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这一夜,刘秀照旧歇在西宫,久在外征伐,未近女色,兼之阴丽华得天独厚又是他心爱的女子,刘秀这夜自是情难自禁。 阴丽华本来还想跟刘秀说说温序之子,岂料最后累到不知何时入了睡。翌日醒来,刘秀自是不在。阴丽华只好想,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还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于是,阴丽华并没有马上去找刘秀说,打算搁到晚上再说。然而,她担心的事在今日便发生了。 温序儿子昨日入了宫,郭圣通自是知道刘秀的打算,见刘秀重视,自是不免也表现一番,当即令刘辅、刘英等予以照顾。 刘辅与刘英正是活泼好动的时期,见到同龄的伙伴自是欢喜的,郭圣通的吩咐正合他们心意,当即领着温序二子问话去。 几个男孩子年龄差不多,又是爱玩好动的主,志趣相投,不一会儿便要好起来。刘辅与刘英得知温序二子日后是给他们做伴读书的,这一日便迫不及待地带上两个新伙伴上学。可惜,他们高高兴兴地去了,但没多久,他们再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堂上,授业的博士如常那般又夸赞了刘义王和刘阳。刘义王和刘阳虽然没有因此而炫耀,甚至对他们予以挑衅,但刘义王和刘阳高兴的笑容依然让他们感到十分的不快,尤其是在他们明明很努力,却一次也比不过的情况下,在新朋友的面前。 下课离开的时候,刘辅与刘英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待授业的博士离开后,他们狠狠地瞪了刘义王和刘阳一眼,继而很不屑地“哼”了一声傲娇地走了。 温序儿子连忙跟上。 只见温二子追上刘辅,不知在刘辅耳边说了什么,刘辅顿时眉开眼笑,紧接着连忙从温二子那里接过一件物事,随后便遣散宫人,自己则和刘英、温序二子鬼鬼祟祟地藏了起来。 刘义王和刘阳一向是走在刘辅与刘英的后头,就在刘辅与刘英等藏好时,刘义王脸上带笑牵着刘阳的手出来了。然而,刘义王没走两步,忽然感到一个不明物体正飞速向她袭来,可当时想避已为时已晚,刘义王被袭中了额头,随着“啪”的一声,刘义王的额头顿时涌出鲜血,痛觉传来,刘义王顿时痛哭起来。 而刘阳却因为偷袭之人失手幸运避过了伤害。 后面的刘秀见此,自是勃然大怒,他当即命令随行羽林卫:“去,给朕把元凶拿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说着,疾步来到刘义王跟前,见刘义王额头上鲜血直流,心痛得恨不得以身相代,他一把抱起刘义王便往西宫而去,并对一旁的夏缦怒道:“还不赶紧去找太医。” 夏缦连忙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 刘辅与刘英自是万万没想到刘秀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看到刘秀那怒不可遏而让他们胆战心惊的脸孔,吓得愣了一会,慌忙一把将凶器扔下,撒退就跑,却与奉命前来捉拿他们的羽林卫撞上。两人自是吓得浑身发抖,但凭着本能他们跑开了。 跟在刘辅与刘英身后的温序二子见此,自是紧随而去。 奉刘秀之命去捉拿元凶的羽林卫没想到会是刘辅与刘英两个王子,还有两个小男孩,不由得犯难了。而就在他们犯难而踌躇时,几个孩子跑远了。他们只好拾起地上的凶器,到西宫回禀刘秀。 刘秀抱着血流不止,痛哭不休的刘义王一路狂奔来到西宫,可吓坏了西宫主仆 阴丽华见到刘义王那副触目惊心的模样,震惊、痛心,刹那间便落下眼泪,可她马上又忍住了泪意,她知道这时可不是难过的时候。待刘秀将刘义王安置好,她连忙拿手帕为刘义王压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涌了出来。阴丽华看在眼里,听着刘义王的哭声,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无声落下。 就在这时,到太医院制药丸的木石斛匆匆赶来。见到泪流满面的阴丽华,愣了一下,再看到刘义王满脸鲜血,他顿时回过神,动作利索起来,为刘义王处理伤口。 阴丽华不忍再看,把落在刘义王身上的目光移开,却看到了盯着刘义王煞白了脸的刘阳。阴丽华连忙拭去眼泪,再次忍下泪意,走过去把刘阳抱起,暂时离开内室,安慰受惊的刘阳。只听阴丽华柔声宽慰刘阳说:“有母妃和父皇在,莫怕,没事了。” 刘阳虽然自从知事后便听从了刘秀的话,有泪不轻弹,但如今他也不过是四岁多的孩子,又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他害怕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一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现在到了阴丽华温暖的怀抱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哭着问阴丽华:“母妃,王姐会有事吗?” “不会有事的。”阴丽华的回答很是笃定,也不知是为了安她自己的心还是刘阳的心。 刘阳对阴丽华所言素来不疑,只是刘义王此番伤的实在看着惊人,这次他不免对阴丽华的话生出些怀疑来,他哭着对阴丽华说:“可是王姐流了那么多血。” 阴丽华沉默了一会,方低声回道:“有木太医在,王姐会没事的。” 刘阳听了阴丽华这话,终是信了,渐渐的恐惧不安的心在阴丽华的怀里得以平复。 阴丽华见刘阳脸上的神色已然不复放在那么令人揪心,便知是平复下来了。为免刘阳接下来再多想刚才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她便对刘阳说:“阳儿,王姐受伤了,恐怕不能照看弟弟meimei们用晚膳,今晚就由你照看,可好?”
刘阳想也没想便对阴丽华点了点头。于是,刘阳便被傅母带了下去。 阴丽华正要进去内室时,青玉告诉她:羽林卫有事求见刘秀。阴丽华虽然对羽林卫这个时候找上刘秀有些不乐意,但刘秀毕竟是天子,羽林卫这会儿求见刘秀指不定有什么要事。想到这,阴丽华疾步走了进去,对刘秀说了这事。 这会,服下安神丸的刘义王已然安然入了睡,木石斛也为刘义王止住了血,处理好伤口。 刘秀放下刘义王,轻轻地让她躺到床上,然后领着阴丽华和木石斛出来了。 木石斛不用刘秀问,便禀告道:“大公主此番为钝器所伤,看着凶险,却无性命之忧,只是以后难免留疤,难以消除。” 木石斛的话让刘秀与阴丽华皆陷入了沉默。 木石斛见阴丽华强忍着难过的模样,差点就忍不住把实话说了出来,好在这些年没有白修养,最终还是低下头沉默不言。这话他是花了点心思的,但愿能有些用处吧。 最后还是刘秀对木石斛挥挥手。 木石斛自是会意,退下了。 木石斛退下后,刘秀让羽林卫进来回禀。当羽林卫战战兢兢地向他回禀完毕后,他的脸已经极是难看。只听刘秀沉声命令道:“给朕把二王子、三王子与温序二子速速带来。” “喏。”羽林卫立即领命而去。 等羽林卫离开后,刘秀方缓了一下脸色,方对阴丽华说:“你放心,我会给义王一个公道。” 阴丽华流着泪回应刘秀道:“妾情愿你无需给义王公道。”毕竟这公道换不回来安好如初的刘义王。 阴丽华的话让刘秀顿时无言以对,想起方才木石斛的话,想到以后他疼爱的义王精致的脸上会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他对刘辅与刘英顿时又怒上了几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去看一看儿女们的学习情况,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平日里在他面前乖巧安顺的刘辅与刘英竟是如此心胸狭隘,顽劣不堪,心狠手辣。他可以容忍刘辅与刘英的愚笨,天赋平平,却不容他们品性污秽不堪。明明瞧着小时候还好,如今大了反倒如此令人不喜。刘辅与刘英长成如今这般,让刘秀不禁想这里面是他们的生母功劳居多还是侍候他们的傅母宫人功劳居多,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终究还是前者的责任。刘秀不由得想到了郭圣通昔日的作为,他想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刘辅与刘英存在。想到这里,刘秀的心不禁冷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