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毒于饮食 祸起身旁
一月后,皇帝在坤极宫中批阅奏折。苏燕在一旁侍候,皇帝读过周通奏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苏燕在一旁端过清茶,低声言道:“陛下,莫要过于劳累。”皇帝饮茶,随后言道:“燕儿,此前汝兄苏城在世之时,朕亦会问他不少关于朝政看法。汝在朕身边也有不少时日,朕从未问过。今日朕问汝,刑部尚书周通审结彭城叛乱之案。犯刘高施以五马分尸之刑,依照律法夷其三族。盖因其是犯,罪大恶极,受此刑罚,朕无反对之意。然周通将其从者,七千之众判为斩刑,另有八千之众流徙三千里,二十年不得返回故里。此举刑罚过重,朕心中为难。御史孟秋于彭城死节,为朝廷捐躯。孟秋和周通乃是八拜结交,周通此举,可有泄私愤之意?” 于皇帝看来,一次斩七千之众,过于惊人。此前于皇帝而言,处置皆是只究恶,不计从者。然周通此举,恶在劫难逃,从者亦不能幸免。苏燕静静听后,开口答道:“奴婢是內侍,依照礼法,不可干政。然陛下问奴婢,奴婢不可不答。若奴婢不答,是为欺君。在奴婢看来,周尚书此举再是正常不过。陛下无需纠结此事,由他去做便好。周尚书结拜义弟死难,他亦是血rou之躯,焉能无有悲愤之感?陛下仁慈,然对于谋逆者,万万不可心软。谋逆叛乱之人,皆是欲扰乱天下者。扰乱天下,便不知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似此种大恶,自然要从重处罚。奴婢见识浅薄,陛下恕罪。”皇帝对苏燕已是刮目相看,此女若论才智,恐在苏城之上。“汝之言不无道理,叛乱谋逆者,罪不容诛。既然如此,朕准许周通奏折。”苏燕低头不语,垂手侍立。 安国公府,中书令陈日飞前来拜访。尉迟涛一脸倦色,在书房门口相迎。“陈兄恕罪,小弟近几日身体疲倦不堪,难以前往大门迎接。”两人于书房中落座,侍女奉茶。陈日飞见尉迟涛精神不振,神情萎靡,不禁问道:“尉迟贤弟,让愚兄为贤弟把脉。贤弟如今在家休养,怎会这般疲倦?有违常理。”待陈日飞把脉之后,陈日飞眉头紧皱,思索半天,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尉迟涛会意,屏退左右,低声问道:“陈兄若有话,但可直言无妨。”陈日飞闻言答道:“尉迟贤弟,如今愚兄尚不能定论。若贤弟应允,愚兄要为贤弟施针,方知究竟。” 尉迟涛亦知晓陈日飞精通医术,当初守城将军马涛,在家中中毒,便是陈日飞所解。“陈兄尽可放手而为便是,小弟焉能信不过陈兄?”尉迟涛说罢,起身躺在榻上。陈日飞取出银针,为尉迟涛施针。约有小半个时辰,陈日飞擦去额头汗珠。尉迟涛起身,陈日飞出去命仆人拿进来一个铜盆,尉迟涛对铜盆吐出许多黑水,腥臭无比。吐出黑水之后,尉迟涛精神振作不少,不似方才那般萎靡。陈日飞提笔写下一纸药方,交给尉迟涛。 “贤弟,命可靠之人去抓药煎服,不出十日,便可痊愈。”陈日飞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身边人,有异心。毒于饮食之中。尉迟涛聪明绝顶之辈,一见便知深意。“多谢陈兄,救小弟一命。小弟亦未想到,会有人胆大至此。”两人交谈一番,陈日飞起身告辞,约定两日后再来为其施针。送走陈日飞之后,尉迟涛在书房之中思索片刻,便有定论。 待到傍晚,有侍女小环送来参汤。往日尉迟涛皆是按时服用参汤,今日他却接过参汤,放于桌上。小环见状,便是一愣。“老爷,参汤要趁热饮用。”尉迟涛淡然一笑,取出一根银针放入碗中,片刻取出,银针漆黑如墨。 小环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连声哀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况且那人说碗中药物,只是让老爷难受几日,不能上朝而已,并无大碍。老爷饶命。” 尉迟涛淡淡开口:“小环,快些从实讲来,汝受何人胁迫?” 小环磕头如捣蒜,闻言招道:“老爷,半月前,奴婢亲弟前来府中告知奴婢,奴婢父母双双生得重病,家贫请不起郎中。眼看时日无多,奴婢将所领工钱悉数交给弟弟,拿回去为二老治病。谁知不过三日,弟弟二次前来,说钱已花完。奴婢惊慌失措,在后花园假山角落偷偷哭泣。谁知账房主事刘福看到奴婢哭泣,便上前来询问。奴婢一时无着,便讲于他听。那刘福取出二十两纹银,交予奴婢,说暂借奴婢,让奴婢拿回去为父母治病。奴婢千恩万谢,托人捎回家中交予弟弟。谁知刚过两日,那刘福便找到奴婢讨债。奴婢哪里有银两还他,百般哀求之下,他勉强同意让奴婢做一事,便可宽限奴婢一年。他交给奴婢五包药粉,让奴婢每隔两日,放在老爷参汤中一包。他再三哄骗奴婢,说那药粉如同巴豆之类,让老爷虚弱几日,难以上朝而已,绝无性命之忧。奴婢亦是走投无路,方才为他办事。”
尉迟涛命小环先躲到屏风后边,命人去把刘福叫来。不多时,刘福来到书房。“拜见老爷。”刘福行礼说道。“来人,将这贼子拿下。”两旁护卫过来将刘福按住。“刘福,尔如实交代,在府中可还有同党隐藏,尔为谁卖命?”尉迟涛冷声问道。 刘福一脸无辜,刚要狡辩。忽然见到小环自屏风后边出来,刘福便已明白过来。他冷笑一声喊道:“尉迟涛,今日算尔命大,逃过一劫。永明太子终有一日夺回江山社稷,尔到那时必会人头落地。”说完,刘福拼命挣扎,以头碰地。护卫死死按住他之时,那小环悄悄挪到尉迟涛身边,忽然拔出头上铜簪,朝尉迟涛咽喉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