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刚到屋门口,便见着杜奶奶拿着拐杖缓慢的从里屋走了出来。紫衫见着老奶奶两手全都无漆麻黑的,便冲奶奶笑道:“杜奶奶,您做饭呢!”还没等紫衫说完,只见老奶奶突然抄起手中的拐杖连忙甩了出去。 紫衫还以为老奶奶砸她,连忙起身躲开了,可一转身却瞧见张书记拔腿就往猪圈那边跑,还连声说道:“杜大娘,您还记着仇呢!我都三个月没过来了,您怎么还见着就抡东西啊!” 杜奶奶也不马虎,冲着张书记嚷道:“你个鳖孙有本事就别跑,看我不打死你个鳖孙。” 杜奶奶也没把紫衫看见眼里,一边找着木棍一边冲着张书记骂道:“我要是活着,你这鳖孙就甭想打玉珠的主意,还念书,我看念死你个龟孙。”躲在门槛旁的玉珠看见奶奶似乎还要追,便马上跑了出来,小手紧紧的握住奶奶的衣襟,哭着道:“奶奶你别追了,张叔叔不带我去念书,我不去念书,呜呜呜!我不去····”奶奶见着玉珠哭了起来,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一手抱着玉珠道:“乖孙女莫哭,奶奶不追了,不追了啊!”紫衫顺势拿下奶奶手中的木棍,一边给张书记打着手势让他先行回去。 紫衫扶着奶奶坐在了在门槛边,玉珠半伏在奶奶的怀里仍然小声地哭泣着,奶奶便拿着衣襟不停地给玉珠抹着眼泪。还一边安慰一边不停的亲吻着玉珠的额头,玉珠慢慢的停止了啜泣。 老奶奶刚放开玉珠,突然看见紫衫不知何时矗立在自身旁边,便不免诧异道:“这位妹子是?”紫衫半蹲着摸着刚停止啜泣的玉珠的脑袋,微笑道:“哦!奶奶,我是朝阳市的,叫赵紫衫,去年和同学到我们村玩过一次,在小树林里看见了玉珠,就觉得她像极了我一个叔叔的小meimei。”又看看玉珠,继续道:“看玉珠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就想有时间过来看看她。” 玉珠看着奶奶,又瞥了一眼紫衫,微微的点了点头。奶奶对着紫衫笑道:“哦!这样啊!咱家玉珠有福气啊!认了一个城里的妹子当jiejie,哈哈哈!脱了她早死的老子的福啊!快快快,进屋进屋,哈哈。紫衫便和玉珠扶着奶奶一起进了屋,到熏着腊rou的火炉旁坐下了。 紫衫问道:“奶奶,刚才张书记带我过来,您干嘛要打他呢?”奶奶板着个脸,说道:“这个大侄子心眼儿坏着呢!明面上又送我祖孙俩猪崽子,鸡崽子的,暗地里尽打着我乖孙女的主意,种地的要念个什么书吗,种地还不如念书的?你看村头那个张老爷子他爹,还是个前清秀才呢!最后还不是死在了地里烂了给虫子吃了。读书就会进帝王家的陵啊?不读书,不读。” 紫衫听了哭笑不得,只好随声附和着:“嗯!不读不读。”奶奶又指了指梁上的腊rou道:“你们城里没这东西吧?反正我们孙俩也吃不完,什么时候回去跟奶奶我说一声,给你稍两块腊rou。”紫衫道:“谢谢奶奶!可我这都没来得及给您和玉珠买点啥的,您又要送我东西····”奶奶立马道:“不是瞧不上吧?虽然看上去瞧不上眼但可香呢!镇上都没得卖!”“没有,奶奶!可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过几天我还得来看您和玉珠呢!”奶奶咧着嘴不停地笑着,又急切地道:“那你谁家亲戚在这啊!有得住啊?” 坐在奶奶旁边拿着火钳玩灰的玉珠突然道:“jiejie,你住我们家吧!要是住我们家我就可以晚上听你讲大城市长啥样了。”“jiejie谢谢玉珠,但jiejie已经有地方住了,住过来又要麻烦奶奶了,jiejie下次过来再给你讲,还让你亲眼看看大城市长啥样好吧!”奶奶也道:“玉珠别闹,你有你的事儿,jiejie也有jiejie的事儿,都八岁了还由着性子来啊!”玉珠撇着嘴道:“那好吧!但jiejie说话算话!”“我骗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忍心吗?哈哈!” 一瞬间,一个四十平米的小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就这样,紫衫算是成了核桃湾除了玉珠奶奶身边最亲热的人了。 傍晚七点时分,天边出现了一道彩霞,傍着山峦一直连绵不断。依着微微暮色走在乡间小路上,此刻紫衫的心情也许就像那彩霞依偎着大山,青伴着绿,红衬着紫。五彩斑斓只能自己笑着细细品味。 夜晚的寂静赶走了白天的一切喧嚣,但躺在床上的紫衫似乎如有所思:“到底应该怎么劝奶奶才能让奶奶不反感而又让玉珠能够上学呢·····”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孩子们仍然闹腾,但学堂里倒是明显比平时的清净了一番。 在孩子们早读期间,紫衫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矿洞边上的石头上。张老先生背着双手在两间教室外来回踱步,看见紫衫若有心事的样子,慢慢地向矿洞边上走来。“怎么啦赵老师?年轻人挎着脸可不行啊!有心事啊?”“哦!张老先生,没!没啥!”紫衫向旁边一挪,继续道:“张老先生您坐。”张老先生顺势坐下,道:“别看我老头子眼睛不好,心可灵者呢!你年轻,刚来有心事也正常,可千万别憋久了,憋着容易坏身子。”“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孩子想上学,她奶奶又不让,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奶奶,正想着呢!”张老先生又笑道:“你说杜奶奶她孙女吧?”紫衫一脸诧异,道:“您老怎么知道?”“哎!杜奶奶不让孙女上学全村都知道,只可怜委屈了她孙女也委屈了张书记啊!”紫衫道:“嗯?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书记可是我们村的大好人啊!一手创办了这学堂,又挨家挨户劝孩子们念书,本来都挺顺利的,可碰到了玉珠她奶奶。那可不得了啊!闹得天翻地覆就是死活都不肯让孙女念书,张书记又带些鸡崽子三番五次的去拜访。弄到后来,只要看见张书记就拿棍子抡,把张书记当成人贩子了。哎!这老太太,不开窍啊······”紫衫自言自语的道:“怪不得上次老奶奶追着张叔叔不放,这样啊!”紫衫又对张老先生道:“那老奶奶也不能总把玉珠留在身边啊!”“哎!还不是为的她三分两亩地,乡下人不像你们城里人这么容易开通。”说着,张老先生慢慢的站起又向教室缓缓走去。紫衫望着眼前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若有所思着。
下午五点放学后,紫衫又来到了张书记家,看到王婶正端着筛子在门前喂着鸡崽子,紫衫叫道:“王婶,喂着鸡呢”王婶抬头道:“哦!小赵啊!几天没来了吧!今天一定得留下来吃饭,王婶给你炖只腊猪脚,哈哈!”“嘿嘿!我本来就够麻烦张叔叔和王婶的,今天就不了,对了张叔叔在吗?”“哦!找你张叔叔啊!他在村委会没回来呢,说是今天可能晚回来点,你有事进屋等吧!太阳还没下,晒呢!”“不了,我就去村委会了,反正我也得回去呢!走了,再见了王婶”“有时间常来啊!腊猪脚给你留着!”紫衫冲王婶笑了笑,就往村委会也是她临时的家走去了。 张书记正在村委会和村主任张老爷子几人一起商量着村里几户危房住户的搬迁问题。刚走到门口,紫衫看到张书记和张爷爷几人正商量着事儿,踏进门的脚就又缩了回来,往二楼走去。 紫衫趴在二楼走廊上听到一楼办公室渐渐没声了才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