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入幕为谋
君绎背挺身直地坐着，眉目如画，束着金冠的头微偏，看着池中若有所思。见月初来了稍抬头朝她微微一笑。笑如春风般沐人。 “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初眉目一敛，从袖中取出奏报上前一步，跪身道。 君绎朝郭庵点了点头，郭庵便上前取过月初的奏报递予君绎。“平身吧，杭卿这段时间辛苦了。”接过奏报，君绎扫了一眼，满意道：“杭卿此次差事办得极好。” “谢皇上赞誉。”月初低道，忽然现明帝说话的声音极微低缓，总有些气息不顺之感。“皇上身体可是不适？”她下意识问道。 君绎一愣，笑而不语。“郭公公，赐坐。”将奏报放在一侧，他又执起金杆，面色如常地看着池面。 郭庵很快便让小太监搬来一张小椅，置于君绎身侧。后对着月初道：“杭大人，请。” 月初一愣，看了看矮椅，皇上召她来是来陪钓的？ “怎么？不坐？”见月初未动，君绎抬眼看着她，淡声道。 月初一僵，立即道：“谢皇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君绎见她这般小心的做派不由轻笑起来。 “杭卿都敢拿朕的如意令去诓蒲山县尉调兵，怎么陪朕垂钓就这般小心？”他淡声说道，语气中有淡淡的调侃之意。 月初一时微窘道：“臣知罪。” 话起，正要起身叩，君绎开口道：“不必了，坐着吧，朕不过随意说说，杭卿不必放在心上。” “是。”月初说道，而后呆呆坐在小椅上看着池中。 风拂池面，远处碧叶如绿浪翻滚，芙蓉花期间隐隐若现。两人坐在池畔，看着午后花池，闲适垂钓，颇有些怪异之感，却隐隐有些和谐。风吹皱了一池水，君绎执杆的钓线也被吹得晃了晃。 月初登时一怔，因为吊线晃动的那会儿，她瞧见线尾端的那鱼钩上并未挂着饵食。垂钓无饵，看来皇上意不在钓。 “杭卿此去赈灾所为，朕深感欣慰。”许久，君绎淡淡道。“不知杭卿可否与朕讲讲此去赈灾所闻。”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恰此，郭庵低头淡声道。 月初一愣，抬眼看去。远处廊下，萧绮带着一众宫人，款款朝此走来。君绎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池面，仿佛未听见郭庵所言一般。 转眼间，萧后便到池前树下。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月初起身礼道。 萧后凉凉地看了月初一眼，又对着君绎盈盈施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君绎稍停些许，才侧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萧绮一眼道：“皇后来此见朕有何事？” “臣妾听闻皇上招来此去曹州赈灾立功的杭御史面圣，一时好奇这巾帼女子是何模样，便擅来瞧瞧了，还望皇上勿见怪。”她盈盈笑道，回身又仔细打量月初。 “竟不想杭卿不仅有治世之才，这模样也娇美得很。”萧绮看了看，掩嘴淡笑道。 君绎脸一冷，道：“杭卿乃是朝中重要，皇后还是收起你对后宫妇人那套吧。”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歹毒心思，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萧绮闻言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黯色。“皇上怕是误会，臣妾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很快的，她嘴角浮起笑容道。 “既然看完了，那就退下吧。朕与杭卿有朝政相商。”君绎又道，态度不甚友好。 萧绮袖中的纤手暗暗的掐了掐，道：“是臣妾冒昧了，臣妾这就走。”说着便礼身退下。 待回到长廊下，她又回头，远远看了看月初，对身边的宫人道：“回去告诉相爷，皇上召见那个杭玥了。” 小宫人俯道是，随后小步朝另一条花径去了，很快便隐了身影。 垂柳下，君绎扫了郭庵一眼道：“郭公公，刚刚报信的小太监……” “老奴这就去办。”君绎话未落，郭庵便低道。 面对这一出，月初一时懵住了。君绎则是非常自然地对她招了招手道：“杭卿不必在意，坐吧。” 月初微纳，默默地坐回小椅上。 大概过不了一会儿，刚刚在旁侍候的宫人中便会有人悄悄地消失了吧。月初心中默念道。只是皇上这么直接地将宫闱密事展于她面前，不知是何意。 “朕以为杭卿是女子。”一旁的君绎骤然开口，“这等后宫事还是知道些为好，即便不太可能触得到。” “有些事知道了，总会留点心防着。”他微抬，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月初。“朕也有必要告诉杭卿，杭卿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朝堂宫闱。” 月初一愣，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君绎温笑着，轻声道：“闵卿都说了。朕很感谢你愿意助朕。” 这下月初是实实在在震住了，还有些哭笑不得之感。虽然介入党争，成为皇上的谋臣之事她已暗下决定，但没想到回安阳的第一日便定下。 “杭卿可是有什么问题？” 月初心中暗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少顷，她敛目沉肃道：“臣在东丘赈灾之时，曾有一人告诉臣一句话。” “杭卿但说。”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为臣者，当忠君，更为民。民乃天下之本，勿忘为民之心。”说完，偷偷瞥了一眼君绎的表情。 只见君绎一怔，看向月初。日渐晚，风阵阵，暮色自远方暗暗袭来，晚霞绯色印染天际，也染红了两人的侧脸及梢 过来许久才缓声道：“原来……也有人对杭卿说过此话。”月初微诧，君绎已然淡笑。 “杭卿不必担心。朕亦是如此想的。大褚建国二百余年，自平帝起外戚摄政，国力日衰，狄人不时侵扰，百姓也逐渐不复安乐。朕贵为一国之君，实有义务励精图治，整饬纲纪，保得大褚民富国强。”他凝神，极为认真说道。 一时有些微梗，月初起身，对着君绎俯身叩道：“君为臣上，臣必辅君肃朝治世，保大褚国泰民安，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