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勇气

    在正式建立不周山这个势力的那一天，曹孚便放出了一句话：“将特殊灵玉交予本人者，十倍以还之。”

    外人丝毫不知的是，曹孚正是为了寻找某一特殊道意而进入草庐世界，这是他进来的唯一目的。

    “将那灵玉交予我，此间两清。”

    曹孚看着余生说道。

    余生垂下眼帘，低头思考。

    虽然那道意的意识说，其之前存身的灵玉里的道意已经死去，但他终究非人，根本不懂何为生老病死，也就是说，他没有真正理解“死”的含义。

    余生却很明白。

    那道意的意识所说的死，只是由于灵玉里的道意已经没有了意识，因为那意识已经进入了余生的识海里，所以他认为那道意已经死了，简单点说就是，他以为那是一个分身，与作为意识的自己无关。

    但真的是这样吗？

    并不。

    道意只有一道，要么回归天地，要么还未被人参悟或创造而存在于某处，是绝对不能分裂的。

    也就是说：意识，进入了余生的识海里；而道意的本身，还存在于灵玉里。灵玉里的道意，即是那意识的驱壳，相当于人类神魂与身体的关系，二者是为一体，无法分割。

    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古怪的道意，也许连创造者草百里自己都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缺了那意识，还是缺了道意，余生都将无法参悟那一道。

    经过与那意识的交流，余生已经完全明白，参悟那一道，是使他修为最快进阶圣境的方法，虽然他已经正视了自己，可以通过自创其他道来使修为提升，但是说实话，余生还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创造出符合自身的道，一旦他创造出来的道与自身不符，那么，虽然他依旧能进入知命境，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圣者，这也就意味着，哪怕直至老死，他也无法离开草庐。

    这是余生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绝对不会将那块灵玉交给曹孚。

    是绝对，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交出去了，他将有可能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

    不交出去，他将有可能被曹孚杀死。

    那个可能更大一些？

    此时此刻，余生想起了卫平，想起卫平曾说过的话。

    “在变得无比强大之前，你绝对不会死去。你会有两个妻子，一对子女……”

    他说，余生会变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强大。

    对于这句话，余生的态度有些模糊，也就是，有时相信，有时又不相信。而现在，他确实地知道自己还没有达到“难以想象的强大”的境界，可他又正面临着十分艰难的抉择。

    他需要不容动摇的自信，需要一个理由来支撑自己的选择。

    所以他信了。

    于是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曹孚，表情平静，缓慢地摇了下头。

    “抱歉，我不能给你。”

    曹孚那白得纯粹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确定？”

    余生认真地说：“我确定。”

    曹孚点点头，“你要与我为敌？”

    余生看着他不说话。

    “在这个世界，敢表明态度与我敌对的人，不到一手之数，你认为自己有那份胆量和能耐？”

    余生摇头，“我知道，你很强，我打不过你，也不想与你为敌。”

    “那便将灵玉给我。”

    “但是，那块灵玉于我而言，同样非常重要，所以我不能给你。”

    “你这是自寻死路，我曹孚一旦出手，便不会留活口。”

    曹孚依然没有动怒的征兆，只是用淡漠的语气述说着事实。

    “我知道。”余生说，“这是你们这些聪明人的做法。”

    “没错。”曹孚垂眼看了一眼猥琐汉子，又看回余生，“我认为你也并非愚蠢之人，该如何选择，你应该很清楚。”

    “我已经决定了，前辈无需多言。”余生心中一片平静。

    说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不用说了，你要动手便来吧。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并没有觉得曹孚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因为曹孚是草庐世界三大势力之一的首领，他的实力之强，在这个世界里，排在第二位，所以他当然有这样说话的资格。

    这毕竟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余生的实力，众人还无法看透，他刚才的表现确实令人惊叹，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青年会拥有知命境的修为，即使是最大胆的猜测，也只是认为他是洞觉后境的强者。无论是在外界还是这里，人们都从未听闻过有人能在弱冠之年就成长到这种地步，这个青年的天赋之高，已经可以说是傲视整个人类的历史了。

    可他还是太年轻。

    围观的人里，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能从曹孚手下活下来，甚至，绝大部分围观者都觉得，这个青年连曹孚的一招都接不了。

    有人同情，暗中叹息。

    有人惋惜，不忍见如此俊杰毙命当场，于是离去。

    有人不屑，轻言碎语着，嘲讽青年不自量力，脑子不清醒，要财不要命。

    还有无动于衷者，冷眼看戏。

    更有好事者，兴致勃勃地猜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人有千面这个词，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形象的诠释。

    “很好。”

    曹孚的声音响起。

    人群的窃窃私语瞬间低了下去，然后彻底变得安静。

    笃地一声闷响。

    曹孚将长剑解下，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只是随手放下，那剑鞘就直直地插进了地面，仿佛那青砖是豆腐做的一般。

    “我欣赏你的勇气。”

    一阵轻微的金属磨檫声响起，曹孚不紧不慢地抽出了长剑，看着余生说道。

    即便是在这夜里，那明亮的剑身也恍若一泓秋水，不耀眼，不张扬，剑光清澈而微寒，却是美得夺人心魄。

    “所以，我允许你先出手三招。”

    曹孚姿势随意地提着剑，淡然说道。

    “怎样才算我胜？”余生问道。

    曹孚摇头，“于你而言，没有胜，因为你没有杀死我的可能，那块灵玉，我必须拿到。”

    余生明白了，他只是纯粹地欣赏自己的勇气，所以让自己先出手。

    “三招以后呢？”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