走出房门，撅起了嘴巴指着西厢房说：爹爹呀，看在咱生下来就没见过娘亲的份上。你现在就替我去向小李哥说情吧！

    这时，王员外瞥见西厢房里的棉油灯灭了。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啦！他转向二女儿苦笑着说：银凤，云龙那屋的灯光已经灭了。咱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

    说着话，王员外就趁着二女儿将目光抛向西厢房的时候，猛地甩掉她的手钻进卧室就插上门栓。背部倚在房门上，他的脑袋瓜却再也平静不了了：金花呀，我的大女儿。银凤从小就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的孩子。你明明知道她的个性，竟然还傻得心甘情愿地去做她的“替罪羊”呢？我真是不甘心，咱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