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我死了吗
嘉薏回到店里,却发现骆庭还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人,当看到她朝向自己的目光时,嘉薏才意识到——她在等自己,心猛地提了起来。 嘉薏走到她跟前,瞥见她光滑的手腕已经没有那串手链的踪影。 嘉薏问:“有事吗?” “想和你聊聊,方便吗?”骆庭直接说道。 “当……当然。”嘉薏沉下去的心突然沉了起来又浮了上来,七上八下,分外不安。 喻然先回家了,嘉薏终于得空和骆庭坐了下来,店里只开了几盏灯,幽暗中有浓郁的花香飘来,气氛倒是暧昧地很,平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意境。 “你是不是也喜欢高瞿?”骆庭丝毫没有铺垫,直接问了。 这着实让嘉薏意外,以至于好一会儿没缓过劲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没有啊,再说我都身败名裂成这样了,可……千万别再闹出误会了。” 否认、恐惧以及强大的不安,都让她不敢直视骆庭,而是低着头,哪怕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她也要低着头才能把话说完整。 骆庭点了点头,又说:“昨晚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他接了这边广场保安的电话,然后便匆匆赶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你店里出了事情……” 嘉薏这才抬起头,很是意外,原来高瞿昨天不是碰巧经过南滨广场。 骆庭继续说:“第一次见你,我也以为你和他之前那些女朋友没什么两样,可是后来你说你不是他女朋友,我也不奇怪,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假装在我面前关心另外一个女人。我一直觉得他幼稚便没有多加理会;第二次,你手受伤了,那个时候我看着他为了在自助售货机上买一瓶饮料四处和人换零钱,他还是那样不肯带零钱在身上……”她说着,笑了起来,继续缓缓说道:“可他自始自终没有找我,这可是个大好的借口啊,可他居然没有主动来找我……我知道他不喜欢喝甜的饮料,所以我更加好奇他是为谁买的,才故意和他打了个招呼……发现是你之后,我就知道你和之前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嘉薏震惊之余,却忙摇着头,说:“不是的……我和他之间确实很复杂,但是我们复杂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中间还牵涉到小茵,你知道,他很关心他的表妹,而我,又一直和小茵男朋友乔乐……” 她刚喊出一个名字,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屏幕便顷刻亮起,名字正是乔乐。 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嘉薏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和骆庭说了声“抱歉”,便抽身去旁边接听电话了。 从电话里听来,乔乐明显是喝醉了,嘴里胡言乱语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让嘉薏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只问了他在哪。 “我,我在路上啊……你在哪?” “我现在还在店里,你还好吧?需要我和媛媛过去看你吗?”她关切地问道。 “不用,我过来……” “什么?”嘉薏忙问道,可那头却迅速挂了电话。 嘉薏只好叹着气,过来就过来呗,顶多帮他醒醒酒,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她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想太多,回到座位上,指着手机对骆庭说:“就是这个乔乐,他是小茵的男朋友,又是我的大学同学……所以高瞿会比较关注我,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很在乎你的,他和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有那次,我手受伤的那次,他因为你不搭理他脸色还很难看来着,我知道他一直放不下你……” “是吗?这些我倒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我不介意退出的。”骆庭说得很是坦荡,似乎她根本不在乎这个男人一样。 “当然不行,你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复合,我……我和他没可能的,你也看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了,我自己还忙着洗白呢,千万不要让我和他扯在一起,再和盛氏集团的高管扯在一块,这家店都开不下去了……”嘉薏着急地说道。 骆庭却突然笑了起来,准确的说,她一直都在含笑说话,只不过这个时候她笑出了声,话语里透出了那么一丝轻松,又说:“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呢” 嘉薏苦笑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只是死撑着也要争回面子而已,让大家看出自己的软弱可没什么好处……” 骆庭点着头,说:“这点我们倒是很像。” 这句话很熟,很熟,可嘉薏一时又记不起到底是谁说过的了。 骆庭喝了一小口饮料,说:“那今天为什么又不想要争回面子了呢?”她手指着那块小黑板,看着嘉薏说:“这样的话,倒不像是你该有的作风!” 嘉薏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根本是因为高瞿才决定放过吴燕的,她沉思了一会,才答道:“耿耿于怀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吧?” “确实,耿耿于怀放不下的人首先苦的是自己,情绪焦躁,生理也会因此紊乱的……” 两人相视地笑了起来,突然“砰”地一声,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伴随着呛人的酒味,惊吓不已的嘉薏这才从黯淡的灯光里看清来人的脸,居然是乔乐。 她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乔乐面前,把跌撞在门框处的他搀扶着坐下,一边倒水,一边和骆庭抱歉道:“不好意思,骆医生,我朋友他喝醉了,可能我们不方便聊了。” 骆庭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乔乐,她也起身说:“没关系,你需要我帮忙吗?” 嘉薏摇着头说:“不用麻烦了,给他醒醒酒就好了。” 骆庭想着自己站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只好和嘉薏道别,先行一步离开店里了。 乔乐喝水之后,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嘉薏的手。 嘉薏不便挣扎,只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乔乐摇着头,脑袋无力地依靠在椅背,好半天才说:“嘉薏,我觉得我完了……” “到底怎么了?你快和我说啊……” “没用的,你不会帮我的,我知道你不会的。”他叹着气,嘴里的酒精味毫无意外地扑向嘉薏的脸庞,刺鼻难忍,她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当然会,我是你朋友啊,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做的。” 乔乐突然把头抬起,红着眼眶,望着她说:“会吗?你不是和高瞿在一起了吗?” “不,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在利用他对不对,你需要开店,你想要利用他对不对?” “不是……” 乔乐却不容她争辩,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拼命的摇晃,突然又把她拉近自己身边,嘴里不住地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利用别人,为什么人都喜欢利用别人,当别人帮自己达到目的就开始要放弃他们了是不是?” 嘉薏努力试图挣脱乔乐的手,侧脸回避所有扑面而来的酒味——这却更加刺激到他,他抓得越发紧了,手腕上早已红了几块,她挣扎中身子支撑不住,受伤的膝盖又碰到了桌椅,伤口估计又裂了开来,她忍着疼痛喊道:“乔乐,你快放开我……” 乔乐确实松开了手,却在她试图站稳的时候,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捂住她正要惊叫张大的嘴。 突然,他一个侧身瞬间便把她压在最近的一张桌上,他抽出手按住她胡乱挥动试图挣脱的双手,胸膛贴着她柔软的身子,凑近那张血色顿失的脸,他在那因惊吓而放大的瞳孔中可以清晰看出自己的倒影,他居然诡魅地笑了起来,说:“嘉薏,你不是一向很大胆吗?你在害怕什么?什么狗屁异性亲密恐惧症,你应该早就好了吧,和那么多男人亲密接触过,总该脱敏了吧,是不是啊?” 嘉薏看着他双眼发红,像一头猛兽一般俯视着自己,她的耳朵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无数声音嘶鸣着,突然她感觉有一双手朝自己大腿伸来,瞬间像万千只蝼蚁撕咬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失控地颤抖着,想要惊叫却被他捂得严实,连呼吸都被扼住了一般,手被他紧紧压着,唯一能够自如控制的两条腿却只能无力地踢着桌子、椅子。 什么都倒了,世界像要崩塌毁灭一般,她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被他压着。
她惊恐、痛苦地闭上眼,剧烈摆动着头部,想要借此甩开乔乐捂住自己嘴的手,以便大喊求救。 可是会有人来帮她吗? 人们会相信她吗? 她会就这样被毁了吗? 无数地念头砸到她身上,她喘不过气,只能拼尽全力蹬着双腿,乔乐依然毫无顾忌地压着她,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她突然睁大双眼,想要睁裂那般的恐怖,因为她意识到身体敏感的某一部分已经裸露在凉飕飕的空气中。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喊了句:“嘉薏?” ——是骆庭! 乔乐显然被这突然的打断给惊吓到了,他捂住嘉薏的手在那一刻松了些,嘉薏立刻翻转身体用尽全力推开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使劲朝他头顶砸去。 “咚——”乔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睁大着眼无神地望着她,但头部流了血,白眼一翻,人也瞬间晕了过去。 嘉薏失去魂魄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看着乔乐倒下后,双腿也止不住发软,跟着倒在了地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死了,乔乐也死了,世界不过是地狱而已。 骆庭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跑过去看嘉薏——她脸色发白,眼睛睁地奇大,嘴角也流着血,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手却像冰块一般地寒冷,她就这么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骆庭一连唤了她几句,她都没有回答,直到骆庭蹲下来用手抱起她的时候,她才发出了声音,她哭着,很大声很大声地哭着。 骆庭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原本在回家的路上,却在车开出南滨广场不远时才想起白大褂还落在嘉薏店里,便调转车头原路返回到花房姑娘,却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起初,她还以为两人存在某种暧昧关系,可越看越不对劲才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连她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现在她只能安慰着嘉薏,抱紧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的身体回暖,让她恢复平静。 已经是深夜,商场四周除了巡逻的保安外再无其他人,她起身想要去叫保安却被嘉薏拦住。 “不要告诉保安,求求你,我怕,我真的好怕……”嘉薏哭着乞求道,声音颤抖着,手紧紧地抓着骆庭的衣服一角,怎么也不肯松开。 骆庭点着头,安慰道:“好,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她翻开手机,搜到高瞿的电话,本想按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又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肩头哭着的嘉薏,只说:“我亲自带你去医院吧……” “不,把他先送去医院吧……”嘉薏手指着乔乐躺下的地方,却怎么也不敢看他。 骆庭这才看到早已昏迷不知人事的乔乐,他头部流了少量血,两眼闭着,血糊着脸,看样子伤势不轻。 骆庭冷静地立刻拨通了医院值班护士的电话,说:“邱兰,我是骆庭,这里是南滨广场花房姑娘店,有一个头部受外伤被玻璃器皿击晕的年轻男士,派辆救护车过来吧!” 说完,她便扶着嘉薏坐在凳子上,又走到吧台后侧翻找到上次高瞿发现的药水和纱布,她把这些拿在手里,望着它们,想起那日高瞿那日翻找的情景,突然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嘲笑自己刚才拨电话给高瞿时的犹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不像个人。 骆庭走到乔乐面前,蹲下身帮他清洗头部的伤口,破了皮,伤到了眉骨,只能勉强做一些简单的急救处理帮忙止血。 “他死了吗?”嘉薏突然沙哑着声音问道。 “没有,他只是晕过去了。” “那我死了吗?” “嘉薏……”骆庭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她,心里止不住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