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初见丈母娘
罗桂香打了一个哈欠，拿出手机看了看，十一点。 王雁岚还没有打电话过来？ 罗桂香从座位上坐直，躺在车里休息，虽然座位已经放平，可是还是腰酸腿疼，全身难受。她推了推王志，王志已经打起呼来了。 王志揉揉眼睛，努力睁开双眼，身为局长，要不是为了宝贝女儿，大半夜里，谁还在车里睡觉，受这个罪？ “几点了？” “十一点了。比赛七点进行，两个小时总够了吧？再加上庆祝一下。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这个臭丫头怎么还不给我们打电话？真是急死人了？” “那你打个电话过去吧。” “我早就想打了，要不是你拦着，说给她空间，给她自由。”罗桂香把电话拨了过去，嘴里还有唠叨个不停。 响了许久，才传来王雁岚的声音：“喂？” 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罗桂香连珠炮地问道：“兰兰，你在哪呢？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比赛结束了吧？我们去接你？我们现在就在江城大学的门外停车场。你说你在哪，我们就过来。” “我在江城大学校医院。” 罗桂香和王志冲急急忙忙的进了江城大学校医院，又拨通了王雁岚的电话。 当他们俩轻轻走进王雁岚所说病房的时候，见到了王雁岚坐在椅子上，正在跟躺在床上的一个年轻的男孩聊着天。那男孩子面容清秀，浓眉大眼，鼻梁高高的，看着王雁岚说话，嘴角上扬，轻轻的微笑。 罗桂香回头看了王志一眼，王志点了点头，他俩心里都明白了一些什么。 两人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兰兰。”罗桂香略带不满地轻轻喊了一声。 王雁岚见到自己爹妈进来，赶紧站了起来。奇白石感到一阵窘迫，他见到长辈，却无法站起来表达礼貌，只能双手撑在床上，将上身直起来，对着王雁岚的爹妈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好！” 罗桂香根本没有理会奇白石，只是埋怨王雁岚道：“你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这么晚了让我们担心死。说在医院，也不说清楚不是你有事，又让我们吓得要死。” “妈，”王雁岚打断罗桂香，不满地说道：“是你没有等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王志说道：“桂香，女儿没事就好，医院里面，别吵。”他转过头来问王雁岚：“你这同学是怎么了？” “哦，他打篮球扭到膝盖了。” 罗桂香出于职业的敏感，走上前去，问道：“同学，医生有没有诊断，严重不严重？” 奇白石说道：“阿姨，医生已经加了绷带，等我回到烟城，就会回去做手术，是韧带撕裂。” 罗桂香脸色一变，说道：“哎哟，那可真严重了，搞不好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妈！”王雁岚气得脸色发白。 “怎么了，我说的可是实话，我是好心，做完手术一定要注意恢复，要不然以后容易再受伤。”罗桂香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了好了，奇白石，我们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王雁岚赶紧扯住mama，跟奇白石告别。 奇白石脸色一红，说道：“你明天就不用来了，我明天一大早就会跟校队一起回学校了。你还是……” “你明天不是说好要去海洋公园的吗？”罗桂香说道。 王志插嘴道：“同学，如果明天你坐学校的车不方便的话，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开车直接带你去医院。” 奇白石赶紧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叔叔，我明天跟校队一起走，你们在江城好好玩吧！”说完，他偷偷地看了王雁岚一眼，示意她赶紧带着爹妈走。 他从来没有见过家长，很是有些不自在。 王雁岚何尝不是如此，她比他更紧张。她无法相信奇白石就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她多么希望她爹妈是在篮球场上或者是其他的场合见到比现在好上一千倍的奇白石。 “拜拜拜拜！”王雁岚向奇白石喊道，然后分别拉着自己的爹妈，离开了校医院。 奇白石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十来分钟，流的汗比打一个小时的比赛还多。 “你这同学是你们学校的？”罗桂香问道。 “嗯。”王雁岚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回道，她还在生他mama的气。 “是哪个学院的？” “历史。” “哎哟，那毕业了，可好找工作吗？” “要不你给介绍一个？”王志打趣道。 王雁岚脸色绯红，自己的小秘密逃不过爸爸的眼睛，就像小时候藏在衣柜里面的小野花，总是会被爸爸找出来戴在头上在家里跳舞。 “他又不是我儿子。”罗桂香笑道。 “那，说不定以后真成儿子了。”王志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对着王雁岚笑一笑。 王雁岚脸都快埋在衣服里面去了，脸上一阵烧，不敢抬头看她的爸爸。 “你那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爸是做生意的，他mama好像已经不在了。” “哦，单亲家庭啊。”罗桂香自言自语道。 “那他可有什么心理毛病？” “妈！”王雁岚嗔道：“你真是职业病。” “我这不是为你将来着想嘛，我可不想我女儿受欺负。” “你……”王雁岚被她妈说得直接噎住，这话反驳不好，不反驳感觉也不好。 深夜的江城，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一家三口的车里，各怀心思。 罗桂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可准备出国留学吗？” 王雁岚一愣，从来没有问过奇白石这些问题，大三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计划未来，是不是显得有些早？ 见女儿不回答，罗桂香继续问道：“他英语怎么样？” “每天都在学。” “四级过了吗？” “嗯……”王雁岚含糊其词。 “过了还是没过？” “今年年底考。” “那就是考了三次都没有考过喽？这还要加把劲啊！” 星期天奇白石回到了学校，就被安排进了罗桂兰所在的烟城市第一医院，并由最好的运动伤医师帮他完成了手术。他只是向他爸爸打电话要了五万块钱，并没有告诉他做什么用，他爸也没有多问，就将钱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手术结束后，他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院。 学校就是一个没事都会传出个事，有事那更是流言蜚语满天飞的地方。一下子，全校都知道奇白石受伤了，也一下子知道了奇白石的女朋友就是王雁岚，手术都是丈母娘安排的。 “你小子可算是捡了个宝了。”刘华酸味十足地说道，他坐在床边，看着奇白石包裹严实的左膝，跟他说着话。因为上下不方便，奇白石已经跟同学调换了床位，奇白石住到了下铺。 吴远卓自动承担起给奇白石端茶倒水，洗脸刷牙的任务。他跟张晓娴去了江城，只是比赛当天，白天的时候他跟张晓娴逛了一天的街，下午回宾馆睡了一下午，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九点了，他也没好意思跟奇白石打电话说自己来江城了，于是小两口商量了一下，决定留在宾馆抱在一起继续睡觉才是上策。 桂德明拿着书，偶尔会进来坐一坐，然后跟奇白石聊天，他有时候会想很久，然后笑一笑，对奇白石说道：“我倒觉得受伤挺好，可以不用上课，有人侍候，最重要的是，你有时间坐下来跟我聊聊天。” 奇白石骂道：“憋坏了都。” 桂博士摇了摇头，说道：“人生就这几十年，别走得太快，慢慢来。你现在多好，可以静下心来想问题。” 的确，奇白石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校队的教练张国强和其他队员在他进行手术之后就去医院看望了他，萧隶还将原来就属于他的那块金牌带给了他。张国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好养伤，明年等你恢复了，又是一条好汉。我们篮球队等着你。” 奇白石知道教练在安慰他。韧带撕裂，光手术之后的恢复期可能就长达三到六个月，等到所有的石膏和绷带取下，能够正常走路，差不多要等到一年之后了。如果还想打篮球，还需要更长的时候来让自己的肌rou恢复力量，回忆起原来的运动强度和弹性。 虽然只是内侧韧带撕裂，而不是支撑运动的十字韧带撕裂，但是像奇白石这种靠速度和技术立身的运动员，强壮的膝盖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法宝。 带着石膏架着双拐一直呆在寝室也不是办法，可是只要一出去，全部人的目光都在奇白石的身上，也让他好不自在。于是王雁岚每次喊他的时候，他都是要心里斗争好久才出门跟她会面。 “别老憋在寝室里，要出来走走，你看，这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好舒服。” 奇白石坐在椅子上，冰凉的椅子上一股寒气从屁股上传到了大腿上，然后又往下漫延，没有一会，屁股就冻麻木了。他扭头看着王雁岚，她正抬着头，面朝太阳，闭着双眼，享受着这冬日的暖阳。 奇白石有些感动，他伸出手去，在王雁岚光滑的脸上摸了一把。 王雁岚一惊，睁开眼睛，脸迅速红了起来，略带埋怨的表情里却藏着一份按捺不住的欣喜。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奇白石笑道：“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王雁岚脸更红了，拿小手轻轻打了一下奇白石，忽然发现奇白石的石膏上面有一行字，她低下头去仔细一看：“刘华到此一游。”圆珠笔细细的蓝色，歪歪扭扭地就像几只苍蝇趴在那白色的石膏上。 王雁岚哈哈一笑，说道：“刘华的字可真是难看。” 奇白石笑道：“要不是我半身不遂，我早就上去揍他了，这么丢人，还到处留名。” 王雁岚笑道：“其实你受伤，不还是要让你的这几个同学照顾你，我又不能……”她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 奇白石知道王雁岚的意思，还不如租个房子互相照应，可是奇白石是绝不会像吴远卓一样早早地过二人世界的，而且，一想起王雁岚的mama对自己的托付，他更不想让两人还没有展开的未来戛然而止。 他搂着王雁岚的肩膀笑道：“我怎么能让你给我端屎端尿的。哈哈。” 王雁岚嗔道：“谁说要给你端屎端尿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我最多……最多……给你做饭吃。”说完这话，王雁岚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都不敢将头抬起来。她从包里掏出一马克笔，趴在奇白石的左腿上，在上面画起了画。 “哎呀，别！我这左腿又不是历史文物，你们怎么想写就写，想画就画呢？”奇白石叫道。 王雁岚画了两只小鸟，然后停了笔，笑道：“好看吗？” 那两只小鸟正展翅高飞。 “你受伤了，不用再去校队报道了，这下子有时间好好学英语了，四级考试就快开始了，你可要抓紧时间。” 奇白石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你的……托福准备得怎么样？” 王雁岚一愣，她本来无意向奇白石遮掩自己想出国的想法，只是她真不知道如何向奇白石交待这一切。她其实很想让奇白石也去留学，只是她不知道，奇白石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奇白石，让奇白石跟着自己去走，这，多少是有一些残忍的。 “嗯……还可以。”王雁岚含糊其辞。 “你就不要cao心我的四级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这一次一定过关。你要好好背单词，好好学托福，争取考个满分。”奇白石也上网查了一下托福考试，他发现对他来说，那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新世界，先不说托福考试有多难，里面十个词九个都不会也就算了。什么GPA，什么COURSEWORK，什么RESEARCH，什么SCHOLARSHIP，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留学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自己却还在耽误王雁岚宝贵的时间，用在自己不争气的大学英语四级身上。也许王雁岚，现在闭上眼睛，四级都能考个满分吧？ “不！你的四级一样重要。”王雁岚挺倔。 奇白石无奈，只好说道：“那好吧，反正也只有一个多月了，那我考完四级，你就好好准备你的托福，不许再分心了。” “不，你还要考六级！”王雁岚不依不挠，低着头，就是不松口。 奇白石不干了：“哎，我说你，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是不是？出国留学要准备那么多的东西，要学那么多的东西，你怎么能这样三心二意。” 过了好一会，王雁岚抬起头来，竟然满脸泪水。 “奇白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奇白石心里一酸，就像一记大锤敲在心上一样。 他安慰道：“兰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留学本来就是你的梦想，你不能因为我而三心二意。再说了，说不定等我四级考完了，我忽然对英语有兴趣了，我也转过来去考个什么托福啊，跟你比一比呢。” 王雁岚一蹦而起，惊喜地说道：“你也会出国吗？你也会出国吗？” 奇白石苦笑道：“那应该要取决于我托福能考到多少分吧？不是这么容易的，不过，大四的时候找点事情做，总比天天无聊的在网吧打游戏要好很多吧。” “对对对，你说的对。”王雁岚像小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她原来最担心的问题现在不担心了，如果奇白石也有出国的想法，那他们俩就可以报同一所学校，继续在一起了。 奇白石看着王雁岚红红的脸庞，那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拉她过来，然后帮她擦干眼泪。王雁岚尴尬地说道：“我泪点低，你一那样说，我就觉得你好像不想要我了。” 奇白石心里充满了温暖，他冰冷而坚硬的心，都是靠着这个姑娘一步一步的努力而慢慢融化的，这个女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是如此的坚定和坚强，那义无反顾的样子，就连奇白石都自愧不如。 “先这样吧！”奇白石心里叹了一口气。 王雁岚将奇白石送回宿舍，就在奇白石从她的眼前消失之后，她立即拿出电话，打给了自己的mama罗桂香。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奇白石住院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才让奇白石有这样的变化。 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别再管我的事情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