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至奢南暖
而如今这般情形,只有冉子晚和冉子晴自己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紫棉握着冉子晚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心里虽然愤怒,但对冉子晴却是看怎么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如今自家小姐明显是受了冉子婧大力的重创,但是府门前的王爷和夫人都不置一词。 紫棉似乎早已习惯,哭了片刻,轻轻拭去睫毛上的泪水,用尽力气扶起地上的冉子晚,拖拖拽拽的往晚阁走去。 冉子婧内心憋闷,一步步逼近冉子晚和紫棉主仆二人,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 “够了!”端王爷有些浑浊的声音响起,背着手走向府内,看也没看冉子晚一眼,似乎是在敷衍的说了句:“谁再胡闹,就去祠堂思过!”。 只是这位王爷的话,丝毫没有顾忌冉子晚的伤势!他的言行,便可知这儿多年她短命的谣言为何能传遍街头巷尾,而端王府却不曾制止。 “父王?”冉子婧有些不甘的止住脚步,如此时候父王又在估计什么呢?如此一个病弱的嫡女,这么些年在王府的晚阁,与世隔绝,都传言活不过二八。如今.....她的生与死又有何不同? 冉子晚闭着眼,她也确实是累了,最后一丝神志慢慢变得模糊。自从醒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不曾好好的休息过,身体终究是虚弱疲惫的。 迷糊中冉子晚撑着干涩渴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确是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嘴唇彻底的撕开一个裂口,针扎一样的疼痛瞬间让她清醒过半,才发现这个地方仿佛极其安静,连自己微弱的喘息都听得如此清楚。 仿佛还听见细细碎碎的交谈声,隐约伴着阵阵饭菜的香气。这样暖床像是睡在云端,真丝帛锦的被褥柔软舒适。饭菜的味道愈发浓烈,冉子晚暗自吞咽着口水,想她不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蔺墨菲。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刀山火海,还是九霄云端都是个地道无二的饭桶。 “咳,咳,咳........”终是耐不住干渴的喉咙,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冉子晚原本佯装的假寐,引来了听起来像是位老者笑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里捉摸着这笑声如此明媚爽朗,充满了兴奋的欢愉,这让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无力的晃动着我这双还算能拿得出手的无辜双眼,心里想着尽量可怜些。至少,对于这个陌生的王府,她冉子晚还没站稳脚跟,就当是初来乍到,为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争取个好差事,平平安安的永垂不老也挺好。 “老祖宗,小姐醒了......”冉子晚还来不及完全看清楚周遭的情况,就听见两个丫鬟般的女子蚊子一样的啜泣之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晚儿?我的小祖宗,可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吓死了去。”一双沧桑的手附上冉子晚的脸,满是慈爱的笑脸,是个看上去活力四射的老人家。 冉子晚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地上跪着的,床边侍候的,偌大的闺床被围得个水泄不通。厌恶的侧了侧脸,一眼的“我不认识你”的神情,老人的手瞬间僵住:“子晚,我是谁?不认得我了吗?” 面对这一问冉子晚满脸无害,心里却是犯了无数个白眼,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一样了,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哪里还记得这老人家是哪路神仙呢?是想让我猜吗..... 水汪汪的眼睛清泉涌动,冉子晚毫不犹豫的疯狂摇头,沉默以对才是上策。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不是说子晚已然无碍了吗怎么竟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都拖出去,乱棍打死。”老人家没了刚才那般的柔和,反倒多了三分凌厉。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害怕的不断求饶。“一定是磕到头了,冉晴这个祸害。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下贱的子女。这个女人,端王府是留不得了!” 这是造孽啊,我才刚醒还来不及吃上一口东西,这老头子就喊打喊杀的。冉子晚的内心一片鄙夷,嚯地坐起身来,惊呆了屋里的众人。 “除了打打杀杀,就不能先给我端份粥上来吗?受不了你们,地上跪着的都出去吧。”,呼地一声冉子晚又卧倒。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冉子晚的心里在不停地敲鼓,生怕这会惹怒了那位老人家。只是自己本就不是她口中声声念着的晚儿,怎么怪得了地上那些医匠呢。虽然她一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但至少还是悲悯世间万物的,哪怕贱如蝼蚁,何况这是人命。 “好好好,都听晚儿的,下去吧。还有你们两个死丫头,吩咐人下去给晚儿弄些吃食,至于弄些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那老头子竟然没生气,反倒恢复了刚才那一脸的慈祥,眼睛眯成一道线。慢慢凑近冉子晚两眼精光儿闪闪:“臭丫头别演了,还装失忆。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 冉子晚内心惊骇,这老头儿也太精明了。只是这虽说是戏,也得继续不是!谁让她是真的没有这个晚儿的丝毫记忆呢? 想起老头儿说话的声调高亢而有底气,想来外面传言的久病在床,不问问俗世,十有八九也是装的。 冉子晚故作镇定,瞪圆了眼睛:“我?我就演了怎么着?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老不也装病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人家刚想吹胡子瞪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恩,是老头子我的亲孙女,泼皮!” “祖.....父,晚儿想一个人静一静,您看.....”冉子晚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乖巧的堪比一只小猫,祈求般的可怜。老王爷极其配合的高声道:“唉,没见过你这么怂的孙女,丢人都丢到长房去了。罢了罢了,祖父都依你,我这还得去跟外面交代下,免得一群乌合之众再来扰了我的晚儿”,而后小声笑骂道:“演戏还知道演全套。这?还只是撞到头,还好没撞到脑子。” “紫雀,紫棉进来侍候。”老王爷边往出走边喊她们进来,眼前除了自己还有两个丫头,眼前这状况还不算太糟,来日方长,有些事还是难不倒本小姐的。 “小姐,你这一病可是月余,一直昏睡着害的老祖宗为你费了不少心。倒是便宜了三小姐,宰相府毁了邵阳世子与您自小定下的婚约,改了.....要迎娶咱们府上的长房的三小姐。”紫雀小嘴鼓弄着,仿佛很生气的样子,转而低头不语,仿佛是在压抑这一切对于自家小姐实在是不公平。
冉子晚修养了一月有余,好像将那个世界所有的疲累都赶走了。以前她是蔺氏家族族女,是整个家族的明珠,照例说该是养尊处优的无上之女,可偏偏有那么个严苛的祖父,让她过了近二十年日夜不分,昼夜不停,冷暖不近,刚柔不吃的日子。 紫棉默默地端着仆人们刚刚送进来的参汤和稀饭,无声的搅拌着,不时地轻轻触碰那碗璧的温度,各个粥品参汤银针试过,却还要用汤匙舀出一点以做亲自试吃,以防我中毒的样子。 这个晚儿的生活环境真的有这么复杂吗?吃食都如此的小心谨慎,此时的蔺墨菲浑然不知这是怎样的一个情形。而她,竟被悔婚了吗? “也好”冉子晚随口应了一声,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这事与她似乎关联不大。 “小姐,你是病糊涂了吗?也是小姐本就惧怕大小姐,如今又被大小姐重伤之后也就更加的怕了她?哎......”紫雀紧咬着下唇,叹了口气,鲜血印红了半边唇瓣。那该是怎样的怒意,能让一个侍候在侧的丫头如此的憎恨。 “虽然她们是长房的嫡女,但毕竟只是旁支中的嫡女,这些年来若不是只是因为端王爷随王妃去了!再者咱们潇世子外出穆峰修行,府里面只剩下不问世事的老王爷。这些年府里面很多事情又只能依靠长房的人支撑,奴婢怎么也不相信......” 紫棉不动声色的轻声打断道:“紫雀你莫要乱了小姐的心思,无论外人如何说,咱们自家的小姐才是正主!小姐身体刚刚恢复,你莫要给小姐填了堵!” 紫雀点点头,之前的情绪还没收回里,小嘴还是嘟着,却也没了那些碎碎的不平。 子晚小姐才是端老王爷唯一的嫡孙女,按理说她也是端王府里身份最尊贵的嫡女,没什么能动摇的,只是..... 冉子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这些事情跟她没关系一样!这样的小姐气定神闲,是她们小姐常有的表情。 莫不是这个叫做晚儿的姑娘是个软柿子,任人踩踏了去,连身边的人都跟着遭了难了。 悔婚?重伤?这个冉子晚到底有多不堪? “紫棉,帮我梳妆。我想出去走走。”冉子晚轻飘飘的一句话飘出帷幔,紫棉更是贴心的拭去她嘴角的汤渍,与紫雀一道搀扶着她,像是生怕她摔碎了自己一样。内心不禁暖意皱起,微笑着轻轻抚了抚二人的手,示意她们无需过度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