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中邪（2）

    外婆没有放入棺材，也没有穿寿衣，而是躺在钢丝床上，身下甚至还铺着床垫，一身日常的打扮，最奇怪的是四肢的关节都被麻绳系在床的四个角，嘴里鼓鼓囊囊含着什么。

    “这是……”冯兴向胡天投去不解的目光。

    胡天把冯兴拉去一个角落，问道：“你刚才真的见到了外婆？”

    冯兴迟疑要不要告诉他，这节骨眼上，只能默认。

    胡天抿了抿嘴，一本正经地问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能见到鬼魂？”

    冯兴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一会儿，反问道：“看你样子早就知道了吧，这次让我同你来，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了？”

    “是，我想目前只有你能帮我们家这个忙。”胡天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好吧，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来之前，我妈告诉我，外婆可能没死，只不过是中邪，但这个小村子里也没个道士和尚，根本没有法子，但是你不同，你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希望你问问外婆，到底她遇到了什么。”

    “嗯……好吧，但是我请不了鬼，只能让外婆自己现身。”

    “哎，那我们只能等了。”胡天一声叹息。

    中午的时候，胡天告诉家人，他来时已经请教了一个大仙，明早之前会有办法让外婆和以前一样，随后看向了冯兴。

    冯兴心中暗骂，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有把握把外婆救过来，不免忧虑起来。

    但是这话让所有人都安下了心，相互交谈中讨论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原来，刚才一家人的不合只是表象，目的为了转移村民们的注意力。

    同时，冯兴也知道原来这几天，村子被闹得鸡犬不宁。

    就在一个星期前的下午，外婆从田间回来后，感到头昏眼花，就打算在床上歇一会儿，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是下不了地，不仅无法动弹，而且貌似身体不由她控制。所幸大舅下田时路过外婆家，见大门敞开，喊了几声又不见回答，就进门看望，才发现外婆睁着眼睛，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外婆见大舅前来，啜泣着把经过这么一说，最终也找不出个缘由，大舅只能把外婆抬去村里的诊所看病。

    可这一抬，问题来了。

    大舅干了半辈子的农活，力气大得很，搬动个两三百斤的石磨不成问题，可对付只有八十来斤的外婆却连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最后也只是挪动个半寸，连外婆身上的衣服也扯破了。

    大舅累得大汗淋漓，只能电话通知了诊所的医生。医生听完病情，连忙赶来，诊断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只说让大舅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

    无奈之下，大舅让村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同把外婆抬下床，人多力量大，床是抬下来了，但这门槛却始终抬不出去。后来，大舅又喊来一批人，头、腰、四肢各两个，拢共十二个小伙子，却也是半途而废。来来回回商量许久，总不能用起重机把外婆抬出门吧，又只得把外婆抬回床上。

    有好心的村民建议去请个高明的医生上门看诊，可大舅一个庄稼汉，哪里认识什么医生，只能去村委会找人帮忙。一圈问下来，倒也打通了几个电话，大多不愿意来，愿意来的也要等上好几天。

    试想一下，大医院的医生不用出办公室，后面都是排着长队的病人，怎么可能轻易上门看病呢。

    大舅担心外婆一把年纪，就算医生来了，也回天乏术了，急得是团团转，就通知了三个弟妹，把外婆生怪病的事一说，让他们托托关系。

    大舅和大舅妈则搬来外婆家照顾她，先给外婆喂些水、稀粥养着。

    一夜无事，转天一早，村子就发生了怪事。

    在外婆家附近的几家人发现，家里养的鸡鸭等家畜全被吸干了血，掏空了内脏，就像干瘪的气球。

    又过了一天，周围二十多家的家畜无一幸免，全部异常死亡。这下可惊动了整个村子的村民，闹得人心惶惶。

    几天下来，原因没找到，全村的家畜都死了个干净，奇怪的不止如此，家家户户养的家犬像是被人毒哑了，这几天是一声不吭，躲在狗窝或墙角瑟瑟发抖，一条条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本来这些怪事不会牵扯上外婆，但大舅妈无意间走漏的口风让村民们胆战心惊。外婆生病的那个晚上，大舅妈起夜上厕所，看到有个人影偷偷摸摸爬进外婆的屋子的窗户，而这个人影的身材体态和外婆一模一样。起初她想不明白，觉得是自己眼花，但白天的时候，大舅妈偷偷观察到外婆一改病恹恹的状态，变得朱唇粉面，肌肤紧绷，无一丝皱纹，腹部又是鼓鼓的，像是怀了孕。

    那原因不就明摆着了吗？

    在封建思想作祟的农村，只能是一个结果，外婆成了村民口中的妖怪。

    村民们纷纷前来一探究竟，都被吓得不敢近前，只好堵着门要说法。

    大舅一舌难敌众口，在压力下仓促决定办了丧事。这也是当下最好的拖延之计，大舅考虑得很明白，按照习俗，死尸要停尸三天，何况外婆还有口气在，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放进棺材，而这三天也就是外婆最后的机会。

    为了不让外婆再出去祸害，外婆被绑了个结实。说也奇怪，自从外婆被绑后，人又开始消瘦了，脸色也越来越差。

    冯兴和胡天到外婆家的时间就是最后的第三天，如果明天一早，外婆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再也拖不下去了。

    今晚轮到胡天一家守夜，冯兴自然作陪。

    时至子时，一天之内阴气最重的时辰，灵堂内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灯光昏暗，只有烛火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毫无规则地闪动，却是无声。

    冯兴熬了一天，此时睡意袭来，连打了三个大哈欠，强挺着精神望着外婆所在的方向，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等过鬼魂的出现，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这个时候，冯兴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一块冰块放在他的背后，冒着呼呼的冷气。他是靠着墙壁坐着，怎么可能放下任何东西，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冯兴挺直上身，慢慢向前倾斜，同时扭头向后看去，墙壁里莫名浮现了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布满皱纹，五官清晰可见，正是外婆。

    “外婆，是你吗？”冯兴小声问道。

    外婆哭着说道：“阿兴啊，你能看见我太好了，求你救救我。”

    “外婆您放心，您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和胡天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