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迷梦
正当叶星魂踟蹰时,苏芸清松开了手,上前一步,微笑道:“赵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叶兄弟今天约我去南山看晚霞的,现在时辰快差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所以你们的这场切磋还是改期吧!要不后天怎样?” 赵郢深深望了她一眼,点头应道:“只要叶兄方便,赵某随时奉陪。” “多谢赵兄理解,赵兄真是个明事理的人,难怪能得尹姑娘青睐。就连我这样眼高于顶的女子,都不禁为赵兄的魅力所折服呢……”苏芸清笑容欢快地目送着赵郢与尹梦离开,口中亲热地喊道,“赵兄慢走啊!咱们后会有期!” 她清晰地看见,跟在赵郢身旁的尹梦姑娘,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于是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远处,两道窥探的目光也随之消失,女冠与锦衣将军的气息分别朝两个方向渐渐远去。 苏芸清舒了口气,转头朝江遥道:“走吧,去找个歇脚的地方。” 江遥本不愿在这地方多留,但苏芸清既然与赵郢做了约定,他也不好拂她面子。区区三两日的时光,他还等得起。 饭后,天色已暮。 江遥坐在屋顶上,看着远方一轮血月升起,他体内血脉仿佛也受到了牵引,随之而有节奏地舒张收缩。这一回,他没有压制躯体对力量的渴望,完全放空了心胸,令体内灵蕴渐渐融合到周遭的天地里。 随着一层薄如轻纱的月辉洒下,整个小镇都被一层血蒙蒙的光晕笼罩着,如同沐浴在烟雾里。他的魂魄也在这片如烟似雾般的幻境里飘浮上升,徐徐飞上云端,朝往一个肃穆神圣的所在。 眼前的红色越来越鲜明,好似流动起来,铺遍了整个世界。他的灵魂又一次见到了那片安宁庄严的神之墓园,远远望见诸神尸骸上流转变幻着的大道符文,情不自禁地想要深入其中探寻力量的真相。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极乐净土,浮屠教主悟道之处。 对于法则之力,紧那罗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他用笛声将江遥的灵识吸引过来,本意是让江遥获取无法掌握的力量而走向灭亡,却不知这也为江遥打开了另一条道路。如今紧那罗已不存于世,江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神墓里探寻力量法则的奥秘。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月光水色般清透的嗓音,仿佛从遥遥九天之外传来。江遥心中一动,魂魄回归现实。 他对于苏芸清所掌握的七大世家以及皇族的招式,亦是充满了兴趣的。 不过今晚苏芸清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江遥看见她身后的叶星魂时,不由皱了皱眉,对于苏芸清的举动大为不解。 她带着叶星魂过来干什么,难道她打算把七大世家的招式一并传授给两人?如果七大世家的绝学招式随随便便就可以传授的话,那我之前发下的道心之誓还有什么意义? 苏芸清注意到他不悦的脸色,笑了笑道:“抱歉,今天只怕没时间陪你练武了,我得请你帮叶兄弟一把。” “他怎么了?”江遥这才仔细去看叶星魂的脸色。 叶星魂神色萎靡,眼瞳暗淡无神,面上笼罩着一团淡淡青气,魂不守舍地跟在苏芸清后面,好像对两人的交谈一无所觉。 “他下午的时候情绪变化太过剧烈,引动体内气血反噬己身,晚上又遭赤月引诱,现在灵关失守,快要坚持不住了。”苏芸清道。 江遥道:“你的意思是,他马上就要觉醒神通了?” “是的。我问过老谢,他的神通跟叶兄弟不能契合,所以只有来找你。你中的毒解了吗?” 江遥闭上双眼,静心内视片刻后,摇摇头道:“不行,毒素完全融入了血液里,我自己还勉强能承受,但如果给他喝下去的话必死无疑。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这种鬼地方,我上哪找人去。”苏芸清面露苦笑,“就算有玄罡高手出现,多半也是敌非友,不来找我们麻烦已经是万幸了。唉……”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在叶星魂眼前晃了晃,唤道:“叶兄弟!叶兄弟!” 好半晌,叶星魂才似乎从深沉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瞳孔渐渐有了焦点,凝注在苏芸清脸上,迷茫地问:“苏姑娘,你叫我?” “嗯。”苏芸清眼中闪过一缕不忍之色,温声问道,“叶兄弟,你……还坚持得住吗?”
“我没问题啊!苏姑娘请放心,有你教我的那两招,后天一定能取姓赵的狗命!”叶星魂握着拳头,神情激昂地道。 苏芸清偏过头与江遥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静默片刻后,向叶星魂展颜一笑:“是的,你一定能赢,我相信你。” 但叶星魂没听见她后面这句话。他已经再度陷入了迷梦中,面容一片呆滞,唯有眼珠间或一轮,表明这是一个活人。 “其实我没有教他任何招式。”苏芸清在江遥耳边轻声道,“就算想教,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是学不会的。” “没有其他办法吗?”江遥问。 苏芸清摇头,目光无比沉重。“现在还算好的,刚才他突然把我当成尹梦,说他已经干掉了赵郢,要我嫁给他,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你答应他没有?”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开始发呆了。唉,如果没有别的法子,就只好把尹梦叫过来,让他安心吧……” 江遥沉默了。 刚才还是活生生的同伴,现在已经如同死人一般,准备安排后事了。这等境遇,真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悲凉。 世事无常,或许我也会有这么一天…… 发愣时,忽听叶星魂大叫起来:“尹梦姐,尹梦姐!”加紧两步朝苏芸清扑去。 苏芸清身后就是楼梯,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犹豫间幸好江遥伸出一只胳膊,将叶星魂挡住。 叶星魂拼命想将江遥的手臂推开,但那条胳膊却若山岳一般沉重,他所有的力气加上去都纹丝不动。 他徒劳片刻,眼中的浑浊愈发浓重了,突然停下动作,盯着苏芸清道:“苏姑娘,原来是你啊!” 苏芸清勉强笑道:“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