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蛾扑火趋玄者 上
踏上征途的苏玄并没有因为甩掉一个累赘而长舒一口气，相反，他的眉头皱得厉害。 若非师父和旧召国有旧，自己是断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与旧召国为敌绝然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当今之世，若论玄术最强，毫无疑问就是已经过世的玄皇。可是玄皇已经不在了，如果问有何人次之，只要略通玄术的人就会喊出一句话：“东旧召，西昆仑。” 旧召国和昆仑山有着玄术至尊的名号。而苏玄就要去面对的是当今之世最为强大的两个势力之一——旧召国，难如登天！ 但是苏玄，答应了她。 “师父……”苏玄轻声自言自语道，“遵循您的旨意，新的玄皇，旧召和昆仑谁都别想染指……” 只因一诺，便要与这世上最为强大的庞然大物为敌！ 说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白茫茫，连飞鸟都没有，而颜珞早已走远了。苏玄摇了摇头，绕着山道继续走去。 现在苏玄需要的就是力量，他必须在三年之内获得足够的力量，由于玄皇的常年居住，玄门山如今玄气已经非常稀薄了，所以苏玄现在想去的地方就正是玄术界的最权威的地方之一——昆仑。 昆仑镇压着螭龙，苏玄如果想借用玄门山下镇压的那尊凶兽的力量，就必须救出螭龙！ ※※※ 昆仑雪，常年不化。而如今即使是在玄门山远远相望，也能够看见缤纷散落的白雪。 远远望着昆仑，苏玄又转头望了一眼即将与自己分别的玄门山。 “吼——”玄门山上发出了一阵阵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吼声，随后一道光柱破空升起，金灿灿的光柱仿佛接着太阳。金光在大雪上随意铺洒，如金箔铺路。 “你也走了啊……”苏玄自言自语道，“这座玄门山，现在真正地寂寞了……” 时间悄悄流逝，夜幕渐渐降临了，以苏玄的脚程也不过刚刚走到山下，好在山下就已经有一个小镇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小镇的客栈异常火爆。 苏玄见状，冲进了这个客栈。 “小伙子你是从山上下来的？”大妈看到这个焦急跑进来的人有点面生，不像是时常来这里的猎人，也不是镇上的人，于是问道。 “嗯。”问什么答什么，便是纯洁如水的苏玄。 大妈看着这个小伙子帅气，心下喜欢，于是便话多了些：“这些天啊总有一些小伙子小姑娘往山上跑，可不是嘛，这个山上啊，有神仙！” “神仙？”苏玄第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来。 “是啊！”大妈兴致勃勃地解释道，“这个山上面住着一位老神仙，年年保佑我们大丰收……” 苏玄这回明白了，他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玄门山上倒是真的有神仙，如果玄皇在世，全世界的玄术士都被贬为凡人，玄皇倒真的可以说是神仙了。 而玄皇在时，确实还庇佑着这个小镇。 “我不是上山求神问佛的……”苏玄试图解释什么，不过热情的大妈没有听他解释，直接回去端上来热腾腾的饭菜。 苏玄很少和外人接触，乔大娘的热情让苏玄不知所措，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旁边的一个客人说道：“嘿嘿，乔大娘真是想儿子想疯了，唉，只可惜呦！” 乔大娘不知道怎么听见了，也当即反击道：“老酒鬼，你上次还欠着酒钱没还呢！” 老酒鬼讪讪地喝了一口酒，不再言语。 乔大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去给苏玄做菜。苏玄心下好奇，便悄悄地问老酒鬼怎么了。 “嘿，乔大娘生了两胎，全是丫头，乔大娘就那个气得啊带着全家人上昆仑山求神仙送个儿子。结果儿子没送过来，她老公却死在了山上。不过乔大娘的老公兰公子真不是我说，他真是一个人物，为了家人牺牲自己，实在是大英雄一个！”老酒鬼喝了一口酒，娓娓道来。 “那岂不是很可怜？”苏玄转头乔大娘的眼神变得多了些怜悯。 虽然那些“儿子”、“女儿”之类的词苏玄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他听得懂最后一段话。老公应该是亲人的意思吧，死了一个亲人，就应该像是自己的师父过世那样令人伤感吧。 老酒鬼一口酒呛到，不过随后他顺了顺气，说道：“她？可怜？别开玩笑了。为了赔偿她一家，她大女儿可是被昆仑派收为内门弟子，她在这个小镇上可算是过得最好的人了。” 苏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能将逝去的人追回，纵使尽身玄力散尽又何妨，你为什么不明白？更何况成为玄术士……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老酒鬼看苏玄的眼神也甚是奇怪，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 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苏玄，他只是觉得苏玄甚是奇怪，言语不似常人。 苏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低头进食。 老酒鬼终于理清了思路，正色道：“玄术士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职业，虽然风险极大，却又有着无穷的力量。力量过人的玄术士自然是社会的最顶层，你看这昆仑和这旧召，便掌握着这玄术界的至尊秘法。玄皇过世才五年，便有天资过人的年轻玄术士达到了人阶四层。这些天才高高在上，即是凡人眼中的神仙，有什么不好的？” “人阶四层……”苏玄重复了一遍。他自己是人阶五层，比人阶四层要高一个等级。而他修炼时间比对方多五年，如果不服用天材地宝的话从四层到五层差不多也是需要五年的。也就是说他目前和这些天资过人的年轻玄术士同一起点…… 不，怎么可能是同一起点。那些人阶四层的天才们大多都是用天地灵药铺路堆出来的，而苏玄则是靠十年苦修。十年苦修磨砺出来的心性，让他和那些天之骄子们截然不同。 对方依仗着物质，苏玄依仗着精神。 而就算拼物质财富，苏玄也丝毫不虚——对方背后的势力是昆仑旧召，苏玄背后可是玄皇，哪怕玄皇不在，玄皇遗留下来的知识也足足抵得上天下玄修！ 毕竟皇出玄散，毕竟玄术之皇！ 老酒鬼以为苏玄不知道人阶四层是什么意思，便解释道：“下届玄修者分分天地人三才境界，而每一个境界都分为十二个阶层，每个阶层对应着一个十二地支。四对应的是地支的卯。” 苏玄很诧异，他不明白对方跟自己说这个干什么，便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老酒鬼也是很诧异地看着苏玄。 苏玄也很诧异地看着老酒鬼。 他不明白自己一个玄术士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些。 “不过玄修者的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低等级的玄修者掌握更高等级的外术甚至能击败高等级的玄修者，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不存在。”苏玄说道。 老酒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玄，然后低头靠近他悄声问道：“你是……玄术士？” 苏玄点了点头。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玄术士的身份是大忌讳，不能随便乱说的。”老酒鬼眉头微微皱起，侧视着苏玄说道，“你可知道？” “我知道。”苏玄说道，“可我不会说谎，我既然决定回答你的问题，就一定要告以实情。我的道心要求我堂堂正正，容不得半点虚假谎言。玄术士的身份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大忌讳，但对于玄术士双方来说却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你也是玄术士，我也不希望你对我隐瞒。” 道心？老酒鬼心下疑惑，他正想问什么，旋即又是一惊，浑身冷汗直冒，他悄声对苏玄说道：“随你吧，少年人早些睡，时辰不早了。你以后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玄术士身份，也不要随便指出别人的玄术士身份，不是每个玄术士都是真正的玄术士。” 不是每个玄术士都是真正的玄术士？苏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酒鬼一口酒饮下，变继续夹菜。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苏玄低着头琢磨着老酒鬼的那句话，老酒鬼则在打量着苏玄。 饭罢，他便直接回房间休息。而老酒鬼则是阴晴不定地喝着酒，时不时停下来，盯着酒桌看。随后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将酒灌入自己的口中，继续低头沉思。 “老酒鬼！到点打烊了！”乔大娘的女儿看见老酒鬼这般，便伸出一只手拧住他的耳朵大吼道。 “哎呦小姑奶奶，疼疼疼！”老酒鬼被乔大娘的女儿拉着耳朵走开了。 “琳依，轻点，他可是……”乔大娘远远地喊了一句，苏玄已经进屋了，没有听清。 ※※※ 飘摇雪昆仑。 螭龙宫。 “它当真出来了？”一位秃顶老者略显焦急地问着身边另一位老者，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他身边那位大胡子老者捋了捋胡子，然后说道：“那天边的应龙变是你我一起看见的，我便是否认，你又如何能信？” “但是……”秃顶老者恨恨地说道，“那玄皇传人便这么下山了？” “是的，他下山了。”大胡子老者说道，“带着玄皇的仇恨和玄皇的传承，下山了。” 秃顶老者焦急地看向大胡子老者，问道：“那怎么办，这个小子和应龙我们先解决哪边？要不放着应龙让旧召那边去对付……” 大胡子老者精光怒瞪视着秃顶老者，秃顶老者不敢与之忤视，便低头继续把话说完：“我们趁机拉拢那个小子。我昆仑一脉式微，正缺少天才少年。普天之下能入玄皇法眼的少年独他一份，我们若是能拉拢过来，我昆仑大兴有望！” “此话休要再提。”大胡子老者看也不看秃顶老者，便这么说道，“应龙要抓，玄皇传人要杀，两者皆不能耽误。这玄皇大位让与旧召又如何，让与天下才俊又如何……” “不过优先击杀玄皇传人。”大胡子老者忽然又回头说道。秃头老者眉头微皱，说道：“这玄皇传人有这么重要？” “很重要，比应龙重要。”大胡子老者说道，“便是拼了昆仑一脉，我也要断绝玄皇传承！” 说着，大胡子老者门外走了两步，朗声道：“昆仑一脉便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昆仑传承可以断绝，但我要让天下知道，我昆仑，不负天下！” 镇压在螭龙宫下的螭龙也仿佛听到了这一声，低低地怒吼了一声，却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