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命运的连结
白风立于高台之上，台下可见泱泱万妖，覆压百里。 “自从上一次妖族与人族大战之后，我妖族签下耻辱之约，退回妖林北海，永世不得进驻中原。从那一天以后，我妖族受尽欺凌，活的苦不堪言www.shukeba.com。” 白风长叹一声，“古籍所载，上万年前，这天下是我们妖族的天下，人类也只不过是我们的奴仆。”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逆转过来。人类猎杀我们妖族换取利益，只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他们霸占了最为肥沃的土地，将我们驱赶至这片蛮荒之地可却依旧以猎杀我们的性命为业，这些……我们忍受了数以百年。” “但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将成为过往的历史，消散在烟云之中。”白风的目光中闪现出一道精光，“复仇的时刻到了，人类必须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 白风说完这番话后，高台之下漫山遍野的妖众爆发出一声声惊天的怒吼。这怒吼宛如惊雷，又似波涛，连绵不绝。 隐约之中能分辨出这怒吼的含义。 “复仇，代价！” 人类与妖族之间纵然已经太久没有挑起战火，但两者早已经到了水火不可相容的地步，数十年见虽然两族未有大型的战争，但摩擦不断，早已经势同水火。 “人类是一群愚蠢的生物，他们破坏自己所生存的环境，贻害他们的子孙后代。”白风冷笑一声，“原本我们可以等待他们自取灭亡，但我终究是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这些年来我们妖族早已经不再任人宰割，如今我们所积蓄的力量足以横扫中原！”白风大喝，“在他们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我们休养生息，勤加修行，现如今中原之内已经再无人能是我的对手。” 这时万妖跪拜臣服，口中念念有词，一时之间仿佛大河决堤，声音振聋发聩，也不知道这群人口中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想来却也一定是些赞美之词。 这时的白风摆了摆手，那跪拜的万妖才停止了口中的话语，整个林海竟然一瞬间归于死寂，仿佛一只蝉鸣都像搅动的惊雷。 “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们遗憾的不是我们做过了什么，而是我们还有什么没去做。现如今，我们怎么能留下遗憾，若此举功成，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将载入史册，每一位妖族的后人都会赞誉你们的无上荣耀。” 这时溪儿不知从哪里缓缓走上了高台，她的身影一出现，顿时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每一位族人都开始发自内心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白风淡淡一笑，“吾王已经下令，此战若是谁能得首功，便答应将我族掌上明珠下嫁于他。”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数十万妖众都开始议论纷纷。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突然喊到，“灭人族，破敌城，娶公主！” “对！” 紧接着，附近的人开始附和，不到一会儿功夫，所有的妖族皆开始呼喊。 “灭人族，破敌城，娶公主！” 白风望着眼下族人士气高涨，不由会心一笑，转头望向溪儿，“溪儿，你看，你一个人便可抵十万大军。” 溪儿微微一笑，“叔父，溪儿有些不适，还望能早些回去。” 白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让鬼啸送你回去歇息吧。” 溪儿微微点了点头，便与鬼啸两人一齐离开了高台。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鬼啸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溪儿，你有事情？” 溪儿点了点头，“鬼啸哥哥，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你，便一定竭尽全力。” “鬼啸大哥，我求你替我到幽州城通风报信，让人类一族趁早逃离……” 鬼啸突然一把抓住溪儿的肩膀，“溪儿，你疯了！” “若是这件事被发现，即便是你也难逃罪责啊！” 溪儿摇了摇头，“我不怕叔父怪罪下来，只是这件事儿却要连累鬼啸哥哥。” “哎……”鬼啸摇了摇头，“责怪下来又能如何，我并不怕上面的罪罚。但你要知道这可是我们一族的大战，你若暗中破坏，便是逆了数十万同族的心意，便是与整个妖族为敌啊！” “可这场战争真的是对的，是必要的吗？”溪儿激动道，“只要战事一开始，便注定了会血流成河，这血液不仅仅是人族的，同样还有我们妖族的，这样的代价如此惨重，真的值得吗？” “值得？”鬼啸笑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们妖族所付出的鲜血与代价，他们占据着最好的资源，却还要想着扒我们的皮，吸我们的血，夺走我们剩下的一切——生命。” “战争必然便有流血，有牺牲，无论哪朝哪代这都是必不可免的。你看那人类的历史之中，哪一位改朝换代的帝王不是用平民的鲜血与枯骨铺就出一条称帝之路的？” “可是……” 鬼啸摇了摇头，“溪儿，这件事我是不会帮你的，但我知道你心中关心着一个人，我会想尽办法替你保住他的性命的。” 说完，鬼啸转身离去，只留下溪儿徒留在原地，一声不发。 幽州城 自天机真境一事之后，幽州城四大家族结成同盟，同气连枝。这时他们才发现联合起来远比各自发展要强上百倍，现如今四大家族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幽州城的各方势力。除了兵权还掌握在朝廷的人手中外，其他的基本已经算是四大家族的囊中之物。 这一日仇千正在院内遛鸟，逗着他手中所提着的木笼里那只金丝鹦鹉。 说来也怪，自从天机真境之后，这仇千一改曾经老辣专横的性格，更是将身上那股杀气彻底褪去，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这些日子以来在家里逗逗鸟，或者陪着家里的晚辈玩闹，哪里还有当年杀神的风采。处时家里的人还不敢相信，因为仇千是在做戏给家里的人看，故此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得罪。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无论是男女老少，亲人还是家丁都对这个曾经连正眼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老头儿大大改观。 日上三竿，仇千有些乏了，便躺在摇椅上享受的闭上了双眼，沐浴着秋日惬意的阳光，缓缓的睡去了。 他才睡了一刻钟不到，只见他缓缓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从身旁的茶桌上端起茶壶，淡淡一笑，便倒入茶杯中满满的一杯香茶。 “既然来了，喝杯茶吧。” 突然，原本只有他一个老头儿的院落中出现一人，这人三十来岁，身体健硕，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仇老爷子，大事不妙了！” 仇千淡淡一笑，“这阳光正好，风也正好，有何大事不妙的？” “不对……”仇千皱了皱眉，“风中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呢。” “哎，还哪里管的了这些。”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孔家家主孔政。 “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还真是不让我这种老家伙消停呢。”仇千道，“茶也不喝，坐也不坐，那你就有话直说吧。” “妖族……是妖族！” “妖族？”仇千眉头微微一皱，“莫非是妖族攻来？” 孔政急忙点头，仇千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这一点儿事儿就大惊小怪的，往年来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每年有个几十上百的妖兽前来寻死，不算什么大事。就算真的再多些，几千妖兽，守城的那些官兵也能应付过来。再不济你们三家各派些人马，或者干脆你们三人都去，便能将伤亡将至最低。” 孔政连连摇头，“不是……” 他急忙端起茶杯，匆匆便将这一杯香茶灌入腹中。 “哎呦。”仇千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这可是我托人带来的贡茶，你竟然这么糟践，下一次……不，不会有下一次了！” 孔政喝下这碗茶后舌头似乎捋顺了不少。 “是十……十……” “十……十倍？”仇千突然站起，一掌拍在石桌上，“快，随我前去一探究竟。” “不……不……不是，是整整十万！” 啪的一声，仇千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双眼木讷，不敢相信眼前的孔政所说的话。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仇千死死按住孔政的肩膀。 “十万，妖族大军不下十万，漫山遍野，从北方席卷而来，如今距离幽州城只有百里。我的探子快马加鞭赶来，我这才得到消息。” “十万……这可是十万妖兵！”仇千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当机立断道，“你派四个人出城，一路前往泰山、一路前去嵩山、一路去姜家、最后一路立即联系朝廷，求朝廷发兵。” 孔政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可是这幽州城内的百姓……” 仇千淡淡一笑，“时也，命也。这幽州城该有此劫，便如何也躲不过去。你在四家之中挑些有潜力的晚辈，只要他们还活着，那我四大家族便不算灭亡。至于我这种老骨头，反正也没多少活头儿了，还不如在临死之前给那群兔崽子们一点人生上的指引。” “呵，这话从您老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对劲儿呢。”孔政微微一笑。 说完，仇千便化为一道黑影消失了，他所留下的不再是慈祥的目光，而是凛冽的杀意。 孔政望向天空，“看样子是回来了吗，老爷子……” 长安城 雪忆微微一叹，她知道这天色已变，恐怕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宁日。 深夜雪忆偷偷回到张府，原本不想惊扰任何人，可当然踏入院内之时，便已经发现韩少倾站在院中，沐浴着月光，一动不动。 “回来了。” 雪忆点了点头，没想回应，便低着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但见韩少倾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手拉住雪忆雪白娇嫩的葱臂，“你究竟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雪忆挣脱了韩少倾的手掌，面色阴沉道，“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好，那我信你。”韩少倾悻悻低头，转身便要离去。 雪忆见他转身就走，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他，可这动作还未完成雪忆便放下了手，无奈了摇了摇头。 “我要走了……” “走？”韩少倾一愣，“你去哪里？” “哪里都行。”雪忆微微一笑，“离开这里，这天下哪里我都能去得。” “还会回来吗？”韩少倾痴痴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雪忆噗嗤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跟我走吧。”学医木然，“离开这里，我带你回万妖谷。” 韩少倾苦笑，“对不起雪忆，我没有办法就这么离开。” “中原如今就像一摊泥水，我已经陷入，所以我无法就这么冷眼看着更多的人陷入其中，我却不去施救。”韩少倾淡淡道，“灵儿她需要我，光头强他需要我，李幽若也需要我，我还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可是……”雪忆眼中尽是无奈，“可是你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 “我做不到。”韩少倾苦笑，“雪忆，我知道你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吧？” “其实从我初到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韩少倾道，“后来大食国王子的事也令我更加坚信不疑。妖族如今蠢蠢欲动，恐怕这些日子便会攻入中原。此前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一直不敢多言，现如今证据确凿，我与裴尚书早已商量好明日一早觐见圣上，将这事如实告知。”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淌这滩浑水，可是我始终不能坐视不理。”韩少倾摇头苦笑，“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我也有守护它的责任。” “可是……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雪忆惊呼起来，“你是打算送死吗？” “每一次，我都是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的。可是每一次，我都活了下来。”韩少倾握紧双拳，“若是不能保护我所珍惜的一切，这身力量得来还有何用？我出生入死，活到现在，却在这关键时刻贪生怕死，那我这一身修为却又是为何而修！” “呵……你果然还是你。”雪忆冷冷一笑，“我明日一早与诸位道别之后便会离开，回万妖谷去。” 韩少倾点了点头，“雪姑娘，更深夜重，小心寒风，明日我便不相送了，望雪姑娘珍重。” 说完，韩少倾转身离去，雪忆终是没能伸手阻拦。 “呵呵……雪姑娘吗？” 她转过身去，流苏白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道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