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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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东明疯了,毫无征兆地发疯了! 监护人发疯的后果很严重,小屁孩被带到一座山洞里关着,吃喝很少,没法洗澡,身上被蚊虫咬了一堆的包。如果不是岩洞够大,还会臭气熏天。 “简东明,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小偷,骗子,脓包,孬种,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甩。驴见驴踢,猪见猪踩。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 简越用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问候亲生父亲,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停下,靠在石头上苦笑。穿越以后,他想过多种危险,比如被强行拐走、生病误诊、摔下悬崖、被冒失鬼骑摩托撞了、野果中毒等等,就是没想过会被软禁在一座山洞里,还是被亲生父亲软禁。事发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让人措手不及。叹了口气,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软禁之前的事。 简东阳严厉,员工们不敢也不想说闲话。可惜镇区只有三条街,纸包不住火。祁可玉在哭,简东明和一个男人打架,祁可玉后来跟着这个男人走了,简东阳又开始招厨师了。只要不是猪,都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主角就是简东明。 简东明表现平静,没有过激的举动,仿佛没有这件事。越平静越让人担心,这场意外发生的会战,唯一真正的失意者是简东明——老婆找到真爱,跟人走了;兄嫂解开心结,家里的气氛融洽了;眼镜宋林谦和兄长不但握手言和,而且更近一步,未来必定是云越机械在政府关系方面的强援之一。 简越知道,更了解弟弟的简东阳也知道,在百忙中一直盯着,怕他出事。简东明的恢复比想象中的快,祁可玉走后的第三天,他重新开始喝酒,跟以前一样,说话也随意了。 祁可玉的厨艺一流,短短十天便养刁了工厂员工们的嘴巴。食堂厨师的招聘工作很不顺利,应聘的不是手脚慢,就是水平差,或者比较脏。镇区餐馆三两家,除宾馆之外都是老板兼厨师。就在简东阳苦恼之时,简东明出马了,从越明县城找了一个女的过来,叫殷小倩——城关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米六左右,清秀,笑起来甜甜的;虽没有祁可玉漂亮,但厨艺接近,手脚快,注意卫生。简东阳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当场签下。 不久,大家发现殷小倩和简东明很熟,不是一般的熟,两人似乎是相好。殷小倩过来也能理解,云越机械是上了电视的企业,简东明是老板弟弟。又过了一天,简东阳找殷小倩面谈,默认了她和弟弟的关系。 8月5日,祁可玉走后的第五天,简东明和殷小倩开始成双结对,不再避嫌。两人很般配,街头巷尾议论一阵后熄火。殷小倩对简越很不错,至少表面上不错。简东阳于是放心了,交代一阵后出差了。袁枫婷跟着走了,她很忙,单位的任务繁重。父母都走,简宁英自然得跟着,于是只剩下简越了。无聊的小屁孩装作情绪低落,很少逛街,每天都泡在工厂里,看着工人们忙上忙下。 简东阳走了,两位副镇长可不会走,经常过来照看工厂,包括铁杆朋友贝胖。工厂上下不敢懈怠,也不会懈怠,因为简东阳还欠着他们的钱呢。说来真搞笑,简东阳招了一堆的人,弄得轰轰烈烈,不但没发工资,反而向进来的人借了一大笔钱。典型的空手套白狼,“云中鹤”的绰号名不虚传。员工们刚开始很担心,后来发现设备陆续进来,而且大多是崭新的,于是都认为简东阳真的想做一番事业;甚至还自我安慰说,如果以后厂子大起来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元老,别墅和小轿车不是梦。 简越听到时,都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单纯,虽然牛鬼蛇神很多,但单纯的人更多。如果是二十年后,简东阳这样的老板早就被工人打破头了。当然如果关系硬,说不定会闹出什么群体事件。至于乔福和贝胖,肯定会成为网络上官商勾结的主角。 简东明日趋正常,每天活动很有规律,除了替哥哥照看工厂,完成分内之事,便是带着殷小倩到处玩。简越不想跟他们凑在一起,于是成为众人惋惜的对象——“可怜的娃啊,娘不要,爹不管,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我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每天有吃有喝有玩。”简越暗骂之后无可奈何,小毛孩管不住大人的嘴巴。这个时代缺少娱乐,普通人因此对八卦很感兴趣,闲着的时候就要议论一番,谁家的儿子出事了,谁家的闺女漂亮,吧啦吧啦吧啦的,让人烦不胜烦,仿佛一堆苍蝇在耳边飞舞。还不好躲,因为厂里的员工也喜欢八卦。他们刚开始能忍住,时间一长便跟街上的人没什么区别。这种情况充分说明,二十年后的经验在这个时代仍然适用,简东阳先普通品赚钱,后精密品提高公司档次的计划不妥。 8月8日,很吉利的日子。吃过早餐,简东明说:“小越,我们今天回老家,你准备一下。” 祁可玉走了,家里的田地没人照看了,换洗的衣服又不够,简东明决定回湾中村很正常。简越欣然答应,整理一番,跟着出了门。两人先坐摩托,后步行,到家时已是中午。简越体力不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在一座山洞里。洞口被一堆大石头堵住,只有成人才能搬开。 …… “呸呸!”简越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呆了,幸好发呆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次把搬石头的情节省略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8月13日,在这座山洞里呆了五天。现在通信不便,不知道警察和林业部门什么时候会派人搜山,应该不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身体健康。糟了,如果简东阳认为弟弟只是想散心呢?简东明发疯的事没人知道。不对,简东明没疯,只是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应该是什么人的话刺激到了他,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宝宝,吃饭啦——”简东明的声音突然在洞口响起,阴森森地像吴孟达,说不出的诡异。 简越一咕噜爬起来,冲过去大喊:“放我出去!” “不行!你的魔怔没有驱除,还要两天。先喝粥吧,天气热,不要生病了。” 简越很无语,心道你才有魔怔,还要两天?你他娘的已经说了三次了!懒得跟洞外走火入魔的家伙辩论,爬上石头,接过碗,咦,这次怎么变绿了? “这是我根据你爷爷的秘方精心调制的药膳,驱魔效果一流。”简东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解释。 简越端起碗,将所谓的药膳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把碗沿原路送回。一声闷响,洞口又被大石头堵住。简东明说:“你好好休息,尽量少睡觉。” 猪,我是个孩子啊,小孩子不睡觉要出麻烦的,亏你还读了小学,什么都不懂。简越看着小臂上蚊虫叮咬的红肿欲哭无泪,到这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场囫囵觉。虽然用泥将裸露的部位尽可能地涂抹,但无意中蹭掉的部位还是被蚊虫咬得一塌糊涂。正想着,肚子开始咕咕叫,不好,要拉肚子了。赶忙小跑来到支洞,解开裤腰带。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抓起简东明准备好的草纸抹了抹。 “这厮居然知道准备草纸,看来没有疯,是封建迷信上脑了。”简越嘟哝完,系上裤腰带,回到主洞,靠在“宝座”——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忽然眩晕袭来,暗暗叫苦,麻烦大了,十有八九是中毒!简鹏生啊简鹏生,你这个牛鬼蛇神死了这么多年还害人,先害死不成器的小儿子,——不对,儿子没死,你孙子快要死了。你小儿子根本不懂配药,这份药膳有问题。 …… “我没死?”简越睁开眼睛,很惊讶,昏迷之前的眩晕很严重,而且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手脚颤抖,明显不对。没死就好,用手撑着石头坐起来,浑身酸软无力。不用说,药膳肯定有问题,要么原始配方不对,要么简东明的用料和熬制方法不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祁可玉厨艺好,简东明在家里几乎不做饭。 “宝宝,吃饭啦——”“吴孟达”再次出现。 简越勉强爬起来,挪到洞口,接过一看,又是绿粥,轻手轻脚地倒掉,过了一阵,将碗送回。 “这是第二碗,还要喝一碗,第二阶段的疗程就算完成了。好好休息,不要睡觉,千万不要睡觉啊。” 我叉叉你老母,简越的怒火拔地而起,一碗弄残,两碗弄废,三碗杀人。不过他不敢开口骂,因为每次骂,简东明都认为他的魔怔还很严重,依照简鹏生书里的法子折磨他。 “简东阳是个王八蛋,偷了我的运气;祁可玉是个贱人,背着我偷汉子;袁枫婷是个毒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宋林谦是个软蛋,别人抢了你老婆,你居然跟他握手言和,没有骨气,千年龟公……” 洞外,简东明开始了每日一咒,絮絮叨叨——都是别人的错。简越听着直好笑,这厮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在这段纠纷中,他的动作虽小,却是主要责任人。 华夏男人的处女情节自古便有,上到皇室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不要说现在,就是二十年后,处女情节仍顽强地存在着。如果一个男人说完全不在乎老婆婚前是处女,那肯定是在撒谎,只是平时懒得计较罢了,毕竟社会在发展,观念越来越开明。简东阳有处女情节很正常,跟祁可玉说自己叫‘简东明’也很正常,在八十年代初,只有这样才能拉近距离。
宋林谦读书时有书生气,进入社会后,在市委这种地方工作,棱角肯定会被慢慢磨圆。在三角关系中,如果他不放弃,简东阳即使再耍手段也无济于事,正是因为他动摇了,才被简东阳撬走了女朋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现在结婚了,又跟袁枫婷真爱过,自然希望简东阳和袁枫婷能过得好。这是一种人生境界,那些小心眼的理解不了。 袁枫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不知道隐藏着多少黑暗的东西,凡是读过描写十年****期间文学的人应该都有感触。不换位思考,不看时代背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高谈阔论,十分可笑。简东阳知道不是宋林谦造成的后,很快想通了,因为他是同时代的人。 祁可玉虽然泼辣,动机不怎么单纯,但从她对孩子的照顾来看,是一个好母亲,“贱人”一说甚是荒谬。 至于简东明,虽然简东阳思维缜密,角色替换十分成功,但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简东明跟简东阳有同样的特质——敏感。兄弟二人不同的地方是,简东阳能分析,能忍;简东明胡思乱想,不能忍,而且嘴没遮拦,喜欢掩耳盗铃,比如迟迟不领结婚证。 换句话说,简东明在接触不久便知道祁可玉误会了,随即发现祁可玉长得漂亮,而湾中村穷,成年男子不容易讨到老婆,便玩骗婚,先骗到手再说。祁可玉为避免家人蒙羞,急着结婚,成全了他。 简东阳是善意,或者无伤大雅地骗,简东明则是恶意骗婚,只是他不知道祁可玉跟哥哥有那么深的交往,才酿成后来的窘迫、无奈和猜疑。 “我真TM幸运,溺水得了脑损伤。”简越在心底喃喃自语:“可怜的小简越一直活在地狱中,忍受着父亲的毒打和家里古怪的气氛。——真饿啊,这两天该怎么办啊?” 简东明一天送两顿饭,如果是干饭有汤。晚餐倒掉了,明天早上的第三碗还不能喝。换句话说,要挨饿一天半。山洞里有些凉,必须保持体温,否则容易感冒。身上黏糊糊的,痒和烧灼感明显,似乎是接触性皮炎。绿颜色的粥有毒,支洞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月光透过洞口的石头缝隙照进洞内,岩壁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是石英——地狱里的石英。 简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以免体温降低过多。不是没试过使诈,可是狗日的简东明要么眼睛很贼,挨了一顿揍;要么用土法炮制,让他喝些恶心的不知道成分的草药。这里离镇卫生院很远,不能冒险。 拉稀脱水严重,夜里饿得辗转反侧。第二天上午强忍饥饿倒掉之后,更是前胸贴后背。到傍晚时,已经浑身无力,一天半滴米不进,滴水不沾,眼睛里直冒星星。 “宝宝,吃饭啦——”简东明很准点。 简越没有力气骂了,从石头上慢慢爬下来,木然地朝洞口爬去,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却没有力气爬上去。 简东明从石头缝里看了一眼,喝道:“你再装我就打屁股!我这几天也吃粥,什么事都没有。” 王八蛋,你连大人和小孩用药量不同都不知道,十足草包!简越心中怒火熊熊,身上忽然来了一股力气,手脚并用爬上去,接着怒火没了——是白米粥,很香的白米粥。好吃,好吃你就多吃点,可惜没得吃的,只有一碗,而且分量不多。 简东明走了,带着得意的笑声走了,像地狱里的恶魔。简越静静地听着,自嘲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怎么出现的,看看我就知道了。” 饥饿的时候没事,半饿的时候有事。深夜,他突然发起了高烧,一时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在这里了!”不,我不能死,凭什么一直要我死,别人不能死!一咕噜爬起来,冲到洞口,使出浑身的力气对着外面狂喊:“救命啊——” 童音尖锐,穿透力强,附近的山上突然传来狗叫声,接着人声鼎沸。简越大喜,我喊,我喊,然后晕倒在石头上。