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银术（1）
明朝永乐元年，顺天府有一个奇人，奇在哪儿，这人自称是老祖张天师徒弟，身怀金银术法，只要金银珠宝到了他的手里，不出片刻，就能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无穷无尽。 奇人的家门口挂一幌子，白底黑字，上写着“甄财神”。当然，他不是真的财神爷，而是让人明白他姓甄，和财神一样会变金银。当地人叫顺了口，哪管得了真假，只要他能变出真金白银来。 不过真金白银可不是白变的，每变一次需要支付黄金十两，而且每日只变一次。规矩虽怪，但屡试不爽，甄财神名声鹊起，方圆百里，莫不慕名而来。 黄金十两那该是多少钱，穷苦大众一辈子都挣不来，自然望洋兴叹，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来观个热闹，瞧个新鲜。真有那拿得出钱财的人，变个百八十两黄金真是羡煞旁人。 这年头，富得流油穷得卖儿，尤其在这顺天府，战乱刚消，能有几个有钱人在，几乎所有的有钱人当初为避战祸，都已举家南下。 顺天府原名北平府，为皇城脚下，这里原先住着一个大财主，姓沈名万三，可谓富可敌国，后辈子孙虽没当初的风光，但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到了沈钱这辈，也能稳坐当地首富的位置。 沈钱人如其名，为人相当节省，绝不花一份冤枉钱，更是守财如命。他一听说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前几年就着手卖房卖地，连护院的看门狗也卖了，一家老小赶往南方。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果然改朝换代，得以保住身家财产。 这会儿天下太平，沈钱又已年过六旬，落叶归根的想法一直在他的心中酝酿，当得知新皇帝要修葺皇城的时候，他认为时机已到。 一个月后，沈钱拖家带口返回顺天府，赎回院房和田地，又联络旧相识，设法搭上新进官员，揽到修葺皇城的工程。 托了不少人，送了不少人情，沈钱总算把一部分工程拿下，可是一算经费，很是发愁。这几年物价飞涨，生意都停滞了，老本不足以全部应付各种款项。这时有人向他提议，说本地来了个奇人，能凭空变出金银，简直和财神爷一般无二。话虽如此，但他一听说算一次要价黄金十两，心都揪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沈钱还是没能筹到钱，工程箭在弦上，再不做点什么，不只影响工程进度，而且信誉受损，身家性命都指不定能不能保住了。 再三思量下，沈钱决定去拜访这位奇人。 一天上午，沈钱命家仆给甄财神送去名帖，并邀请他中午在酒楼吃饭。到了约定时间，甄财神果然只身前来赴宴。 沈钱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和不少人打过交道，其中不乏有真小人，也有假君子，虽说不能像算命先生一样知晓某个人的前生今世，但从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一些门道的。可他见到甄财神却傻了眼，一身道袍之下的这人怎么这么黑。 听说过黑脸的包公只在戏台上表演，不曾想台下也能见识到，都说奇人有异貌，果不其然。不过除了皮肤黑，别的地方倒和普通人一样。 两人推杯换盏，交流惬意。席上甄财神还破例露了一手，一两银子放在他的左手心，攥拳一吹，摊开本来空无一物的右手心，又一两银子出现了。沈钱可是亲眼见到，都说眼见为实，准错不了。甄财神给沈钱开了后门，约定日子直接上门。 回去后，沈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再次变卖家产，一家人屈居破旧的祖屋。又过了几日，他带着一车车金银首饰登门拜访。 别看甄财神有法术，但他的住所就在一条普普通通的胡同里，乍一看还以为到了贫民窟，要不是门口挂着幌子，谁也注意不到。 甄财神曾告诉沈钱，他之所以能变出金银，不是他有本事，是因为他师父张天师和财神爷有交情，有求必应，而且施法一次会损耗他很多精力，若是几两黄金几两白银，他几个时辰就可以恢复，若是像他这么多钱财，少说需要七八日的准备。 沈钱从没听说过凡人能够和神仙攀上关系的，一下子对甄财神更添几分崇拜之情，要是真能成事，别说七八日，再久也愿意等。 离开甄财神的住所，沈钱那叫一个高兴，做梦都能笑醒。就这样过了三日，家仆打听到甄财神连日来闭门不出，门口来求取金银的人都排成长龙了。沈钱很是坦然，这说明甄财神正在运功施法，所以闭门谢客，更加放心。又过了三日，家仆来报说甄神仙还是没出过门，连街坊们都说很不寻常，这会儿，沈钱还是不以为意，觉得都是道听途说，还差几日就事成了，既然等了，要等就等到底。 时间飞逝，又是三日过去，沈钱开始焦躁不安，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祖屋在穷乡僻壤，也许甄财神已经办妥，只不过通知不便而已，于是命人前去查看。等家仆来报，说甄财神家门洞开，门里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别说人了，他的那几车金银首饰也不翼而飞。 一听这话，沈钱差点背过气去。 病榻之上，沈钱似乎一夜间又老了十多岁，已然到了耄耋之年，凌乱的头发，花白的胡须，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 有诗为样：古有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今有老爷求财遭戏耍，赔了金银又损命。 该报官报官，该诊治诊治，不去说他。单说沈家有门干亲，是当年沈万三的一个好友，一起磕头跪香拜了把兄弟。这位好友一生痴迷寻仙问道，在沈万三过世之时曾来过一次，之后便失去音信，听说在茅山学道，但也只是耳有所闻。 为什么说这位，因为这一天，沈家来了一位小道士，十五六岁的年纪，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子灵气。 一说一话，小道士自报家门，原来就是当年那位隐士的关门弟子，这回前来是受师父嘱托相助沈老爷追回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