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要塞的朋友

    沃克花了一天的时间洗劫了湖边村后，他就“慷慨的”释放了被囚禁的村民，在宣布了部队开拔的命令后，77名面貌终于焕然一新的残兵押运着装满粮食的牛车继续沿着大道朝雅芬堡进发，他们在村民沉默的“目送”下渐渐的消失在了柏树林中，过了好大一会儿，村民们纷纷在他们的身后开始咒骂，他们一个言辞比一个言辞犀利。

    “阿卡娜，希望这个骄傲的年轻强盗别再来我们的村里。”村长流着眼泪，双手合十的向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女神祈祷着。

    “我呸！这人哪儿像‘我们’的领主？愿这只禽·兽如兔子般被天上盘旋的山鹰所获。”克罗尔回头望了望那空空如也的粮仓，不断的摇着头。

    “我真希望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在吃我们的粮食时被自己噎死。”雅戈尔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克罗尔的肩膀，脸色难看的皱起了眉头，“哎，做一个农民真是命苦噢，今年又得挨饿了。”

    “愿圣卡娜的湖水洗净这满身流脓，浑身长疮的混蛋。”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咒骂着消失在远方台地上的伯爵队伍，他们也仅仅只是说说而已，不一会儿就各自的散了。

    德斯科台地和守护者台地之后，是一小块平原，平原上偶有起伏的小山丘上耸立着警戒的哨塔，圣卡娜湖的支流安静的伴随着这片平静小平原，它只在远方的一座坚固要塞处悄悄的向西转了一个弯。

    哨塔的岗哨发现了雅芬的伯爵，他们迅速的奔至哨塔下，从篱笆院里找来了用特制药水浸泡后的柴火，然后将他们搭成了一座烽火堆，迅速的点燃，向远方的要塞举起了红色的烽火，伯爵沃克和他的残兵在受到这些岗哨的行礼后，一路大摇大摆的沿着马道向着迪芬德要塞的方向走着，直到被一只熟悉的队伍截住了去路。

    “伟大的宗主阁下，迪芬德要塞男爵霍顿前来迎接尊贵的您进入要塞休息。”那是一个身着斜纹盾旗徽章链甲外套的骑士，他迅速的翻身下马，单手抚胸向他的宗主恭敬的行礼。

    “噢，原来是霍顿·桑德菲杰，雷萨特·唐可经常提起你恪尽职守。”骄傲的沃克眉头一挑，向男爵摆了摆手，“好，你就给我开路引导，我还真想去看看‘你的要塞’－－我忠诚的仆人是不是真的恪尽职守。”

    “感谢您的赏脸驾临。”那个身着斜纹盾旗徽章链甲外套的男爵霍顿翻身上马，向他前来迎接的仪仗队伍示意开路。

    伯爵沃克在男爵霍顿的引导下，悠闲的骑着黑马，走过了迪芬德要塞的吊桥，一路上男爵霍顿几乎将伯爵沃克吹捧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的吹捧令沃克几乎快忘记了他几天之前才遭受了一次惨烈的战败。

    “说吧，向我大献殷勤的霍顿·桑德菲杰，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赏赐？”伯爵沃克并不忌讳这些关于赏赐的话题。

    “伟大的宗主啊，您真是聪敏过人的存在，您竟能读懂为臣的心声！”男爵霍顿·桑德菲杰眉飞色舞，他等待着这句问候已经很久了。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对于你们这些封臣的一切情况在我的眼里从来就没什么秘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伯爵沃克骄傲的看着他眼前这条‘哈巴狗’，“是钱，还是粮食？”

    “我认为雅芬的西骑兵牧场应该属于为臣所有。伟大的宗主阁下，我的封地只有湖边村一处却并不出产战马，以至于我们迪芬德要塞缺乏骑兵。”男爵霍顿不停的向伯爵大倒苦水。

    “不行，雅芬的东骑兵牧场，西骑兵牧场，霍斯牧场和奈特牧场是属于伊斯特泰姆家族的重要财产，也是雅芬重骑军马的产出地，你的所要的东西对于我伊斯特泰姆家族可太重要了。如果是几匹马，我很乐意送给你用于开辟你自己的牧场。”伯爵沃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霍顿的所求他无法给予。

    “啊，伟大的宗主，时间可不早了。我以为您如同我眼中万能的女神。”男爵霍顿的脸上收起了笑容，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愠怒。

    伯爵沃克在男爵霍顿的指引下“检阅”了迪芬德要塞的守军，“嘉奖”了他的男爵霍顿的“恪尽职守”，并“赠送”了全部从湖边村抢来的粮食，在满是守军的迪芬德要塞“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他梦见了自己夺得了赛格尔二世的王位，并将红野猪伯爵钉在了阿卡娜的十字架上，男爵霍顿像狗一样的在*的鞋底儿。他的嘴角流着贪婪的口水。然而做梦毕竟是做梦，公鸡的报晓声无情的击碎了他的梦境，沃克现在要面对的是与他共进早餐的比他自己还要“有趣儿”的男爵霍顿。

    “啊，伟大的...沃克，请您上座。”霍顿似乎一改昨日的殷勤，他在一张木制长方形餐桌的前向他的主子示着意，不过他好像省略了一个称呼－－或许这个称呼应该是“主人”或者“伯爵阁下”。

    “谢谢，我的好朋友兼助手霍顿。”经过了昨日要塞守军的‘检阅’，伯爵沃克现在是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如果是在战前，他会着重的强调霍顿的头衔，但现在，他也只好省略了霍顿的头衔，因为这样才能使这尴尬的场面稍微显得融洽一些。他顺从而故作优雅的遵循着这座要塞主人的邀请，坐到一张专门为他准备的精致木椅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烤的通红的火鸡和银质的光闪闪的餐叉和小刀，“呀，今天早上的食物可真丰盛。看来我的好朋友为我考虑的真周到。”

    沃克身旁侍立着的高帽‘燕尾服’侍者熟练的为他割下一片冒着热气的火鸡rou，放在沃克前方的银盘子里，将刀叉恭敬的递给沃克。

    “我特意来让您尝尝我刚从帕尔玛王城请来的厨师的手艺。期待您能因为欣赏鄙爵请来的厨师的厨艺而多住几天。”霍顿看似毕恭毕敬的回复着沃克假惺惺的赞美。

    “噢，是吗？”沃克吃着火鸡块的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他在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回答。

    “那么，您是同意了？”霍顿顺着沃克的沉默，开始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的加入沃克是似而非的回答。他用银叉子叉起一块儿侍者分好的火鸡rou就往嘴里送，然而他的眼睛始终都盯着他准备明抢的伯爵主子。

    “噢，噢，不，我的好朋友，”沃克硬是将没有嚼碎的鸡rou块给囫囵的吞了下去。

    “喔，那么这个厨师的手艺看来不行喽？”霍顿阴阳怪气的询问他的“主子”沃克，他的脸色随即变得铁青的朝站在门外的士兵叫喊，“卫兵，在迪芬德要塞广场砍掉那吹牛的厨师的双手。”士兵回过头朝霍顿恭敬的鞠了一躬，转身的快步跑下楼梯发出“咚咚咚”的铁靴踏在石块上发出的声音。楼下传来一阵吵闹。沃克和霍顿身旁的侍者很知趣的将他们扭头就可以看到广场情景的巨大朱红的窗帘拉开。

    “沃克，来为我们的窗外的广场上即将上演的好戏而干杯。这个好戏可以作为我们早餐期间的娱乐调剂品。这样我们也许就会在兴奋中不那么‘拘束’了。”霍顿拿起了高脚银质酒杯。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的表演了！”沃克应和着霍顿的‘邀请’，他举起酒杯，连忙喝了一大口银质杯子里乘满的艾尔托拉酒，“只有我的好朋友霍顿能安排出如此‘周到’早餐时间娱乐节目。”沃克知道霍顿是拿这个广场上的那个倒霉的厨师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沃克知道他的这个“好朋友”会运用怎样的方法达到他的目的，从昨天起他就开始渐渐的明白了。

    被绑在行刑台上即将受刑的厨师惊恐的四下张望，他的额头上已经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渗满汗珠，他的嘴里被严严实实的塞进了一团破布条，他没有办法呼救，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他的双手被捆绑在木制行刑台上，他的双手紧紧的攒着拳头，他的手臂因握成拳头的双手不断的挣扎而隆起了布满青色血管肌rou。他的左右两边分别站立着个用黑布裹着头的裸露着上身的壮汉，当然，这些壮汉的胸口布满了金色的胸毛，在清晨广场上偶尔吹来的风使得这些壮汉的胸毛迎风飘扬。他们的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铁制斧头等待着传令卫兵从二楼主要塞楼的大厅内传出的男爵命令。

    “啊，我亲爱的而高贵的朋友，”霍顿话锋一转，“我想获得雅芬东南边儿的所有牧场。我的朋友想必一定会答应您忠诚的仆人的。”霍顿的脸上充满贪婪的神色。

    “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沃克的眼睛瞪的老大，他本想同意了霍顿昨日的要求脱身，可他可没有想到眼前这看似恭敬的霍顿胃口这么大，沃克差一点就喷出了正在喝的艾尔托拉酒。要知道雅芬东南部的牧场可是最优秀的雅芬马的原产地，也是雅芬堡最好的一大片牧场，这是整个林斯顿王国重甲战马的出产地！托克想到了拒绝，但是这种念头被强压了回去。他似乎感觉到了这座屋子的周围已经布满了霍顿士兵，他敢这么要求自己肯定是有备而来。沃克的眼珠子一转，他想到了那个即将被砍去双手的倒霉厨师，但他又不希望失去雅芬东南边儿的牧场，沃克犹豫了一会儿，他摊着手说道：“这样吧，我的老朋友，你这里离我的雅芬堡也就是1天左右的马程。要不我回去以后就立即签署授予你雅芬东北牧场的文书。要知道，我的伯爵印章还在雅芬堡，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签署任何有意义的法律文件。”

    “喔，这样啊，”霍顿的这短短的4个字，似乎在嘲笑着沃克的回答，他对着窗外，一阵如原始人般提高音量的吼叫，“行刑！”

    窗外行刑台左右两边的蒙面壮汉高高举起了铁制斧头，他们高高举起的铁制斧头对准了行刑台上那只惊恐的小白鼠的双手。站在行刑台旁的传令卫兵随即做了一个向下摆的手势。如铡刀一般锋利的铁制斧头上顿时沾满了喷射而出的鲜血。那倒霉的厨师双脚突然变得僵直，似乎要将绑在脚踝处的麻绳绷断，他的脑袋如触电一般急速的颤抖的。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并翻出了眼白，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唔,,,,,,,,”

    “精彩的场面，”霍顿打了一个响指，“沃克阁下，您觉得精彩么？”他用叉子又一次的叉起面前盘子中已经被分好的火鸡片儿，一口将它送进了嘴里，故作沉醉的咀嚼着嘴里鲜嫩*的火鸡rou。

    沃克放了一个巨大的响屁给予了沃克对面的霍顿以回应。沃克明显被霍顿的残暴给镇住了，他的颜面在霍顿的面前荡然无存，自认为够残暴的沃克遇到了比他更加残暴的霍顿。何况霍顿充其量还是他的一名‘封臣’。

    “既然作为沃克你的助手和朋友，我早已经为您考虑到了这一点。”霍顿满意的笑了笑，他似乎完全知道沃克会以这种理由拒绝他。他吩咐着沃克身旁的侍者，“去我的台柜那上锁的抽屉里拿尊敬的沃克伯爵的印鉴章来，当然还有那份起草好的文书请荣耀的沃克先生过目。”霍顿从自己的华贵的皮质腰带上取下了一把铜制的钥匙，抛给了沃克身旁的亲信侍卫。“哦，对了，作为鉴证，请把从帕尔玛王城国王枢密院请到的书记官大人请到了这里来作为鉴证。”

    “你！”沃克几乎从桌子上跳了起来，他随即又将这口气给深深的憋了回去。这口气在他的体内经过了胸口，到达肺叶，又经过肺叶传递到血液，又由血液输送给大肠，通过大肠直接排出了体外，幻化成几个响亮的厅堂内霹雳。“我的朋友，你真为本爵考虑的周到，正好，今天中午我就从迪芬德出发，我还能把印鉴章从这里顺道带回我的城堡。”

    侍者在王城书记官的陪同下将印鉴章恭敬的递给了男爵，又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羊皮纸递给了伯爵沃克。伯爵沃克的双手颤抖着捧着这张要命的羊皮纸，他看着这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心中燃烧着愤怒火焰，然而愤怒的火焰却被孤家寡人一般的无奈给压制了下去。只见羊皮纸上写着：

    －－－－－－－－－－－－－－－－－－－－－－－－－－－－－

    分封契约

    致仁德令人广为传颂的霍顿·桑德菲杰男爵：

    鉴于你高尚的品德和在本伯爵领南方镇守迪芬德要塞期间的卓越贡献，在您的原有采邑湖边村的基础上再从本伯爵治下领地中分封如下地区至霍顿·桑德菲杰男爵名下：雅芬堡东北部霍斯牧场，奈特牧场，东、西骑兵牧场。

    另：霍顿·桑德菲杰男爵将获得三年免税权，霍顿·桑德菲杰男爵的一切收入归其个人所有。其所得财富受到林斯顿王国封臣义务法第二十二条的保护。

    天佑勇者！阿卡娜名义的神圣契约！

    由雅芬堡伯爵签署给迪芬德男爵霍顿·桑德菲杰，签署日期：1029年1月37日。

    －－－－－－－－－－－－－－－－－－－－－－－－－－－－－

    沃克的手心因激动而满是汗水，男爵在书记官的注视下将印章和天鹅羽毛制成的白色羽毛笔“恭敬”的递给了满脸通红的却毫无办法的沃克。高帽燕尾服侍者将墨水也放到了沃克的面前。

    沃克双手颤抖着，在《分封契约》文件中空白的地方，耻辱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书记官大步流星的将分封契约取到了他的手上，在契约的空白处，签上了自己官衔和姓名，并大声宣告：“以国王赛格尔二世的名义，我宣布：分封有效！”

    沃克心中在呐喊。沃克终于知道自己也有虚弱和任人宰割的时候。这份文件宣告着他的野心的终结，这份文件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这份文件宣告着他的伯爵头衔已经沦为一个名不符实的空架子，他只剩下了雅芬堡附近零星而贫瘠的采邑。这份文件让他充分的认识到自己的过往是多么的可笑。

    沃克一个人骑着一匹看起来还算高大的跛脚马，一颠一跛的走在从迪芬德要塞到雅芬堡的石道上。这就是他签署文件以后的待遇，他就像是被迪芬德要塞丢弃的垃圾一样被“扫”了出来。他“真挚的好朋友和仆人”霍顿男爵只还给他了一匹我们现在看到的还算高大的跛脚马，和象征伯爵高贵身份的海蓝宝石单手长剑。

    沃克在这次毫无意义的战役中完完全全的惨败，沃克将自己的亲卫部队赔了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连剩余的贴身重甲骑士肯定也被“好朋友”霍顿男爵给收买或者囚禁了起来，更不用说那些临时招募的步兵，要么加入了霍顿男爵的要塞守军，要么就被强迫解散做了霍顿封地里的臣民。

    沃克尝到了孤独的滋味，沃克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沃克也尝到了被勒索和羞辱的滋味，他终于懂得了自己的曾经也和这个可恶的霍顿一样，滥用着自己特权将痛苦带给了他所伤害的每一个人。

    沃克觉得自己的周围的世界在转动，石道周围的树木，稍远一点儿的河道，还有昏暗的天空，在沃克的眼中这些景物统统的糅合在了一起，他的视野逐渐的模糊，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摇晃，终于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重重的从跛脚马上摔了下来。石头铺成的路面上只扬起了一股灰尘，当然还有扔下沃克逃向远方的受惊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