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英雄迟暮

    据那女处长交代，老首长被安排在江州市军区总医院肿瘤部，为了防止被警方拦截查车，他中途连续换了五次路线，折腾到天黑才赶过去。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个在逃人员呢，这点反侦察意识总要有的。

    夜色朦胧，带着凉意的西风吹进医院大门，冷的路上行人裹紧衣服，脚步匆匆。天上时不时亮起一道闪电，快下雨了。

    赵森躲在医院斜对面的快餐店里，吃了几个包子，一直留意着医院门口周围的人和车辆，然而经过半个小时的侦查，他发现除了一辆东风标致上藏着两个暗哨以外，并没其他可疑人员。

    这监视力度，似乎有点太松懈了。

    从侧门溜进医院里，他先是打晕了一名药剂科医生，换了身白大褂，后到住院部和护士站查到老首长的病房，这才装作医生查房的样子，来到了高级病房区。

    门口有一名守卫，四目对视的瞬间，此人忽然挥出一拳，直奔赵森面门！

    “靠，猴子偷桃？你的手段还是那么下流！”

    这名守卫挡住赵森的胳膊，忽然笑了起来。

    赵森也咧嘴说道：“对付你这种老兵痞，就得下流手段才奏效。”

    守卫不是外人，具体名字不清楚，赵森只知道他叫老李，在老首长身边干了十几年的警卫员，每次想见老首长，都得经过他的安排。

    “就知道你小子会来，你越狱的事首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正在里面等你呢。”老李笑着捶了他肩头一拳，打开房门放行。

    赵森眼睛一亮，嘿嘿笑着钻进了病房，原来老首长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外面只有两个暗哨，以老首长的身份和脾气，就算江州市局长来了都敢指着鼻子骂，谁愿意触这眉头。

    高级病房装修考究，内设跟豪华酒店有一拼，赵森进来时，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放着国庆大阅兵的场景。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军装穿戴整齐，大大小小的军功章，挂满了大半个左胸膛，似在诉说着老人的一生戎马风光。

    赵森不敢说话，静悄悄的走到老首长身边，等着挨训。他知道老人的脾气，这次越狱出来，肯定又得挨通臭骂，不过在看到老人隆起的胸腹时，他心里忽然堵得慌。

    虽然他不懂医术，但那西瓜大小的隆起，说明老首长的肿瘤早已扩散膨大，如果再晚几天，说不定就真见不到老首长最后一面了。

    几分钟后，老人颤颤巍巍的点燃一支烟，说道：“小赵啊，你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越狱可要罪加一等啊。”

    “首长，您都肺癌晚期了，不也没戒掉烟瘾吗？”赵森红着眼顶了句嘴，出奇的没挨骂，让他心里更不舒服。

    “呵呵，你这臭小子……”老人笑着咳了几声，说道：“那帮毒贩死不足惜，但他们跟缅邦高层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你断了他们财路，他们找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唉…外交无小事，只是苦了你喽，这么优秀的人才，平白浪费两年光阴。对了，新的身份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想过。”赵森如实答道。

    本来以为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没想到老首长病危的消息，还是让他走上了越狱的不归路，不过既然出来了，他也没打算再被人像动物一样关在笼子里。

    “这样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军营里呆不住，就赶紧找份正经工作，成个家吧。”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后边柜子里有个盒子，你把它拿过来。”

    “是！”赵森站的笔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取出木盒，发现里面除了有张新的身份证，还有一叠文件和几张照片，而那照片上的孩子，赫然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这是……”他蓦地呆住了，一张张的看完后，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回荡，这些文件竟然都是他的身世线索……

    十年前，一辆军车停在了江州市一家儿童福利院门口，从这里带走了一群孩子，其中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八岁，随后他们被送往一处秘密基地，开始了军事化训练，一直到年满十八周岁，才正式被编入军籍。

    不过在十八岁以前，他们的存在并不被外人所知，接受的训练也比正常入伍的新兵更恐怖，说是地狱式训练也不为过，每个月总会有几名从特种部队调来的新教官，来摧残他们的幼小身躯。

    最后留下来的孩子只有六个，他们被称为战虎特别行动组，所执行的都是保密级别最高的红色任务，包括去国外战争多发地区营救人质、进行斩首行动等等。

    赵森正是其中一个。

    原本在他心里，绿色军营就是自己的家，可没想到突然冒出了自己的身世线索，让他从惊讶，到满怀期待，最后又渐渐心生恐惧。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抛弃他的亲生父母……

    “当年把你们送进部队里，吃了不少苦，眼下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我能为你们做的，恐怕也不多了，只希望你们能找到亲生父母，毕竟血浓于水啊…咳咳咳…”

    老人感慨了一句，又被烟呛的剧烈咳嗽起来，赵森不由分说夺过他手里的半截烟卷，用力捻灭在烟灰缸里，一边帮他拍后背，一边劝道：“少抽点吧，没好处。”

    老人知道自己行将就木，强撑着说道：“你要是没有安身之所，就暂时先去兰帝娱乐城找我孙女，那丫头叫纪玉妍，从小就不听话，多帮我照看着点，正好她那家娱乐城鱼龙混杂，也能帮你遮掩身份……”

    “您还有个孙女？”赵森颇感意外，他都不知道这回事。

    “唉……”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功勋章，苦笑道：“原本有三十二块，被那丫头小时候玩丢了一块，为这事我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恨了我二十年，到现在都不爱搭理我这个老头子。”

    “原来是这样。”别人不知道军功章对一名军人的意义，但赵森却深有体会，这可是战士用鲜血换来的荣耀，比生命都贵重，怪不得从没听老首长提起过。

    老人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赵森，说道：“这是她的照片，背面有地址，过去以后少惹点麻烦，不然等我死了，可就没人帮你擦屁股喽！”

    “是！”赵森再次敬礼，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白老首长此举相当于是在向自己托孤，于是又追加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等他看清照片上那女孩的相貌时，信念就更加坚定了，一如当年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兰帝娱乐城位于江州市开发区最繁华地段，独栋十层楼，硕大的LED霓虹灯招牌如瀑布般，从顶楼一直垂挂到底，每当夜幕降临时，那灯光闪烁的巨大招牌，即使在几公里外都能清晰看到。

    经营范围有酒吧餐饮，有KTV包厢，还有免费的桌球厅和WIFI，几乎囊括了都市夜生活的种种娱乐方式，即使在整个市区也能排上名号。

    上午八点多，还没到营业时间，两名前台接待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直到被一名年轻男子打断。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如果想就餐，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行，现在二楼餐饮部开没开始营业。”

    前台小姐画着淡妆，面带微笑，颜值高的堪比一流明星，着实让赵森感到意外，他不禁对这家娱乐城高看了几分，嘴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找你们老板纪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