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所谓永远（3）

    “少宗主说的哪里话，我胡久久向来说一不二，所谓保证也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而已；若有生之年你对她祖孙二人下手便七窍溃烂神魂尽散爆体而亡。正如你所讲你既有本事救她便有本事再杀她，一面之词可信度实在太低所以……”

    以下的话不言而喻！

    “你……”

    端木陵气急却无从反驳。

    “本君依你便是！”

    上官婉和那小鬼头予他而言还没有那么重要可杀也可留，可千年涂山狐族的心头血可是百年难求的，有自己送上门来的他又怎会错过。

    这般想着他便应了胡久久的话，咬破手指始布咒。

    血咒是云修大路一个很神圣且难破的诅咒，一般人不敢轻易许诺，因为即使是闲人想要冲破这一咒术都得废掉半生的修为。

    可端木陵不怕，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而是因为比起血咒他自身习练的那个禁术更让他痛苦。

    仅此而已！

    刚布置完一切在胡久久面前许了这血咒，门外便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一身黑袍的侍者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匍匐在地道。

    “启禀少宗主，城门外一少年号称西楚十八皇子求见西楚王，此番已被西楚王擒住正欲于城门前斩首处刑。”

    “什么！？”

    侍卫话音刚落端木陵就暴怒开来，还来不及反应那浑身都被鲜血沾染的女子已然冲了出去。

    “轰！”

    端木陵紧跟而上，刚到城门口就听一声巨响又前方传来顿觉不好。脚下生风片刻便来到了城门口，然而却是已然晚矣。

    待他赶到时现场已是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一切可以渲染的东西。

    那名为狐久久的女子在眨眼间被万箭穿心，此刻缭绕飘动的衣衫被鲜血沁透仿若世间最美的嫁衣！

    她唇角疯狂倘着血面容却有其的淡然。

    狐久久静静看着那跪于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浑身上下醒目的伤口，完全可以想象他是如何从哪荆棘遍布的山上跑下来的。

    她唇半开半启顷刻间便有血从口中喷涌。

    “你……你还是……还是没有喝下那壶酒……”

    夜笙歌瞳孔剧烈扩散着，几近癫狂的眸一瞬不已的看着她，浑身都在颤抖。

    可最终他还是敛去了心底的怒火，眸光柔柔甚至带着贪婪的眷恋看着她，轻抚她被血色纱布遮挡冰冷异常的脸。

    “……我将它埋在屋前的槐树下存着，等……等你和我一起对月畅饮！”

    他小小的身子跪于她身前小小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那星星点点的眸光中全是她的影子。

    泪几欲喷涌。

    “你若能忘了我……该多好。”

    她幽幽的伸出手，轻抚那遍布藤蔓的脸，一寸一寸一丝一丝。

    他贪婪的握住那双冰冷的手，泪止不住的流。

    “我若不愿，不论任何人即使是你，也休想抹去我记忆中的星星点点！”

    仿若是在赌气一般他狠狠的扑进她怀中，紧紧的环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即使是这般刺鼻的血腥味也依然阻挡不了她身上那淡淡的余香。

    “狐久久，我就不该信你！说什么永远……原来竟不过转瞬而已！你……你甚至没有陪我一起赏月；你果然是个人品差劲的大骗子！”

    “对不起！”

    她黯然的叹息依依不舍的揉着他的发。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眼前那张纯真俊朗的少年面孔上满是悲恸的表情。

    他在为她心疼啊……

    他这般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天真无邪，活的无忧无虑的；然而到了他身上，却要经受这么多痛苦。也许都是她的错吧，本来想帮他，结果自己却是先炮灰了。

    在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胡久久带着几分俏皮的打趣道：“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是个人品特别差劲的骗子呢……”

    身体一寸寸褪去鲜活的颜色，失去一切和外界相通的感觉，被他握在掌中的指尖渐渐失去实质，化为苍白的齑粉。

    夜笙歌颤抖的看着自己掌中闪亮的粉末，猛地扑在了胡久久的身上，“狐久久！你不是骗子……不！如果你就这么消失了，你就是骗子！”

    她告诉他她是仙人，是从天上下来帮助他的仙子，会给他快乐，给他自由，陪他一生一世……可是，可是现在她竟然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他面前，这算什么！

    勉强用残存的手指擦去夜笙歌脸上晶莹的眼泪，胡久久对他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歌儿，活下去。”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唇瓣，胡久久整个人瞬间变成闪亮的流沙，猝然滑出了他瘦弱的怀抱。

    她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然而，然而她呢？

    夜笙歌瞪大了眼睛，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知在何时凝固在了眼眶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些还隐隐带着她体温的流沙缓缓的从他的指间悄然滑落，柔软温暖，好像她向来柔顺的发丝。

    “狐，狐久久？”

    夜笙歌低声唤了一声，好似梦中的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生怕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惊破他的梦，然后让他发现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那个自称仙子的狡猾女人并没有应声。

    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地上晶莹的细沙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舒展成一条绵延的星光，像是她身上那条漂亮的白色缎带。

    夜笙歌心中忽然慌乱起来，他猛地站了起来，踮起脚尖伸手在虚空中努力抓着那些飘散的细沙，然而却怎么抓都是一场空。

    “狐久久！”

    你在哪里？你不是说了不会离开我？

    “狐久久……”

    “狐……久久……”

    夜笙歌软软的跪坐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夜空。

    活下去？

    没有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盈盈出尘的净白身姿与那无尽的悲切一道袭来。

    净月庵时她背对他铺床的身影是那么的柔和，乌黑的长发直泻而下是那般的温暖。

    狐久久……

    那恬静的笑容那般令人难以忘怀！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

    可不可以等等我……

    等及我长大，等我说出陪我一生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