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燃 四
在苏玄看来，无论左青衣选择谁都不应该选择自己。因为苏玄好歹是一个散人，江湖上的散人八成都是阴险狡诈为非作歹人面兽心的主，像是苏玄看上去正直严肃的，说不定就是一个伪君子。 苏玄当然不是伪君子，他连假话都不说的，自然是正直得不行。但是别人凭什么就相信他呢？就像是左青衣，左青衣凭什么选择苏玄当他的同伴？ 所以苏玄问了左青衣这样的一句。 “我还以为苏贤弟要保持疑问，直到我们合作结束呢。”左青衣笑道。 “明明这里随便一个弟子都比我何时可靠，而且你使唤起来更加顺手。”苏玄说道，“单单是利用他们的话，你完全不需要告诉他们你的想法，等到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抹除。” 左青衣笑了笑，他笑起来如阳光般和煦：“确实可以这样做，但是苏贤弟想得有点太简单，等我们到了矿区，我再和你简述这件事情的不可行性吧。” 说着他全身都转过来继续说道：“我识人没什么能耐，只有看剑有能耐，七星龙渊象征的是高洁神圣，阅剑知其主，它的主人也当是品行高洁之辈。” 说着，他的神情变得略微有些骄傲：“虽然我任人无能，对于识别人没有什么水平，但是认剑绝对不会错的。而虽然人看人会被看错，会被欺骗，但是人骗不过剑的，你我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绝对相信你。” “……”他一番话说得至真至诚，倒是让苏玄无法反驳了。 不过苏玄还有一个疑问，到现在都没能解决，那就是对方到底要让苏玄去干什么。 左青衣答应要给苏玄做一件事，就是帮苏玄的七星龙渊燃星。可是苏玄要帮左青衣做什么事情左青衣却是迟迟没说。只是说要苏玄跟他一起去。 事情难办的地方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左青衣要苏玄跟去，不过左青衣只能给出他自己为什么相信苏玄，却不能说服苏玄相信他。苏玄对他仍然有着戒心，说不定对方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宝剑，在矿区设伏要埋杀自己。 不过苏玄也是胆大，他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只觉得自己还有一次救命符的使用机会，在用掉这次机会之前，还是该怎么浪怎么浪，反正凡人界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以后，苏玄答应了左青衣。 左青衣哈哈大笑，随后说道：“好，我这就准备准备。” 说罢，左青衣走出了房门，苏玄在房间里看着远去的左青衣，又将目光转移到桌子上的茶杯上。他又品了一口茶，然后皱起了眉头，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太难喝了，实在是太难喝了。 ※※※ 两人一同走在一条幽宁僻静的小道上，刚踏上这条小道的第一个瞬间，左青衣就问道：“苏贤弟还记得这条小道吗？” 他心里想着昨天刚走过的路，今天不可能就忘了吧。 是以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想要和苏玄套近乎。 苏玄并不吃他这一套。并不是苏玄不想吃他这一套，只是苏玄昨天刚走过的路，今天确实就忘了。 “莫要多言，有力气就加速走吧。”苏玄说道。 绝妙，绝妙。若是苏玄说认识，那就是说谎，对天罡道心有亏损。若是苏玄说不认识，那又像是果断地拒绝左青衣套近乎，这样也不好，反而显得苏玄高冷。苏玄这样一说，既把自己不认路又健忘的事实掩埋了，还显得他很在意左青衣所说的事情，无暇顾他。 感受到苏玄“诚意”的左青衣笑了笑，不再言语。 两个人走着的这条路就是昨天两人相遇的这条路。苏玄记不得这条路，但是左青衣记得清楚得很。昨天刚就是刚刚从矿区下来，其他人从矿区下来都是灰头土脸的，倒是他一身青衣出尘绝艳，站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两个人都提升了速度，很快就来到了矿区。 矿区看守看见左青衣之后，连忙敬礼说道：“左师兄！” 左青衣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倒是左青衣涵养好，要不然他直接就摆了一张臭脸进去了。 “这位是……”矿区看守看了一眼苏玄，问道。 “云伊峰苏师兄。”左青衣说道。 矿区看守当即双手抱拳，说道：“苏师兄好！” 苏玄看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摆了摆手，像是左青衣一样。 两个人走进去之后，苏玄才问起来：“为什么他看上去对我比对你还尊敬？” 云伊峰苏玄也知道，排行第五，绝对没有主峰的人那般耀眼。 左青衣笑了笑，说道：“云伊峰合欢仙人座下只收女徒。” 苏玄讶然。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左青衣又继续说道：“一旦收了男徒，必然是这个男徒天资惊世，如果这个男徒不死，十有八（和谐）九下一任云伊峰首座就是他了。是以他们对你都尊敬有加，我虽然是主峰弟子，但是我也只是自称弟子而已。” 苏玄点了点头。 两人步行至矿区的中央，一路上有人不住地向左青衣打招呼，然后还打量着看着苏玄。有的人相对而言位高权重，左青衣就把苏玄介绍给他，说的自然还是云伊峰的苏师兄，顿时又有大把的人对苏玄肃然起敬，苏玄一概学着左青衣的样子摆了摆手。 左青衣停下了。 “到了。”他说道。 “什么？”苏玄看着周围的一片被烛火照得闪耀的玄晶，不知道左青衣所说的到了指的是到哪了。 “到了一处没有玄术士的地方。”左青衣说道，“有些话，也只能在这里说了。” 苏玄依旧是不明所以，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左青衣解答他说的话。 左青衣走到了桥边，然后指了指地下的深渊，说道：“苏贤弟用玄力探测一下这里。” 苏玄闻言，将玄力释放出去，探测了一下，然后仍旧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左青衣：“什么也没有，除了玄晶矿，什么也没有。” “其实……”左青衣手中捏着一个玄术，然后向着桥底下扔去，霎时间，整个桥底被照亮。 苏玄看清楚了，底下是人，是一群人，每个人都身形削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们扛着锄头，不住的刨着墙壁，挖着玄晶矿。苏玄被这种场面吓到了，他连忙问左青衣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如果这群人放在寻常国家里，都是必须进行医治的那种，但是他们却在做着劳动力，挖掘着玄晶矿。 苏玄感觉到这其中定然有秘密。 “看到了吧，你用玄力探测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人，但是实际上这里却有人，说明这些人是……” “凡人！”苏玄惊讶。 原来这些人是凡人，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那么其中定然有着更深的隐情。苏玄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等着左青衣说。 “没想到吧，凡人竟然在给玄术士当努力，而且正在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左青衣说道，“这还不止如此，苏贤弟，你拿着这个。”说着，他拿出了两枚玄晶，给了苏玄。 苏玄拿在手里，然后只听左青衣说道：“你将这两枚玄晶拆分开来。” 闻言，苏玄试着将这两枚玄晶拆开，不过饶是他的手劲，也难以拆开，到了最后不得不动用玄力…… 苏玄也大致明白左青衣所说了，就算是苏玄以全身的力道，想要拆开两枚紧紧粘合在一起的玄晶都是千难万难，若是寻常人……还是这种全身都是病怏怏的人，恐怕更是不要提有多辛苦了。 “他们拿着那种钝到砍人都只能打出淤青的锄头，每天不眠不休地凿玄晶，才仅仅能够挖出来三块玄晶，而且绝大多数还都是下品玄晶。”左青衣说道，“如果单单是下品玄晶，他们要挖一万块下品玄晶才能解脱。” “玄晶的等级划分是什么？”苏玄问道。 “最低等的是下品玄晶，一百枚下品玄晶能够兑换一枚中品玄晶，一百枚中品玄晶能够兑换一枚上品玄晶。也就是说一枚上品玄晶能够兑换成一万枚下品玄晶。如果有人运气好，挖到一块上品玄晶矿母，他们就能够解脱了。”左青衣说道，“但是挖到上品玄晶谈何容易，而且就算你挖到了，这个解脱也不一定是解脱……” “何出此言？”苏玄又问道。 “为了一块上品玄晶矿母，整个矿洞大打出手，最后一个都没活下来的事件，屡屡发生。”左青衣说道，“一枚上品玄晶就是意味着解脱，哪个人不想从这里解脱出去，所以他们每天挖，挖出来的虽然都是下品玄晶，但是他们还是抱着这个期待继续挖下去。” “为什么中品玄晶和上品玄晶这么珍贵？”苏玄又问道。 旧召国发行的铸币都是十进制的，高等级的铸币比低等级的铸币仅仅多一位，谁曾想玄晶竟然差着两位，上品玄晶的价值竟然是下品玄晶的一万倍。 “说是万倍，在很多贫瘠的地方上品玄晶都是有价无市的。因为下品玄晶只有人阶玄术士可以用，中品玄晶就可以对地阶玄术士产生作用了，而上品玄晶……” 说道这里，他语气一改，换成了万丈豪情：“对于天阶玄术士仍然有着不菲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