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仙侠（二）
眼见庄珣被泗水千秋挑中，神川大师兄欲言又止，庄珣天赋奇高，他并不想让庄珣这么早就死，并不是说他觉得其他人的命就不珍贵，而是他觉得，日后庄珣能够为天下苍生创造更多的福祉，成为一个更顶尖的仙侠，而这一点，在场的其他人几乎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因为，命就是命，大家都是对等的，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要承受。 在确定自己会死之后，庄珣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许只是一时热血站了出来，而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修仙如同人生，本来毫无意义，自己必须去寻找一种意义，不然修炼到永生又如何？一切一切都太苍白太枯燥了，倘若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有赴死的意志，那还如何享受真正的人生？ 在这一刻，庄珣悟了，如果他能够活下来，他要成为一名仙侠。 如果说一开始修仙是为了见识更大的世界，那这一刻，成为仙侠就是他修仙的全部意义，不为长生，不为永生，只为苍生。 庄珣不知道的是，对于在场所有人包括神川大师兄与泗水千秋而言，他已经是一个仙侠。 “挑中你的原因是因为看出了你的根基在所有人当中是最为深厚的，哪怕是神川在你这个境界，根基也远远不如你，你也许会死，我不敢保证。”泗水千秋对庄珣道。 庄珣表情平静：“我能为你做什么。” 既然做好了准备，等待的也就是接受一切。 “我要施展的，同样是一门阵法，但这不是寻常的阵法，我将其称为“象轨之阵”，创造这门阵法非常巧，乃是在我突破天王境偶然创造的，当时突破天王，心魔降世，换做别人应该已经死了，只是我当时不甘心，因为一直以来在阵道之上有着极好的天赋，所以当时就对着自己的心魔施展阵法，偶然间就有了成阵的影子，后来我完善了这套“象轨之阵”，只不过，却再也不曾用过了。” “为什么？”庄珣疑惑，这听起来似乎是一套很强的阵法，连心魔都能降服，不过又好像不强，因为毕竟是天王境时领悟创造的，难不成在帝境也能派上用场不成？ “你一定觉得这套阵法听起来好像很弱，不过我不敢施展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一套阵法太强，我也将其称为心魔之阵，施展它的代价也很大，我会死。”泗水千秋语气平淡道。 只是庄珣听在耳中却是沉默了下来。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套阵法在我后来改善之后，一个人已经无法施展了，必须两个人，在对敌时就能够产生最大的功效。” “这又是怎样的阵法？”庄珣疑惑。 “象轨之阵，我会将对方与你的修为尽数压制在天王境，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你还是你，只要根基足够强盛就行，但对方却是他自己的心魔，待我施展之时，你面对的会是天王境时候的九禅，只不过却不是九禅本身，而是他的心魔，只要将其心魔击溃，他的修为便会一同崩溃，这就是象轨阵法最强大的地方，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全力击杀炎魔了。” 庄珣没有说话，照泗水千秋这般做法，其实就是以他性命压制作为赌注，压制住九禅的修为，最后二者同归于尽，难道只有这样的办法了吗？ 但是镇压九禅之后呢？哪怕此人再无任何修为，但是毕竟还有炎魔啊，炎魔还如此强大，又要如何对付？ 似乎知道庄珣心中的担忧，泗水千秋平静道：“如今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最后炎魔究竟是如何击杀，就要看神川如何去做了。” 九禅与炎魔的合体，令得本身的战斗也更加陷入了困难当中，若是再不及时出招镇压住他们，伤亡只会越来越重。 “那我们开始吧。”庄珣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的话，只会更加劣势。 泗水千秋再道：“你不一定会死，阵法会将你们转入一个法阵空间当中，若是你能够击败九禅天王境时的心魔，那兴许还能够活下来，只不过也无比危险就是了，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心魔击杀，不然的话，一切都功亏一篑。” 庄珣深吸一口气，虽然泗水千秋并未再说下去，但他自己知道，哪怕是同归于尽，也要将九禅心魔杀死，就是这个道理。 泗水千秋继续道：“难就难在，虽是他的心魔，境界也被压制在天王境，但意识上却是帝境的强者，这一点比你强盛太多，如果让神川去的话，获胜的几率会大得多，只不过，如果让他去的话，此地炎魔便无法压制，到时候我又要运行阵法，炎魔便再无任何对手，可大肆杀戮了。” 庄珣知道，一直以来，炎魔得以压制都是因为泗水千秋以及大师兄的存在，不然辉煌神庙早便毁于一旦了。 “我明白了，定会斩杀九禅心魔！”庄珣眼神坚定。 “如此的话，你便准备一下吧，到时候我会以阵法将你送入法阵空间，象轨之力会将九禅心魔强行抽出，皆时千万不要留情，我知道你与他有些交流，我也可以告诉你，九禅想要创造世界的想法并没有错，但也没有对，只不过，很多时候，苍生并不明白，苍生虽可怜，但也同样愚钝，他们无法接受他们理解不了的事情，他们习惯了在自己世界安稳生活，哪怕是活在别人的统治之下，他们也心甘情愿，对于苍生，我有爱，但也有恨，恨其不争，恨其任人摆布。” 庄珣低叹一声，泗水千秋所言，他也理解，九禅的想法，他也知道，此刻其实已经无所谓对错了，无论怎样的世界，都是世界，最后能够分出胜负的，便是看谁最后活下来。 下一刻，泗水千秋低喝一声，双手竟出现了灰蒙蒙的诡异气息，而后越来越多，一些也开始附着在了庄珣身上，另外一些，则迅速游走着冲向了炎魔。 庄珣注意到，在施法的瞬间，泗水千秋整个人陡然干瘪了一下，那种创伤令得他内心都震颤了一下，到底是怎样的法术，竟然会令一个人产生如此的变化，要知道，人要是干瘪了，那与死还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会儿，庄珣觉得一股远迈的感觉陡然扑面而来，仿佛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般，双眼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当他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灰色的荒漠当中，风是灰色的，沙是灰色，天空是灰色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灰色的。 而另一方面，施展术法的泗水千秋整个人已经彻底干瘪了下去，这一招，将回抽干他全部的生命力，只不过，哪怕如此，他的眼神仍旧坚定！ 他活了久远的岁月，他曾见证过很多时代，他也曾是天地间逍遥的仙侠！斩妖除魔，行侠仗义的仙侠！ 而这一刻，他毅然决然奉献出自己的心脏，只为天下苍生！！ “象轨之阵！！” 泗水千秋狂猛吸了一口气，一口天地间最豪迈的仙侠之气，一口为苍生辗转战了五千年的仙侠之气！ 一瞬间，仿佛天地无光，灰色气息瞬间封禁住了整个炎魔！ “好友，与我共赴黄泉吧！！”泗水千秋怒啸一声，阵法大成！！ 九禅空灵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刻却带着丝丝凝重：“道友，你果真是为了我要拼掉自己的性命了么？我来时就应该猜到了，这又是什么招数？你真以为现在还能制住我么？” 然则，下一刻，九禅的声音突变，似乎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再之后，便悄无声息了，只剩下炎魔再度混乱咆哮起来！ “孽畜，杀害如此多人！”泗水千秋此刻整个人已然干瘪，却还未停止住自己施展法术的双手，再度掐诀成印！口中圣光闪耀！ “道门秘式，雷木神禁！” 他再度大喝一声，这同样是不要性命的一招道门禁术，只是此时此刻，既然已经准备牺牲自己了，便也不在乎再施展一道禁术了！ 只见神天之下，片片乌云雷罚降临，一段巨神之木从天而降，泗水千秋奔腾呼啸，朝天而去，傲啸抗住了巨大的神木，如天神下凡，风云卷动，朝着炎魔奔杀而来！！ 一声穿胸之声！ 巨神之木硬生生插入了炎魔胸口当中，炎魔瞬间痛苦咆哮了起来，神木在无情地吸收它体内的生机，只一瞬间，便被吸收了二成之多！ “只能做这么多了吗……？” 泗水千秋神情疲惫，手中拂尘已然尽数零落，干瘪的身影如飘飘落叶，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少年人，是我拖累了你。” 临死前，泗水千秋对庄珣充满歉意，他只盼庄珣能够战胜九禅心魔，安然归来，他也能够死得安心了。 双目中的最后荧光消失，那一丝坚定却在这一刻永驻。 一世人，求做仙侠，一世人，只为苍生。 泗水千秋，无怨无悔。 神川大师兄双目湿润，那些来自各地的侠义之士此时此刻也只觉得喉咙当中有东西哽住了一般，热泪盈眶，最后，悉数悲伤聚涌成了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