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己就是一块rou
屋内落静。 眼珠都不能够转动的金永生开始了自救。 少年努力想要内视探查自己身体,却发现神识完全不受其支配。 怎么会这样? 恒! 恒!! 该死,哥现在算不算就只剩这思想还活着?是意识…… 只有意识……只有意识…… 此刻能够看到的,能够调动的……冷静,冷静,你要冷静! 黑暗中,恒远远看着金永生,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少年自己完成,能不能找到延续他生命的那根金线要看金永生的悟性。 金永生过了圣者境,可以说他的神识强过了rou体,加上他已经修出神力,生命之树的生长运行在他的体内早就改变了方向。 血rou筋骨虽还是那躯体的支柱,但里面流淌护佑他不死的却另有力量,这力量是神力,是他本我的神识之力。 未入圣者境的武者,任他神魂力量再强大,一旦身死便会魂亡,其原因就是他的神魂力量游走全身却是散而不聚,完全没有任何脉络可寻。但过了圣者境的武者,神魂之力在其体内会有脉络可寻,这脉络虽不清晰却会跟随境界生长而生长,所以说它才是圣者境真正的生命线,有了这条生命线,圣者境便不会再如同普通人抑或是普通武者那样惧怕身体的衰老病死了,他的身体发肤血rou会依靠那根新的生命线生长。 若换成是陈小强,就算不升圣者境这些个道理他都是懂得的,但恒所面对的是金永生,他的修炼武途与别人完全不一样。 少年有些时候领悟力真的很差,这与当初银龙璞玉藏拙的训练方式不无关系。这就是所谓的见的少,知的少。 但今日金永生能一跃升到圣者境虽有恒的照拂,但若无银龙刻意打造他强悍躯体恒就算有通天手段也是引不出金永生体内那磅礴的力量来,更别谈承受恒古石与圣境之力了。 事有利弊,不能完美。恒只希望金永生能够快些领悟出圣者境的要义所在,抓住那根生命线,以其摄取天地力量,摄取恒古石力量,那条线远非他之前生命之树可以比拟,它是新生,是真正通往强者的唯一途径,是通往浩瀚星空大地的路途。 啊哈! 看哥找到方法没? 嘿嘿,我就说嘛,哥是活着的…… 心绪复杂的恒突然感受到了金永生神识的波动,猛然抬头,只见了少年正在神识中伸展手脚呢。 这不可能! 恒如同是被五雷轰顶!僵立半天。 “你是怎么做到的?”恒缓过神来后发声。 “嘿嘿,不告诉你。”金永生朝其一龇牙,坏坏笑着。 恒修长剑眸眨巴了半天,一副吃瘪模样竟然没能说出什么来。 这场面似曾见过,一样的问话,一样的回答,恒不自觉露出了无奈笑容。 管他怎样做到的,只要他做到了,就是好事儿,是老天开眼,是少年神运……不过真正考验你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恒想至此也露出一脸坏笑,扔下两字:“很好。”转身隐去了。 于此同时,银佳宝去而复返,胖子身后还带来了两只圆头大嘴的绿色小妖兽。 “喏,你们去吧。”面色不知为何有些不忍的胖子话音才一落下,两只妖兽张大着嘴巴就朝着金永生奔去,之后抗嗤抗嗤大口撕扯吞咬起金永生身体。 “佳宝,你这是干什么?啊!啊,你快让它们走开!”吓得金永生立即大声在神识中喊叫起来。 “永哥儿,你且忍着些,你这身死rou若不剔除,到不了明日就会自行腐烂发臭的,我让小绿它们先行吃下,也省得你到时候难过伤心。”银佳宝说话已经到了金永生神识内,并站到他的形神旁。 “你个死胖子!你还真会想办法!你让它们给我滚!哥这儿还没咽气呢,合着你就把我喂妖兽了?” 被两只妖兽狼吞虎咽的吃食,场面实在是惨不隐睹。金永生只恨自己此刻神识还是调动不了彻底坏死的周身,不然他怎能容银佳宝如此胡作非为。 “你们两个小心些,别伤了骨头,等下,那快儿就别吃了,永哥儿会生气的……”银佳宝在一只妖兽咬向金永生命根时说道。 神啊!你杀了我吧。 银佳宝! 你个死胖子! 待哥能动了,有你好受的…… 金永生暗自哀嚎之际,银佳宝一脸平静的出言劝慰道:“永哥儿,你别激动,我告诉你哦,剩下一堆白骨架要比一具腐烂尸体好得多。不然过两日这房间里尸臭味且不说,光是那蚊蝇蛆虫就够你恶心的……你可想见?” 尸臭! 蚊蝇蛆虫! 我不想见!! 到了此刻,金永生恨不能自己真死了才好,终是不再坚持哀叹了一声说道:“让它们吃吧,吃干净些。” 问这世间可还有比这更恐怖诡异奇绝骇人的场面? 金永生冷眼看着自己被两只妖兽吞食的场景,豁然间发出一阵大笑。 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看着死神之镰欺身而过,他对生死的领悟可以说远超常人,只是到了这一刻,他心中竟然升起了怪诞想法,合着自己就是一块rou。 没有了意识,没有了魂灵,他可以被埋葬,可以被焚烧,可以被祭奠,被思念,也可以喂猪喂狗喂妖兽! 所以人真正的生与死不在那堆rou,是神识意识赋予了rou体灵魂生机,这就是所谓的生。 人生就有一切,这一切是支配,是掌控,是无限的可能…… 那间被滕德枢与庞铁牛寸刻不离守护的房间里,陈小强等人一直等待回去的少年已经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白骨亦在风干灰败,渐渐失去生机。 骨骼是人的架构,脉络顺架构而行,期间隐有窍xue。 金永生体内那若有若无的金色脉络窍xue图进而显现,它灵动运转着,在得天道的银佳宝眼中,就如同是人形星空,摇曳生辉,飘渺浩瀚,其间力量生机无穷。 正所谓世间事无奇不有,枯树亦可发新芽;枯骨亦可升新枝。 五日后。 白骨架金永生能够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之时,被海妖冥军守护着的丘城宫迎来了滕化林、滕化荣、慕容晓晓、滕一笑、滕一龙与滕磐石一行。 天平山战事大捷。 库鲁与库图亦带着几名矮人将领返回了丘城宫。 在丘城宫大殿内开会主事的自然是老军神。 殿内一片热烈的喜庆气氛,连草丘城中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气象。 丘城宫一角的院落内。 滕远州独自来回度步走着。 自从那日金永生离开,他与十几名滕族妖就被分别监禁有几日了。 海妖冥军的守护他也不是破不了,只是他不想,他在等族妖的到来。 院落的门无声被推开。 滕远州转头,看到自己那相貌清丽,一身青衣的外孙女滕玥儿一副开心神情走了进来。 “阿公!”滕玥儿亲亲叫了一声。 “玥儿!”见到自己最是痛爱的外孙女儿滕远州脸上惊喜神情一闪即逝。 “阿公,您怎么瘦了呢?”滕玥儿说话跑上前,亲昵拉起了滕远州的胳膊问着。 “你这丫头,阿公不是让你留在笑公子身边伺候了?怎就自己跑过来了?”滕远州疼爱问着。 “笑公子每日忙得很,哪有时间搭理玥儿啊?而且玥儿也想阿公了。怎么样?阿公,此番收获大不?”滕玥儿眨巴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看着滕远州带些探秘的问道。 “收获大,你个激灵鬼。阿公也为你找到了老龙藤,过几日就给你做把好弓出来。” “谢谢阿公,阿公最痛玥儿了。” “阿公这边忙,去把这个给笑公子送过去。”滕远州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小巧玲珑的玉盒递给了滕玥儿。 “人家才来,阿公这又是要撵我走?”滕玥儿接了玉盒露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去,听话。”滕远州语气慈爱的说道。 “是。” 滕玥儿走后,滕远州忽然露出一脸警惕神情,之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外面说道:“族长大人亲自光临,这是为小老儿送行来了吧?” “您老倒是有先见之明。”院落内,滕化林身形忽悠闪现。 “你请了玥儿丫头来还不就是想我有所顾念吗?放心,成者王侯败者寇,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只要不有所株连,我任凭你处置。”滕远州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有谁能想到这一路与巫妖勾结,暗中传递消息想要刺杀金永生的jian细就是这藤族最长者。 若不是他那日骤然之下对银佳宝起了歹心,任谁也猜不出是他来。 银佳宝有佛心佛目,滕远州当时只是微微才起想要拿下身穿魔王法袍却没有任何修为银佳宝的心思,就被胖子觉察,胖子反应也是神速,根本未给他出手的机会。 在那时他还未感觉出自己已经暴露了,直到了方才滕玥儿的出现,他一直存在的侥幸心理才彻底破灭。 “七爷,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滕化林问出了心中不明。 滕远州向来以族事儿为重,在族中名望也是最高,在老军神说出jian细是他之时,滕化林心中是不能相信的,所以他要亲自来证明。 “为什么?哈哈哈……你何不问我那酒泉之下的青儿。他与你一同长大,论修为,论学识他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当年族长之争,若不是你动了手段,他怎会惜败给你?事后你一力打压,害得青儿四处竖敌整日郁郁寡欢,最终还被你送去恒古为奴,竟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如你这等jian佞小辈,我怎会容你统领藤妖一族。”滕远州终于一脸激愤的说出了他背叛族妖的原因所在。 滕化林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我不知您竟是为青兄长而恨我,才做下这糊涂事儿。族长之争当年是兄长让我,他四处竖敌是因为他不想如你之意取图华之女,他早已心有所爱,是你们将秋师妹先送去恒古至她枉死,前往恒古为奴也是兄长自己选择,他只是为了给他最心爱之人复仇。他手刃仇人,虽死无憾。七爷,您纵然因此些事儿恨我朝我来就是,却为何要联合了那巫妖害大人?大人送了我族《妖幻灵引术》是我族恩重如山之人,是我族希望。” “你以为我没朝你下过手吗?只是未能得手而已。至于永胜,我对付他与对付你有何异吗?我既已选择与巫承祚联手,你和他就都是敌人。更何况我妖族就该由妖来统领,与他人族何干?这么多年来,我们妖族受人族的压迫杀戮还不够吗?难为你这个族长还会相信他们,对他们俯首称臣。”滕远州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事已至此,七爷,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自行了断吧。”已经证明jian细是滕远州无疑,滕化林极其失望的说道。 “哈哈,怎么,下不去手杀我?还是怕族妖说你无情义德行?” “我是觉得对不起青兄长。不过兄长当年对我说的现在看来都极对,您不止是个老顽固,还是个老自私鬼!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强加在兄长头上,当年你若是肯让兄长取了秋师妹,之后这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会是我藤族族长,会和秋师妹过得很幸福,今天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滕化林话落眼中带泪闪身离去,留下滕远州颓然站立。 自己是老顽固吗? 自己很自私吗? 一场藤族族长的博弈,自从他儿子出生那天就开始了。可是到了这最后他才知道,他才幡然醒悟,是他错了,是他一手葬送了最是杰出的儿子。 他败了,一败涂地。 什么叫天不遂人愿?什么叫贪心不足?什么叫自掘坟墓?此刻形容滕远州都是恰当不过。 他踉跄了两步,徒自低头说道:“那时你说此生只想快意逍遥,我却总想你能有所担当,终是我错了。儿啊……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