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恶魔的本能
一阵清爽的秋风，卷起飘落的枫叶，拂动额前的细发。 整座京都市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下，被余晖浸染得通红，而枝头红叶更似血染。 金圣哲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那一池秋水，红色的微波上荡漾着片片落叶，本是白色的人影变成了一堆褶皱模糊的红黑色图像。 金圣哲，一名就读于京都三区高中的高三年级学生。 幼年时，原因不明的疾病导致头发全白，这样的发色使他拥有了邪魅的气质，在清秀面庞的配合下更是独具魅力。 他现在位于京都三区公园中，脚下是一条沿湖而建的小路，四面是大片的枫林，将一方小湖紧密地包围起来。 此刻，天地一片血红。 恰在这时，公园南门外的电子显示屏上开始播放一则新闻，主播清澈嘹亮的嗓音轻微震动着他的耳膜。 “昨夜，三区公园内再次发生恶性伤人事件，警方正在着力调查，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夜晚尽量不要独自外出，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与警方联系……” 京都是个规模宏大的现代化都市，下辖十四个区，总面积近一万平方千米，三区公园则是全市面积最大的公园。 由于金圣哲忙于学业，最近很少看新闻，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隐藏着危险。 就算知道有危险，他也会来的，因为有一个必须要来的理由。 他后退几步，倚靠在一棵树冠硕大的枫树上。然后将脸转向东方，那里是蜿蜒于红色枫海的小路转折之处。 忽然，红色的海洋中出现了一个飘渺的人影，顺着小路徐徐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头还是微微一颤。 她终于来了。 花沐容，金圣哲的同班同学。金圣哲在开学典礼上见到她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对这个女孩一见倾心。他想，所谓的一见钟情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她外表冷艳脱俗，精致的五官搭配上过肩的黑色长发，如同漫画中的美女。她的一双桃花眼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魅力。 不仅如此，她还是班里的超级学霸，每次考试都是独占鳌头。 但是，由于性格冷漠寡言，她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朋友。 真是不简单啊，不仅人长得漂亮，头脑也聪明过人，内外皆是出类拔萃，这样的女生不多见哪！如果我能和她成为朋友就好了…… 这是金圣哲很久之前产生的愿望，但由于内敛的性格，他迟迟没有鼓起勇气去接近她。现在距离毕业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行动就悔之晚矣。 “落日红叶，你很喜欢吧？” 金圣哲见花沐容走近了，便上前一步说道。后者正侧着头观看满树枫叶，听到他的声音后才转过头，冷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生会在这里叫住她。 “我有说过‘我喜欢落日红叶’这样的话吗？”花沐容语气平淡地问道。 金圣哲微笑着说道：“其实是去年的今天，我在这里看到你久久地注视着枫叶，所以我想，你一定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色。” “所以呢？”花沐容脸色平静地问道。 可能她早就习惯了被男生关注这种事吧，以至于这番话完全没有使她感到惊讶。 这早在金圣哲的意料之中，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男生被这位冷艳学霸拒绝的场面，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也会失败，毕竟他还有一招杀手锏。 他把右手从背后伸出来，指间绽放着一枝鲜花。 白色的花瓣在阳光和绿叶的映衬下，显得娇艳欲滴。 看到这枝花之后，花沐容的眼中流露出了异样的神色，那是刹那间的失神。 “这枝花叫做弄色木芙蓉，是我最喜欢的花。它在每年的秋季开放，可以变换五种颜色——白、鹅黄、浅红、深红、紫——每天一种轮流交替，如此周而复始两个多月才会凋谢，而我手上的这一朵经过我mama的培育，花期会更长一些。” 金圣哲解释说道。 “我把它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和昨天不一样的色彩。怎么样，很有趣吧？” 花沐容凝视着花朵，从她的眼神中无法解读出任何东西。 见对方不作声，金圣哲略微尴尬地一笑。 “其实我是想说，你不就像这朵木芙蓉一样美丽迷人么？而且你的名字叫做‘花沐容’，就好像这花儿是为你而开放的呢。”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带有表白性质的话来夸赞一个女生，说话的同时觉得心跳速度骤然加快。 这时，花沐容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不同于以往的冰冷，更像是温和的阳光，恰到好处地和余晖交汇在一起。 这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感觉到心脏跳动得更快了，脸颊微微发烫，他清楚这并非是阳光照射的缘故，幸好这抹红色被完美地隐藏在了余晖之中。 “所以，这个，我的心意，你能把它收下吗？” 说着，他双手执花递到花沐容的面前。 几秒钟的沉默，好似世界已定格于此刻。 一双白皙纤美的手优雅地伸过来，把花朵接了过去，放在鼻尖下轻嗅。 “谢谢。” 花沐容轻声说道。姣好的面容上嘴角微扬，那似乎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望着这张笑脸，金圣哲的心慌乱了，一时手足无措，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好美！ 在别人看来，打动花沐容的心比考试打满分还要难，但是今天他做到了！这无疑得益于他平时细心观察，投其所好，否则很可能要面对和其他男生一样的结局。 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异样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人在渐渐靠近。 他转过头，看到在三米开外的路边站着一个陌生人，大概有四十几岁，一张瘦脸的两侧长满了络腮胡子，破败的衣衫上沾着大片污渍，俨然一副邋遢大叔的形象。 令他感到怪异的是，此人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竟然还散发着血红色的光！ 金圣哲下意识地说道：“你是谁啊？” 一阵轻风吹过，怪人突然凶相毕露，张牙舞爪，似是要吃人一般，径直扑了过来！ 金圣哲心中一惊，面对猝不及防的攻击，没有习惯性的先向一旁闪避，而是迅速抬腿，使出中位侧踢，正中怪人的胸膛。 他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踢到了坚硬的石块上，脚底产生轻微的刺痛感。 只听怪人闷哼了一声，被这一记重踢击回到原位，又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此时可以看到，怪人的一双手已经变成两团毛茸茸的东西，好似一对猛兽的爪子。从他因喘气而微张的嘴里，露出两排如钢锯般的利齿。 金圣哲不禁骇然。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长成这样？” “他好像看中你了。”身后传来花沐容依旧平静的语声。 金圣哲对怪人说道：“难不成你就是新闻里的歹徒？真是胆大妄为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随便攻击路人，但不幸的是遇上了我！我不会再让你逍遥下去了！” 他并非在逞强。 升入高中后，他曾因为异于常人的发色而受到学长欺负，被迫出手还击。 因从小就学习截拳道，练就了较强打斗能力的关系，打斗以学长们的惨败收场，“斗圣”之名不胫而走。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动脚了，身边更是迅速聚拢了一批粉丝。 “这件事花沐容应该也是知道的，可能她还不相信，那么就把握住这次机会，展示给她看好了！” 金圣哲心里这样想着，斗志瞬间胀满胸膛。 而这时，怪人已经抢先一步扑过来，硕大的手掌恶狠狠地拍下，速度明显快于刚才。 金圣哲急忙抬手格挡，准备拦下这一掌，同时反击。 偏偏在此时，一缕余晖刚好穿透枫林，射入他的眼中。刺眼的阳光迫使他眯起双眼，把头扭向一边。 他感觉到一阵寒风从面前扫过，紧接着，左手背上传来皮rou破裂的痛感，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的右手奋力地挥了出去。 瞬间，两朵血花在余晖中绽放。 金圣哲咬牙忍着疼痛，抬起滴血的左手遮挡阳光，右手准备继续还击。 只见怪人的身体晃了几下，然后面部朝地，栽倒在他的脚边，不再动弹。 “晕过去了吗？什么嘛，这么弱啊！” 手背上的痛感在渐渐消失，有点痒，他定睛向伤口看去，瞬间僵住了。 “这……是我的手吗？” 这双原本再熟悉不过的手，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貌——光洁的皮肤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近乎墨色、质感十足的鳞片，指尖还长着锐利的钩状爪子。 犹如电影镜头里的怪兽哥斯拉的爪子！ “一击毙命。” 不知什么时候，花沐容修长的食指尖出现一条rou眼难辨的细丝，另一端与怪人的颈动脉相连，似乎在测量脉搏。 殷红的鲜血从怪人的身底下扩散开来，在路面上肆意流淌。 金圣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世界，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便是面对鲜血与尸体，也未见这个女孩的表情有丝毫惊慌。 花沐容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拉起他的手腕，跑进一旁的枫林里，直到看不见小路才停下来。 “这是哪种生物？鳄鱼？蜥蜴？” 她似乎对这双手颇感兴趣。 “为什么，我的手会……” 金圣哲倚靠在树干上，身体缓缓地往下滑动。他一边失魂落魄地看着双手，一边喘着粗气，话讲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困惑、惊讶、恐慌，各种情感交集在一起，紧绷着的神经近乎崩溃。更可怕的是，一种莫名的冲动冲击着心扉，仿佛一座躁动的火山随时会爆发。 就像有什么东西侵入了他的大脑，逐渐控制他的意识！ 此时，唯有理智还在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这是恶魔人的本能啊。当生命遇到危险时自动变身，不是我们的本能吗？” 花沐容疑惑地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并且刚才发生的事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只是……” 她顿了一下，接着表情认真地说道：“没想到你也是恶魔人啊。” 这句话犹如一支无形的利箭，毫无预兆地迅速穿过金圣哲的心脏。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器官猛烈地抽动了一下，停跳半拍的同时，后背和额头一起沁出冷汗。 “恶魔人？！” 他以前看过关于恶魔人的资料。 恶魔人属于亚人种，是一种变异了的人种。外表和常人无异，但体内具有普通人类所没有的“恶基因”，这种基因可以让他们随时变身成合适的形态，使用其他生物的能力。 比如强韧无比的蛛丝，一飞冲天的鸟翼！ 特殊的身体构造导致他们像野生动物一样，以新鲜的生rou为主食，据说他们对生rou和血腥味有着本能的欲望，并且只有吃生rou才能维持生理机能。 人类惧怕他们的能力，所以称呼这种人为“恶魔人”。 他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谣传罢了，毕竟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可没想到竟然是真实的，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就是一个可怕的恶魔人！ “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为什么……” 越是思考大脑就越是混乱，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天地在旋转、翻覆，耳朵里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当金圣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慌乱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双手恢复如初，伤口消失不见。 夕阳早已没入天际，四面鸦雀无声。 “你怎么了？” 花沐容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冰冷的语气中充满疑惑。 金圣哲沉默着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独自向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